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阿姨说完这句话后，整间包厢都静得可怕。
余阳月从未想过篡改已经如此之广，她也不敢想象整个社会被改造成了什么样子。
好在乔阿姨下一句话让她稍微放下一点心，乔阿姨说：“虽然篡改范围很大，甚至会影响着一些非活物的建筑、店铺之类，但是程度不深，比听起来好得多。因为世界宇宙运行是有一定规则的，不可能放任一些人无休止的改造，所以我们现在生活着的这个篡改世界大部分和原先世界是类似的。”
“当他们对一些事物或者人改造太多后，哪怕是没有被篡改过的原住民也会发现不对劲，何况是早已被篡改后的人记忆更会混乱，这也是他们不敢篡改太深的原因。”
“至于我们怎么减轻被篡改的程度，不知道余小姐有没有什么看法？”
余阳月看向乔阿姨，对方正毫不避讳地注视着自己。
她思索了一会，又看着这包厢里与之前和张濛馨、单文星谈话时类似的座位布局，说道：“我认为，信念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保持坚信能有效帮助我们坚定自我，避免迷失在篡改世界。另外，我还想问问，是不是头脑受到撞击会剥离开篡改的记忆，拥有自己原本的真实记忆？”
乔阿姨听到她的回答，笑着看了徐盈一眼，然后对余阳月说：“你很聪明，之前小盈提到你的时候，我还认为她只见过你一面，太过轻信表面了，但是你确实很快就能保持清醒，而且观察很细致。”
“信念确实很有帮助，不过也不是无休止的帮助，信念对于半清醒半迷失的人能避免他们完全迷失，可是对于篡改记忆根植于心的人就没有用了。”
徐盈笑盈盈地补充：“你现在就非常需要信念，小余。”
余阳月被她看得有些窘迫，她现在回想当时在诊疗室和徐盈的疗愈沟通，怕是人家当时就怀疑甚至知道了，治疗完自己觉得舒服也是因为徐盈帮助植入了信念。
乔阿姨喝完茶水，陶瓷茶杯和光滑的木质桌板轻轻一碰，不大不小的声音将余阳月的注意再次转向乔阿姨的讲述中。
“头脑受到撞击是能剥离开被篡改的记忆，但那可能性非常小，只有撞击影响到的刚好是篡改过的那段双层记忆才能让人清醒过来，是记忆刚好从篡改开始到现在。”
余阳月努力消化了一下这段话，但还是有一些疑惑之处，她问乔阿姨：“是指影响的记忆刚好从篡改的那一天开始吗，为什么这么严谨？”
徐盈接过话头：“没有这么严谨，在篡改的那一天前后一段时间都可以，但是不能与篡改当天差得太多，不然即使是清醒了，也有可能在正常的记忆里出现混淆，然后精神分裂，所以这个概率其实很小，大家都挺不容易的。”说完，徐盈还朝余阳月眨眨眼睛表示敬佩。
余阳月想了一下，问道：“那我们协会的所有人都是脑部受到撞击吗，篡改完成就没有别的清醒方法？”
徐盈垂着眼帘，轻声开口道：“篡改完成后，一定要配合物理上的外力冲击，光靠内心的坚定是远远不足的。”
“但在被篡改期间，本人如果拥有极大的坚持，或是外部信念的植入，是可以避免被篡改的，就像我的父亲母亲。”
余阳月有些沉重，微微张口：“抱歉。”
徐盈摇摇头，说道：“没事，我其实已经接受了。”
三人沉默了片刻，徐盈又说：“这是进协会的基本，现在，说说你的经历吧。”
余阳月暗道，还是来了，但是她目前还不想完全把自己的经历事无巨细地说出去。虽然从这个协会中得知了很多，但是还是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整个协会的创办与发展、以及其他成员是怎么加入协会的诸如此类的问题。
乔阿姨看着她的沉默，淡淡开口说道：“加入协会要把自己的经历与记忆完整讲述出来，这是为了每个成员好，以免发生意外情况我们却毫无头绪。”
徐盈拎起旁边的茶壶，为她们三人的茶杯里一边倒茶一边说：“我们知道你不可能很快放下戒备，其实我们协会也需要对你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所以一般进入协会可以先说个大概经历，后面的细节等我们熟悉了再说就行。”
既然如此，余阳月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但是在讲述自己的经历前，余阳月忍不住先问道：“你们不怕我是那个什么末时协会的间谍吗？”
“是末时组织。”徐盈笑着纠正她，“我们对于每一个第一次来协会的人都有不同的考量方式，况且能跟随我们给出的地址找到这里的，多半是没问题的，当然我们后续还会观察你一段时间。你也要小心，你应该是我见的第一个清醒后还被植入篡改记忆的人。”
