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乐融融地吃完年夜饭，几个人坐在沙发看联欢晚会。
不过只有傅烨一个人看得认真，傅兆看一眼电视又看两眼手机，一心二用。
傅恒和周青淮两颗脑袋靠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其实也不算悄悄话，因为傅恒在跟周青淮讲自己的童年。
在外国没有联欢晚会的童年，傅恒都是要画全家福的。
“中国的除夕那天，我总要给爷爷奶奶打电话，听他们热热闹闹地吃饭看电视，羡慕得不得了，为了表达内心的羡慕，我就都画出来。”
傅恒说着，去看傅烨和傅兆。“我哥还老笑我，说我的全家福每年都把他画得很丑。”
周青淮跟着傅恒一起笑，两个人偷偷牵手，聊到后面困意来袭。
傅恒腾地一下站起来：“不行，还没过十二点，我们去楼上看烟花。”
说完还顺便问了一下傅烨和傅兆，傅烨摇头：“我看晚会呢。”
傅兆撇嘴：“我不当电灯泡，ok？”
傅恒就拉着周青淮上楼，感叹：“成年后我爸就不带着我们放烟花了。”
“明年春节我们一起放吧。”周青淮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回头冲傅恒笑。
“好啊！我们去海边放。”傅恒兴致高昂，开怀笑起来，“就我们两个去放，不带那爷俩，让他们可怜巴巴地在家守门。”
周青淮突然收了笑，看着傅恒天真的样子，有些忐忑起来。
“傅恒，”还是没忍住想要去了解傅恒的心思，周青淮小心翼翼开口，“那个……其实刚刚就想问了，怎么没看到阿姨？”
傅恒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他顿了顿，摇头：“我妈妈，她没回来。”
看出来傅恒表情不太好，周青淮没再继续问下去，正要转移话题，傅恒突然笑了。
“我妈妈她在世界上流浪，一定去过很多很多的地方了，也画过数不清的风景。”傅恒望着前方，眸里灯火煌煌。
周青淮没能理解透傅恒话里的意思，但傅恒眼底涟漪渐起，他想，傅恒的母亲一定不在人世了。
他靠近傅恒，轻轻抱了抱他。
傅恒粘着周青海蹭了蹭，语气平静道：“对哦，我都忘记了跟你介绍我妈。”
“我妈妈叫蔺夏芝，她是个舞蹈家，也画画。
我十五岁那年，她跟一支北极科考队出发去看极光，结果跟队伍走散，找了三年都没找到。”
“我爸不肯放弃，又找了两年。后来实在没办法，认定我妈是死亡，在我十九岁那年给她办了葬礼。但我觉得妈妈一定还活着，她一定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继续跳着舞画着画。”
傅恒说完，拿出手机翻开一段视频来。
画面里，婀娜多姿的女人在极光下面跳着舞。
北极气候恶劣，女人却脱掉了冲锋衣，露出色彩绚丽的舞蹈裙，翩然起舞。
她就像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在五彩极光下扇动轻盈的翅膀。
跳完一段舞，女人迅速捡起地上的大衣披上，哆哆嗦嗦拿起一旁的画板，指着上面没画完的极光兴奋道：“亲爱的，北极好美啊！等我把画完成了，马上寄回家。要是恒恒看到的话，一定会喜欢得跳起来！”
女人身材曼妙，长着一张沉鱼落雁的脸，说话声音也极尽温柔。
这个看起来那样美好，那样热爱生活的美人，是傅恒的妈妈。
看完视频，周青淮心里酸涩不已，他抬眸去看傅恒。
傅恒还盯着那个播放完的视频，嘴角带笑，看起来非常幸福。
周青淮伸手揽住傅恒的腰，凑到他耳边，低声：“妈妈真漂亮。”
“那是。”傅恒笑起来，“说起来，大家都说我遗传了我妈的美貌和才华，我哥遗传了我爸的生意头脑。这样挺好的，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
“嗯，很好。”周青淮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此时心情混乱，很多种情绪都搅在了一起。
人一旦见过了美好，就不想放手。
爱、温暖、闪闪发光......温馨的、温柔的、坦途和无条件支持的家人......
