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走到过道尽头点燃了一根烟,视线往下,瞥见还没走出医院的小孩。
其实说宋贤昱“小孩”是不准确的,但余驰总爱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傅恒也就跟着人这么叫了。
宋贤昱正坐在楼下供小孩子玩乐的跷跷板上,两只手捧着手机在打字,背对着住院部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能看到他肩膀在小弧度地抖动。
傅恒吐出一口烟雾,正想着这小孩肯定是在看着手机笑吧,笑得肩都颤了,一定很开心。
下一秒,宋贤昱转过头看向了四楼余驰病房的位置,一张脸上全是泪水,看得傅恒立马傻了眼。
傅恒看他噘着嘴,抬起袖子来抹眼泪,一副哭得特别伤心的样子,为刚刚说他笑得开心的想法感到抱歉。
猛地抽了两口烟,再看向宋贤昱时,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看向了他。
傅恒心一惊,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整张脸僵硬着不知道该呈现什么样的表情。
嘴里的烟也忘了拿下来,傅恒用牙齿轻轻咬住烟头,看到宋贤昱冲他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容,一下子慌起来,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随后宋贤昱一边冲傅恒挥手,一边倒退着消失在楼下。
烟快燃尽,烟灰扑簌着往下掉,差一点全都落到傅恒的鞋上。
他摁灭了烟头,皱着眉摸了摸脑袋,决定不去想刚刚不小心看到人哭的事情,慢慢朝余驰的病房走去。
还没走到病房,就听到里面传出了一个女声。
傅恒对这个声音很熟悉,他和余驰曾很多次与这个声音的主人共进晚餐。
他加快步伐,走进卧室,朝人鞠了个躬。“Lisa老师,您来啦。”
余驰最敬重的恩师,Lisa,中文名桃楽喜。四十二岁未婚,是音乐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擅长钢琴和吉他,以刚柔并济、怪诞而晦涩的弹法为人称道。
Lisa常年健身,身材非常好,穿着黑色半身包臀裙和白色小披肩,拿Fendi黑色迷你包,画着精致美妆,戴大气的金色环状耳环。
整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四十岁的人,说他二十几岁,也是有人信的。
看到傅恒,Lisa冲他微微一笑,“辛苦你了。”
“这都是应该的。”傅恒道。
Lisa将目光转向余驰,用一副慈祥和蔼,像一个母亲在看孩子的眼神看着他。
余驰突然伸手抓住Lisa,脸上半是不开心,半是不安地道:“老师,对不起,现在这个样子太丑了。”
Lisa摇头:“这不正好吗,也是个机会,让自己休个假。”
傅恒靠在一边,看余驰和Lisa寒暄,突然发现了不对劲,余驰明明谁也不记得了,怎么对第一次来医院的Lisa这么亲切,还知道她是老师?
“余驰,你想来了?!”傅恒赶紧上前,瞪大眼睛盯着余驰。
“想起......”余驰呆愣地眨了下眼,“什么了?”
“你知道Lisa是你的老师,那你知道我究竟是谁了吗?”傅恒有些激动,也顾不得在Lisa面前得不得体,他激动地抓住了余驰的手腕。
但余驰却摇了头,看向Lisa说:“抱歉,老师一进来,我就知道她是谁。”
眼里的欣喜瞬息湮灭,傅恒慢慢松开余驰,退到更远的地方站定。
余驰记得Lisa,对宋贤昱也有印象,但却丝毫不记得傅恒。
这件事让傅恒觉得非常难过,他没发现自己以前是这么需要存在感的人,但对方是爱了五年的余驰,这点存在感,还是需要的吧?
他想不太明白,感到头痛,想抽烟。
“你们慢聊,我出去抽根烟。”傅恒打了招呼,直奔过道尽头。
两根烟抽完,Lisa出现在自己身边,傅恒处理了烟头,对Lisa道歉:“对不起老师,有点疲惫,让你见笑了。”
Lisa摇摇头,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包男士香烟抽了起来。
“很辛苦吧?”Lisa靠着栏杆,对傅恒道。
傅恒想了想没有回答,想说不辛苦,但内心惶恐不安又疲惫。想说辛苦,但余驰现在只有自己,他必须成为余驰的依靠。
“我也算是一路看着你们走过来的。”Lisa吐了口烟雾,看向身边高大的帅气的男人,“但蛮同情你。”
傅恒一怔,“什么?”
“你和余驰不一样,你天生就是个痴情种,多才又多情。但余驰是个事业型薄情男人,比起别人,他更爱自己,更爱自己的事业。”
Lisa叹口气,笑起来:“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能在一起这么久,我还挺吃惊的。”
傅恒没能找到什么反驳的话语,只苦笑了一下。
“我真的很同情你,傅恒。”
傅恒皱紧眉头,不管他和余驰再怎么截然不同,他们之间的感情又如何破碎,但他都是不需要同情,也没有什么好让人同情的。
他反驳:“我并没......”
Lisa打断他:“你在这份感情中,一直坚持死守着余驰吧。当然,这对余驰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因为他本性如此,不是不爱你,只是有更爱的东西,所以难免忽视你。但你呢?你骨子里不是渴望着一份热烈的爱情吗?”
傅恒顿了顿,冲Lisa点点头。
“所以,早点放手也是好的,这次就是一个机会。”Lisa摁灭了烟头,准备离开。
傅恒却不满地拦住了他:“为什么?为什么这次是个机会?在这种时候?你让我在这种时候抛下余驰不管?”
Lisa笑起来,露出怜爱目光,抬头摸了摸傅恒的脸。
“孩子,老师不是在教你做一个漠不关心的大人。而是在告诉你,什么时候对你和他而言,是最好的再见时刻。”
说完,Lisa踩着高跟回了病房。
傅恒没明白Lisa的话,他现在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对余驰不管不顾,也做不到告诉他一切。
再说,余驰根本没记起来自己是谁,这不公平,就算是要分手,也要在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时候分手。
也许余驰忘了自己是件好事,他不记得,就不必再继续纠缠,一切都可以迅速重头开始。
但傅恒做不到心安理得,他要给自己,给周青淮一个彻彻底底的交代。
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往回走,在即将踏进病房的瞬间,傅恒身子猛地一顿,震惊得差点失声叫出来。
他听到Lisa问:“余驰,你要假装失忆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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