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已经很久没有在人界横行霸道了。
自从仙家上一次动荡之后,在人界作乱为祸的许多妖魔都被仙人抓了回去,人界也恢复了原有的秩序。
人们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地耕种纺织。
仙家照例每几年便到人界,为仙家选去修仙的好苗子,往往是哪一家的小孩被选上了,那一村的人都会跟着沾光。
太平盛世,自然以官亨仙达为尊。
只不过今年仙家似乎格外地紧张,早早便派人到各处预备事宜,检测灵力的灵珠更是只择上好的来用。
“诶仙人,为什么非要让所有小孩都来啊?我们家小孩昨夜着了风寒,今天都起不来。”
老妇人看着仙人们拿着告示紧锣密鼓地四处张贴宣传,生怕误了仙门办事引得仙家生怒,慌慌张张地提着刚从早市回来的菜篮追在后面问。
前面的仙人闻言,焦急的步伐陡然停了下来,定定地看了老妇人数秒。
“张大婶,怎么回事啊?”方才还在早市与张大姨打过招呼的陈嫂正提着一篮的土鸡蛋回来,想给在一早就到地里忙活的良人好好补补身子。
见到张大婶的身后跟着两个行色匆匆的仙人,陈嫂有些古怪地努了努嘴。
毕竟这两个仙人的脸色可算不上好看。
选拔已经开始了多天,药长老的眼下乌青一片,但精神仍然由于激动而亢奋不已,走路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通常参与选拔的孩子年纪都要在黄口附近,因为这个年纪的有天赋的孩子灵力天分已经显现。
若日子再往后推,便说明这孩子不太适合修炼。即使进入了宗门,大抵也是碌碌无为。
但是距离长命锁封印魔王已经过去了十二年。
在这十二年间,他们每一年都会下山来举办选拔,也确实选拔了不少有天分的孩子。
然而始终没有一个人像她。
所以她们更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思此,药长老示意张大婶再快一点。
她有一种隐隐的莫名感觉,这一次,会和那个人有关系。
张大婶一抹脸边淋漓大汗,另一只手自然又焦急地推开了掩上的木门。
旋即,张大婶和仙人,连同药长老都是一惊——
人不见了!
“小兰!小兰!”张大婶慌张地快门迈进屋内,双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喊道。
“小兰!快出来啊!你去哪了?!”
仙人眼疾手快地上前摁住了焦急的张大婶,示意她冷静下来,又再回头与药长老对上目光,颔首间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状若的司南小玩意。
“小兰是苦命孩子,之前我在林家当丫鬟的时候,林大娘子特别喜欢外面青涟山上的野兰花。”
“所以我每天都会去摘一大把回来,放到大娘子屋里的瓷罐上。”
张大婶年纪大了之后腿脚多有不便,此时跟在两位修仙之人身后气喘吁吁,却还是口若悬河地说着,半分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她还是深深换了口气,又道。
“山的阴面兰花开得最好,那里有一条特别大的河,我每次都去那旁边摘花。”
“有一天我听到河上有哭声,又看到了飘着的竹篮,就觉得一定不对。”
小仙人手中握着司南,司南里整整齐齐放了一条褪了色的毛巾,三人就正正朝着司南所指的方向而去。
“我就找了根棍子把竹篮捞过来,这才发现里面居然躺了一个小孩,身上就裹着这条毛巾。”
说到这里张大婶又喘了一口气。
“仙人,能找到吗?”
“不用担心,”药长老朝她柔柔地笑,“可以的。”
“快到了,长老。”像是回应着她的话,小仙人陡然道。
“你们干什么……”兰小池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当圆圆滚滚的胖彪和他的一群小弟用绳子捆住他的双手把他拖出来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要反抗。
扯着绳子另一端跑在最前面的胖彪听到这话时把绳子交给了一旁的小弟,转过身来对兰小池道:“喂,你这么容易就生病了?”
兰小池确实不是因为昨夜着了凉而风寒的。
准确来说是因为他昨天下午在家门口洗衣服顺便等候张大婶回来时,被人冷不丁从后一把推进了洗衣盆里。
冷水呛着他整个人直咳,而胖彪和他的一群小弟就反反复复地把他浸到水里,一边嘲笑他长得瘦小又没有力气。
直到张大婶提着一筐买剩的菜回来,兰小池大口大口地咳出还呛在气管里的水,神色平常地说是自己洗衣服不小心洗睡着了。
当晚他感觉梦里好像进了水一样,整个人都是冰冰冷冷的。
但是当张大婶回来的时候,她又突然变成了一个暖炉。
暖炉内冒出热气腾腾的蒸汽,又霎时把他烫得到处乱跳。
“……”此时面对面地对着这张满脸横肉的脸,兰小池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只不过一瞬,他又骤然反应过来,嘴里不知道嘟囔着在动什么,待胖彪莫名其妙地凑近,脸上就突然出现了一坨口水。
“兰小池!”胖彪气极,前面扯着兰小池跑的小弟也识趣地停下步子,静静地留给胖彪发泄的时间。
“你怎么敢!”胖彪一抹脸颊旁边的口水,另一只手就握成了拳,作势要往对来人的脸上撞去!