这些都让周青淮觉得，原来美好的东西真的很多。
要说羡慕吗？那肯定是羡慕的，但更多的，是想要无数次无限次得到与拥抱。
快到十二点了，傅恒将周青淮的手揣进自己衣兜里。
“和青淮哥第一次跨年，感觉好激动。”傅恒弯唇，垂眸去看周青淮。
周青淮笑而不语，手指在傅恒的手心里微微动了动。
“冷吗？”傅恒问。
周青淮摇头：“不冷，很暖和。”
心是暖的，一切都暖。
烟花炸响的一刻，周青淮呆呆地望着天空，忘记要去吻傅恒。
等回过神来，就撞进傅恒星火四散的眼眸。
“怎么盯着我看啊？”周青淮眨了下眼，“看烟花啊。”
“看到了。”傅恒低头亲了周青淮一口，“早就在你眼里看过了。”
两个人安静地看着天空，直到烟花散尽，才准备下楼。
“啊！”走了两步，傅恒突然停下来，直愣愣地看着前面的周青淮，“忘记说新年快乐了！”
周青淮也愣了下，“我也忘了。”
傅恒笑起来，“那现在说。”
“周青淮，新年快乐，我爱你。”
周青淮伸手，“新年快乐，傅恒，我也爱你。”
傅恒抓住周青淮，没走上前，而是将人往后拉进了自己怀里。
“耳朵都冻红了。”傅恒将人裹进自己的大衣里，用脸蹭了蹭周青淮的耳朵。
周青淮任人胡乱蹭着，唇角微扬，“那赶紧下去泡个热水澡睡觉吧。”
“好啊！”傅恒突然激动起来，拉着周青淮飞快地下楼，“我们一起泡，我给你搓背。”
周青淮想说“搓背那大可不必”，但看傅恒兴致高昂，就没说出口。
冲了澡泡进浴缸，热气升腾，将两个人蒸得晕晕欲睡。
周青淮靠在傅恒坚硬的胸膛，差一点就睡过去，还是被傅恒给弄醒。
他迷糊道：“别乱摸。”
“醒醒，我们去床上睡。”傅恒轻笑，不由分说就将周青淮抱了起来。
周青淮睡意全无，慌张地伸手搂住傅恒的脖子，睁大眼睛道：“你别吓我。”
走出浴缸，傅恒将周青淮放下来，扯过浴巾给他擦着水。一边狡黠地笑：“那早知道我就在你晕晕欲睡的时候做点什么了。”
周青淮却勾了勾嘴角，仰头看后面的人。“想做点什么？”
“做点该做的。”傅恒快速亲了人一口。
周青淮夺过傅恒手里的浴巾，越过他走出浴室，又在门口停下，回头冲傅恒勾勾手：“走啊，做该做的。”
-
大年初一一家子都赖了床，阿姨做好饭挨个敲门。
周青淮迷迷糊糊醒来，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要看时间，入眼却是清亮的一张照片。
那是他和傅恒在乌镇时被偷拍的那张照片。
周青淮完全醒了，意识到拿错手机，可又舍不得放下傅恒的手机。
他呆呆地盯着屏保看了会儿，感受到身后一股抱上来的力量，轻声问：“你什么时候把屏保换成这张照片了？”
傅恒从周青淮身后冒出脑袋，下巴抵在人肩上，去看自己的手机屏保。
“这个啊，”他想了想，“什么时候看到的这张照片就什么时候换的。”
周青淮愣了下，慢慢放下手机。
“我怎么不知道......”顿了顿，想到自己和傅恒在一起这么久了，确实也没怎么碰过人的手机，偶尔帮他挑选图片，也没看过屏保。
于是转了话头，“这么早啊。”
“嗯，就是觉得这张照片太好看了，想一直看着。”傅恒蹭了蹭周青淮，傻傻地笑起来。
周青淮一颗心都被扔进了蜜里面，甜得说不出话来。
被人珍爱至此，原来是这种感觉。
人生能有这么一回经历，已经足够支撑他度过往后会遇到的所有挫折与失意。
过往种种伤痛，也不必再介怀。
周青淮起身，摸了摸还没完全睡醒的那张帅脸，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我爱你。
说完，立刻感到一股蓬勃力量触到自己的身体。
周青淮想逃已经来不及，结果两个人洗漱完下楼，桌上哪里还有饭菜，阿姨已经在张罗着做午饭了。
傅兆刚从泳池出来，擦着一头湿发，看到两个才起床的人。一脸邪恶地笑，嘴里不住“啧啧啧”。
傅恒瞪了他一眼，拉着周青淮进厨房找吃的。
周青淮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傅兆打招呼：“早啊哥，新年快乐。”
“早啊弟媳，新年快乐，新年□□。”傅兆一脸掩不住的贱笑，弄得周青淮耳朵都红了起来。
“你别理他。”傅恒对周青淮道。
周青淮点头：“已经理了。”
傅恒：“......”
“那下次别理了。”
周青淮在傅恒家待了两天就开车回了北京，他自己买了个几万块的二手车，一路上慢悠悠地开着。
傅恒本来要陪他一起，但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抽不开身。
但他还是放心不下一个人开车回北京的周青淮，时不时给人发个短信打个电话。
周青淮又好气又好笑：“大哥，我在开车啊好吗？你关心过度了，是在打扰我开车。”
“你不是说拿了驾照就没怎么碰过车吗，你开慢点。”傅恒着急，“实在不行你就掉头回来，等我忙完了咱一起回北京。”
“那可不行，我还得回去工作，有好几家公司还等着我的脑洞文案来搞年后开张呢。”
“那你千万小心，开慢些，要是被人骂了，就先停车，然后再骂回去。”
周青淮噗嗤一声笑出声，“傅恒你......”
笑得肚子疼，周青淮减缓车速，“等我停了车，别人都跑远了，我还怎么骂回去？”
“有些人素质不好，我怕你一骂回去，会被他们欺负。”傅恒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慢些开的。再说，我的技术还可以，下次载你去兜风。”
“好，哎我先挂了。”
傅恒看起来挺忙，周青淮傻了了会儿，在服务区停下加油。
手机里发来转账过期的提醒，他皱了皱眉。
给家人发了过年红包，但没人收，大家都好像商量好了一样，不收红包，也不回应他的新年快乐。
好像在跟他赌气，或者说，像要跟他断绝关系。
周青淮耸耸肩，决定不去想这些，重新出发之前，看到傅恒发来的消息。
[对了，我在你储物盒里放了巧克力]
周青淮看完消息，打开储物盒，一堆巧克力蹦了出来，撒得到处都是。
装太满了，除了巧克力，还有一小束新鲜的玫瑰花和一张卡片。
卡片上写着：Je vais lui d éclarer ma flamme.
周青淮没看懂，但估摸着是句法语。
他拿出手机搜了搜，中译是“我要向他表白。”
周青淮笑起来，将被巧克力埋起来的玫瑰花拿出来插到了座位上，又把卡片放了回去。
傅恒给他塞的是他喜欢吃的黑巧，周青淮喜甜，只有巧克力喜欢偏苦味的。
周青淮剥了一颗巧克力扔进嘴里，给傅恒回消息：他收到了你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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