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见热闹已经过去了，便也没了兴致。
嘴里嘟囔着“散了散了”，不一会儿就四散而去，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民初的目光投向还呆愣在原地，如同木雕泥塑般的李宝珠，随后迈着有力的步伐朝她走了过去。
“怎么，吓傻了？”
李民初的声音冰冷，却带着一丝关切。
李宝珠慌乱地连忙看向原先被打落在地上的风扇，满脸都是心疼之色，仿佛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包括风扇里面买的铅笔都断了一两根。
这天杀的小胖子！
李宝珠痛心疾首。
放在以前坏了就坏了，大不了买新的。
但是现在季宝珠成为了李宝珠，就得替家里着想。
小老头着实不容易。
每天都得在那黑漆漆的凌晨时分就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起早贪黑。
天还未亮，周遭仍是一片寂静与昏暗，李宝珠迷迷糊糊地醒来，就看到他借着清冷的月亮余光，在院子的角落里默默地削竹子。
粗糙且布满老茧的双手紧握着刀具，一下又一下，格外用力。
他那干瘦的手臂上，横七竖八地分布着一道道被锋利竹篾划过的细长痕迹，有的刚刚结疤，有的还渗着血丝。
本来这钱就挣得无比艰辛，来之不易，每一分都浸透着汗水与辛劳。
眼下好家伙，这波无妄之灾来得真是莫名其妙。
就这么几天，老是遇到有人挑事。
李宝珠不禁更加心疼原主的遭遇，在心里默默叹息。
这哪里只是普通的纠纷，分明已经算是霸凌了。
李民初不动声色地看着李宝珠的表情，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依旧看不出明显的喜怒。
但他缓缓地走到那个袋子面前，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提了起来。
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
“风扇这么摔一下应该也没太大问题，这笔芯的话......”
李民初眼睛眯起，思索了片刻，“到时候我回家拿刀给你削一下。”
说完，罕见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拍了拍李宝珠的头。
“走了。”李民初声音平静而有力。
李宝珠心里更愧疚了，眼睛里满是自责。
她真不该把事情闹大，那小子恐怕现在已经恨死她了。
李宝珠倒是不太在乎那小子，但他爸一脸凶相，让人望而生畏。
也不能说她是以貌取人，可他爸做事护短，又有些鲁莽，万一哪天被人利用添油加醋一番，事情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今天幸好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们才不敢太过分，还有小老头及时出场，他们有所忌惮。
但不可能每天都会有人在身旁帮衬。
李宝珠越发懊恼，都怪自己太冲动了。
她应该先探一下底的。
要是牵连了爷爷可怎么办......
“对不......起......”李宝珠低垂着头。
李民初面上还是冷冷的：“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又不是你的问题。”
“再说了，要不是有这么多人看戏，我的东西也没那么快卖完。”
李民初嘴角上扬，眼中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
李宝珠闻言，抬起头扫了眼不远处的摊子，只见扫帚已经销售一空，连带着那几个俄罗斯套娃背篓也不见了踪影。
好吧，算是给你拉生意了。
“厉......害”李宝珠竖起大拇指，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李民初双手抱在胸前，头高高扬起，一脸骄傲地表情仿佛在说。
那是，也不看你爷爷我是谁！
“回家。”
李民初一声令下。
是的，长官。
李宝珠默默敬礼。
-
刘海强黑着脸，一边气呼呼地大步流星往前走，一边嘴里像连珠炮似的不停地骂着。
“刘虎蛋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芝麻大点事都要来找我。”
他脚步如风，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地面上，仿佛要把心中的怒火通过脚底释放出来。
今天在一众人面前，他算是把脸都丢尽了。
两个人就这么灰溜溜地走在冷冷清清的街上。
刘虎蛋耷拉着脑袋，心里别提有多不高兴了。
方才有着刘海强的严厉警告，他才强忍着没有继续撒泼打滚，选择了见好就收。
但现在周围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刘虎蛋嘟囔着嘴，不服气地说道：“还不是那死丫头踹了我，我找人收拾她，都还没开始呢你就来了。”
说着，还跺了跺脚下的石子，心里愤愤不平。
刘海强一听，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大声吼道：“你这意思是说怪我来了？你个没用的东西，还被一个小女孩儿打了，说出去我都觉得丢人！”
边吼边挥舞着手臂，仿佛要把所有的愤怒都宣泄出来。
说完，扬起手朝着刘虎蛋的脑袋就狠狠扇了过去，“啪”的一声，声音响脆。