听到徐盈善意的提醒，余阳月抿抿唇，点头谢过，然后把自己的经历模糊了一下讲给她们听，最后又问道：“那我要不要安装那个初时APP，你们会在里面联络吗？”
讲完后，乔阿姨没出声，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而徐盈则忍不住笑出声说：“根本没有这个软件，小余。我刚刚说了，协会对于每个成员的加入有不一样的考察邀请方式，针对你，我们决定的是发送邀请邮件，为了让这封邮件看起来地道一些，周望诚就随便编了一个线上APP，其实只有地址是有效的。”
“周望文，就是那个看起来高高壮壮的男生。”
余阳月笑了笑，空间一时间安静下来。她趁着这段时间细细回想起刚刚模糊提起过的廖佳洋和自己父母的事情，想着要不要直接询问一下。说起来，廖佳洋和自己父母严格意义上是不一样的。
廖佳洋是完全消失在时间线上，没有人记得，连出生都被抹去。而自己父母则是莫名其妙的死亡，但好歹没有被抹去痕迹。
余阳月还是忍不住问了：“有没有这样的情况，有人会消失在我们处在的这个篡改世界。”
徐盈和乔阿姨两个人对视一眼，徐盈询问道：“你指的消失是什么意思？”
“就是所有人都不记得她，她就像没有出生过一样，不是单纯的失踪。”
听到她这样的描述，余阳月清楚地看到就连一直强势锐利的乔阿姨都愣住了，她不由得有些失望。
乔阿姨说：“一般是不会有这个情况的，我之前提到，篡改世界也许篡改范围很广，但是篡改的程度一定不深，篡改世界大概率是不会和原本世界有非常大的差别，更别提完全消失这种情况。”
“这样啊。”余阳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干巴巴地回答道。
“但是……”乔阿姨好像想起来什么，陷入沉思，“算了，这个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说。”
看到乔阿姨这么说，余阳月也明白这次交谈大概差不多了，却没想到徐盈下一句话说：“行，那我们出去再和大家聊聊就差不多了。”
余阳月看了眼手机，已经快将近七点钟。
徐盈解释说道：“有新人进来，他们都知道这次开会时间比平时长，所以外面应该打包了吃的，到时候我们边吃边聊。”
出包厢后，果不其然闻到了浓烈的饭菜香和佐料味。徐盈深吸一口空气中的香味，笑着说道：“我都迫不及待要吃东西了。”
余阳月走上前，看到桌面上摆满了食物，而且大部分应该就是商场里的饭店打包来的，因为桌面正中间的披萨、旁边的两碗面条和三盒寿司都是之前余阳月在一楼看到过的店铺，剩下一些别的食物应该也是商场里的。
小孔招呼她们来吃饭，走到余阳月面前分碗和筷子的时候还笑眯眯地说：“欢迎加入我们协会，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分完碗和筷子，大家随意的夹取着桌面上打开的食物，有点像是简易版自助餐，一时间茶室里只剩下吃东西的声音。
余阳月有些想笑，她说不上是见到了这么多同伴开心的笑，还是自己这段时间太累了终于可以放松一点的笑，但是她的眼眶又是有些湿润的。
她告诉自己，眼睛是被面条的热气熏得湿润。
旁边的小孔倒像是看出了什么，她看了又看，几次想开口，不过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坐在余阳月旁边。
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徐盈才再次开口说话。
余阳月算是看明白了，虽然乔阿姨是这个协会的会长，但是徐盈是主要负责说话开会的人。
“今天我们协会又加入了一名成员，接下来会和我们一起，大家平时可以多多了解。”
“另外，这星期看起来是没有新的突破，没关系，大家继续保持坚信，不对劲及时反映，要相信我们一定会复原现实的！”
徐盈又交代了一下让成员们平时注意，末时组织鱼龙混杂，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跟踪了。虽然徐盈没说，但是余阳月觉得这就是为什么明明没有什么信息，协会却要每周线下见面一下的原因，地址还如此复杂，就是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与意识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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