白柠微已经搬到了新的医院,再过几天就要进行手术,这些天正是关键时期。
肖教授每天都会来观察她的情况,不管他的私德如何,确实是个负责的医生。
而白柠微本人每天都要接受不下十项的术前检查,很繁琐,但又必要。
虽然她的肿瘤基本是良性的,但位置并不好,而且成长的速度也太快了。
肖教授他们一次又一次开会,讨论来讨论去,还是只有一个结果,尽快手术!
“即使手术成功,也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后遗症,”肖教授当着白棠的面,再次说起手术的情况,“没有医生敢说会百分百成功,请做好心理准备。”
白棠握紧了白柠微的手,小声地哭泣。
白柠微最近的心态平和,因为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关于财产的分割也早已列清楚。
但这些她都要求律师保密,毕竟在手术前就做这些,让白棠知道,肯定又要伤心。
只是虽说一切都安排妥当,她却没有再去见白棋,即使可能是最后一面,她没有再去。
从她妈妈的墓地回来之后,她又想到了过去的记忆,她妈妈过得太辛苦了,这么短的时间,让她无法原谅白棋。
而且现在的她太瘦了,又憔悴,白棋的身体本来也不好,要是再发现她也生病了,似乎也不太好,既然见面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不如干脆就不要见了。
白棠这些天一有空就会来看她,见她一意孤行,便也不再劝了。
“我会和你爸说,这些天你有拍摄任务,暂时回不来,”白棠叹了口气,“他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也好。”
“如果我死了,”白柠微语气平淡,“将我的骨灰埋在我妈妈身边,她旁边的那块墓地我已经买下来了……”
“小微……不会的,不会的……”
白棠的声音颤抖,与此同时,白柠微看到门边有一抹衣角一闪而过。
那人的身影太过熟悉了,即使他这些天小心翼翼,但毕竟是认识了那么久的人。
这些天,他总会在角落里看着自己,或者是晚上趁着李妈睡着进来看她,他很安静,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坐着。
他们两个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只需要再等一个月,就可以互不相关了。
白柠微早就发现了他,但她选择了什么都看不见,毕竟在即将能够离婚成功的节骨眼上,她不想横生枝节。
但再小心,来的次数多了,还是会被人发现。
李妈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朝着外面看了几眼,随后有些不确定:“小姐,外面是不是有人?”
“什么都没有,”白柠微偏开头,“你看错了。”
“哎呀,老了老了……”
“李妈,今晚你回去睡吧,”白柠微看着她,“明天手术如果成功你再来,如果不成功也不用来了,工资我已经算好,我小姑会给你的。”
“小姐!”李妈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她,但她们只是雇主关系,轮不上她说什么。
“明天我想一个人去。”
这个想法她已经传达给了白棠和夏禹星,他们面上不显,但白柠微知道他们不赞同。
但她只想一个人好好地去,这么沉重的场合,她不希望他们都经历。
李妈还是妥协了:“好,等你睡了我就走。”
明天就要手术了,这些天她都是早睡早起,今天也不例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妈握住了她的手:“小姐,明天就要做手术了,但你什么都不用想,这里的医生很好,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好,谢谢李妈。”
白柠微对她笑了笑,她不想让人担心,这些天一直装的很平和。
但就算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毕竟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心里难免会担心。
她从沙发上起身,却听到外面传来“嘭”的一声,一道绚丽的弧线直冲云霄,在空中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紧接着又是一道光亮涌上天际,在空中开出绚丽的光彩。
夜空就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姹紫嫣红,迷离又艳涟。
“小姐,有人在放烟花,”李妈将屋子里的灯关闭了,只剩了一盏暖色的小夜灯,“我们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的很清楚。”
白柠微站在窗前,脸上被染上了这些明艳的光彩。
明明已经过了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年纪,但真的看到,又觉得着迷。
烟花不知道燃放了多久,只觉得将整个夜空都点燃了,楼道里传来声响,大概都在看吧。
到最后的时刻,白金色的烟花组成一行字:小微,你会好起来的。
白柠微的笑容僵在嘴角,没有了烟花的加持,外面的天空立刻暗了下来。
一旁的李妈十分激动:“小姐,你看到没有,这场烟花是祝福你的,你会好起来的!”