刘虎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脑袋一偏。
磨了磨牙。
哼，今天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嘴上恶狠狠地说：“今天这个账我迟早要算。”
“那你以后出门在外别打我的名号，我怕丢脸。”刘海强斜着眼瞪着刘虎蛋，眼神里满是嫌弃。
刘虎蛋有些埋怨地看着他老爸，心里想着：你就知道凶我。
“我还等着看着李宝珠害怕得尿裤子的场景呢，你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怎么停下来了。。”
刘海强气得直接一个板栗就敲在了刘虎蛋的头上，“你还有脸说！”
“叫你多读书，非得跟着我去喂猪。”刘海强边说边用手指戳着刘虎蛋的肩膀。
“先前不是跟你说了，惹谁都不要惹李家那孙女。”
刘虎蛋摸了摸被打的后脑勺，满脸不服气地问道。
“为什么，我刘虎蛋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他个穷老头。”
他挺起胸膛，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随即而来的又是一记重重的板栗，“让你嘴硬！”
刘海强边打边骂，“我看你是平常吃得太好，被猪油肚子蒙了心了。”
刘虎蛋实在受不了了，扯着嗓子哀嚎道：“有话好好说，你别打我头呀，本来我脑子就不聪明，你再打你就只能带着一个傻儿子了。”
他双手抱着头，抵制刘海强的打。
刘海强满脸恨铁不成钢，“那我巴不得你直接傻呢，傻了之后还少给我惹事，尽留着我给你擦屁股。”
“爸！”
刘虎蛋跺了跺脚，浑身的肥肉跟着一抖，试图唤醒那所剩无几的父爱。
刘海强眸色冷了下来，伸出粗壮的手狠狠地拎着刘虎蛋的耳朵，咬牙切齿：“你给我听好了！”
接着小声扒在刘虎蛋耳边:“李宝珠那丫头，你别看他父母都不在身边，但是她爷爷李民初可有些实力。”
“老爸，你就别唬我了。他们家穷成那个样子，一个结巴的孙女，还有一个有腿病的老头，咋看对我们都没啥威胁呀。”
刘虎蛋语气里满不在乎，心里却在犯嘀咕：真有这么厉害？
刘海强无奈地一拍手，“李家丫头他爷爷当年也算是这个村的元老，这个村的路啊，桥啊，房子啊，多半他都出手帮忙了的。平常乡亲们发生了什么事，都去找他帮忙。”
“你说他家穷，那是因为他们不争气的儿子把他的钱都卷起跑了，一分没留。。。不过我觉得他是年纪大了神志不清，自己的钱，给别人干嘛。”刘海强直摇头，心里暗自叹气。
刘海强一拍大腿，“况且他爷爷来头还不小，村里的书记都要给他几分颜面。”
“老爸，这老头到底是什么人啊。”
刘海强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我也不知道，村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隐隐约约传出来的是他年轻时当了个什么官，大家嘴巴都紧得很，半点风声都没有。”
刘虎蛋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居然这么神秘。
“那老爸你不早点告诉我。”
又是一拳打了过来，“说到这里我就气，老早就跟你说过这些事情，你当时听进去了吗？”
刘虎蛋用那肥胖的手委屈巴巴地摸了摸脑袋，疼得直咧嘴，心里委屈极了：老爸下手也太狠了。
怕刘虎蛋不长记性，刘海强把刘虎蛋放在脑袋上面的手给掰了下来，再次拎着他的耳朵。
“听清楚了吗？”刘海强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刘虎蛋。
“以后我不想再重复了，下次万一闯出什么祸来了，你就别等着我给你善后。”
刘虎蛋连连求饶。
“哎呦，哎呦，听到了，老爸，听到了！我再也不会去找李宝珠的麻烦了，你放手，你放手。”
他疼得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先应付过去再说。
看刘虎蛋这样，刘海强的手还是放了下来，语重心长对儿子说。
“老爸也是为你好，你要体谅老爸的良苦用心。”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满是担忧。
刘虎蛋嘴巴里一边说着知道了，一边又在心里盘算：等一下他要和妈告状，说老爸打他。老妈一定会站在他这边的。
至于李宝珠。。
想到这名字，刘虎蛋恨的牙痒痒，暗暗发誓：不就是不得罪那死老头吗？
看他在学校里面怎么收拾她。
明的不行，还有阴的。
到时候他不会相信李宝珠还会跟她那老爷头告状。
刘虎蛋阴恻恻地笑着。
刘海强则是满脸愁容，额头上的皱纹仿佛又深了几分。
他在心里连连叫苦：今天出了这么个事，钱又没赚到，回家只怕又要被孩子他妈一顿数落和责骂。
想着想着，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重重地深深叹了口气。
刘虎蛋拖着肥胖的身躯，一摇一摆地走着，还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而刘海强则脚步沉重，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无尽的忧虑。
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思，沉默不语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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