一旁的两个小弟见状,急忙分别摁住了兰小池的肩膀,用力逼他不能再动。
兰小池自认倒霉地闭上眼,开始想今天回去又要给张大嫂编什么样的理由。
“啊!”惨叫是胖彪发出来的。
兰小池一张开眼,就看到他作挙的手上此时鲜血淋漓,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砸中。
看上去就很痛。
“陈小满,你又欺负人。”清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怒自威所有人登时都把目光投了过去。
当然,陈小满才是胖彪的本名,胖彪是兰小池随意取出叫的。因为他又胖又彪悍,完全担得起这个名字。
兰小池心下早就有了思量,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唯一一个几乎在他每一次被欺负的时候都会突然出现,然后阻止胖彪的人。
因为她自小身子就不行,每天都要喝很多药来调理,所以家里人不让她打架。尽管如此,但小小的云乍霁扔石头的准头还是一绝。
这似乎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甚至不需要去练习。
除了兰小池,所有人看到这张熟悉的脸都吓得往后一缩。
陈小满吃痛地捂住自己的手,在众多的小弟面前还是不想露怯,便大着胆子道,“云娘子!你干什么每次都要来管我的事!”
“你的事?”他这才发现原来云乍霁手中还握着另一块石头,而她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石头扬到过头顶的天上,又再接住,反反复复。
直到她猛地横手一握下落的石头,朝陈小满扬了扬,喊道,“再说一遍,是你的事还是我的事?”
“你!你的!”陈小满霎时吓得不敢再顶撞,脸色还因为手上的伤而难看,摆摆手就想走。
他并一众小弟从云乍霁的身边经过,又被一个抛石的动作吓得突然张开腿狂跑。
“早上好。”云乍霁这才扔掉手中的石头,三两步走上前去帮兰小池松绑。
她本来也想学着他们大声地吼,但是她一大声就觉得头晕得不行,很容易露出馅来。
所以她只能拿着石头装酷,把陈小满一群欺软怕硬的人都吓走。
“……早上好。”兰小池说话的嗓音因为风寒而有些沙哑,听不出情绪,但是面上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
好像明晃晃写了一句话:你这次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云乍霁把那条捆着他的麻绳一扔,轻轻地拍了拍手上的灰:“我在路上听到张大婶和陈嫂说你生病了,然后张大婶回家时找不到你。”
“就猜到你大概是又被绑架了……”云乍霁斟酌了一下用词,方又道,“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我每天救你也不算个事吧。”
“……谢谢你,”兰小池抿了抿嘴,踌躇了很久后才用很认真的语气回道,“你可以不用再救我了。”
云乍霁:“……”所以我其实是你雇的侍卫吗?
兰小池正要道别离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
“小兰?!”
兰小池无奈地闭上眼,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可以帮我瞒着大嫂吗?”
云乍霁本来想义正言辞地拒绝的。
毕竟兰小池确实被欺负得非常惨。自从胖彪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人以后,几乎每一天她都要在陈小满的手下救下兰小池。
陈小满又好像特别喜欢欺负他,除了几年前适龄时去参与了仙门的选拔外,每一天都会逮着他薅。
所以云乍霁虽然两年前就到年龄了,但是一直都没有去参与选拔。
因为她每年这个点都在荒郊野岭,变着法子救兰小池。
云乍霁能感觉到张大婶越走越近了,正当她想开口的时候,兰小池突然泪眼朦胧地喊了她一声。
“姐姐……”
云乍霁:“……”受不了。
下一秒——
“大嫂小池大早上身体没好还硬要跟着我出来玩我已经严正义词的教训过他了——”
云乍霁脱口而出的托词在目光抬起触及陈小满时戛然而止。
陈小满正被一个仙人装束的人揪着耳朵走,嘴里呜呜哇哇地张着却叫不出声音,像是被仙家用了什么法器。
但是无疑,看这个样子,他一定是什么都招了。
兰小池的脸蓦地冷了下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胖彪!
张大婶早已经一把把他搂住,拍着他过分单薄的背自顾自地叹气:“太好了小兰!没事了!没事了!”
药长老喊着让陈小满老实一点,看毛孩的目光却在转过来的一瞬间愣住了。
“长,长老——”小仙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一抖一抖地。
药长老更是明显,连手上动作都带上了颤抖。
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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