“嗯,”她勉强又笑了笑,坐到了床上,“我先睡了。”
“好!”李妈走到门边,打开门走了出去,算是履行了之前的诺言。
不用猜,白柠微也知道,这是傅景然安排的。
青梅竹马就是这样,无论是什么事情,都能在记忆里找到出处。
比如这场烟花,那是她17岁生日时候的愿望,想要一场盛大的烟花秀。
对于他们这种家庭的人来说,这并不是难事,他们不缺钱,想要的是这份心意。
只是17岁的她没有等到,反而是现在27岁的她等到了。
但27岁的她已经不需要了。
她和傅景然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错位,注定分离。
也许是烟花带来的后遗症太大了,导致她睡不着,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满是今晚的烟花,她不明白傅景然的意思,他们明明已经到此为止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尽管他的脚步很轻,但白柠微听得出来,是傅景然的脚步声。
如果可以,她想要坐起身来,然后打开灯,将他臭骂一顿赶出房间。
但已经是深夜了,大家都睡着了,她这么做实在欠妥。
傅景然坐在了她的身侧,没有动。
就在白柠微以为,他又要像之前那样,坐一会就走之时,他突然开了口,声音低沉:“小微,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没说其他的话,反反复复只有这一句。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两个本来就无话可说。
白柠微闭着眼睛,在这一声声会好起来之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白柠微八点多才醒,手术安排在早上十点开始,白棠和夏禹星没有听话,他们两个又来了,但他们怕惹恼了白柠微,于是站在外面,没有进去。
白柠微被推到手术室门口,门开,她看到傅景然朝着她的方向跑过来。
他的气息不匀,显然是掐着点过来的,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会好起来的,你要好起来,你不要忘了,你好起来了,我们就能去领离婚证,你会自由的。”
白柠微看着他,他的脸色真是苍白,说不准这是最后一面了。
在这种前提下,她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语来,只能对着他露出一个微笑。
看着她对着自己微笑,傅景然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的眼眶立刻红了。
他抓紧了她的手指,一遍遍地重复:“你原谅我好不好?你会好起来的……”
白柠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地看着他。
手术门打开,白柠微即将被推进去,她渐渐抽回自己的手指,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们就两清了。”
傅景然的手指一颤,猛然抓紧她的手指:“为什么要两清,凭什么两清,我欠你的,你要回来取走,答应我好吗?”
他的声音颤抖,眼眶通红,紧紧地盯着白柠微,想要她给一个肯定的答案。
但白柠微没有再说话,她抽出了自己的手指,任由自己被推进手术室。
头顶上的灯光刺眼,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也不再去想。
对傅景然说的都是真话,她是真的这么想的,如果她能够活下来,那么她和傅景然就两清,回归到陌生人的位置。
这样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那些怨恨,痛苦,绝望,就让它们都停留在昨日吧。
傅景然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自己或许就会马上终结了,这些记忆注定会成为回忆,然后随着时间消散。
何必去执着呢?
如果可以,她希望不要醒过来。
手术室的灯光亮起,红的醒目。
傅景然没有走,他执着的等在门口,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身体渐渐僵硬,手脚冰凉,但他依然等着,固执地想要一个结果。
十几个小时过去,手术室上的红灯终于熄灭,变成了绿色。
傅景然站起身来,他的脑子几乎完全是一片空白的,只等着上天给他一个审判结果。
他站在原地,看着手术室的门缓缓地打开。
没有白柠微的身影,走出来的是戴着口罩的肖教授。
口罩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傅景然听到了他开口:“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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