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安重获自由的那天,雨佳陪耐安一起去接他。
天空飘着蒙蒙细雨。
当均安的身影一出现,耐安立即冲上去抓住他、抱住他,耐安的哭声像波涛似的涌出来,随后,雨佳也走过去,与俩姐弟抱在了一起。
耳边响起阵阵催促的汽车喇叭声。
雨佳收起眼泪道:我们还是先回家再说吧!
三人走到附近的停车场,雨佳驾车,均安率先钻进车后座,于是耐安便坐进副驾驶座。
车开起来后,耐安虽还在不停地抹泪,脸却早已经笑开了花,她扭转身体,不停跟后座上的均安说这说那的,可均安压根不想听似的、两眼看也不看他姐姐,他兀自把车窗打开,让头侧靠着、仰面望着车窗外的天,风吹着漫天的落叶,也吹着他乌漆漆的发,雪白的天光照得他的脸一样的雪白,白得几乎没有一点血色了,却衬得那青山似的瘦面骨越发的青了。
回到家,耐安一头钻进厨房:
我先做饭!我准备了好多均安平常爱吃的菜呢!雨佳,麻烦你先带均安去洗澡换衣服吧,饭做好了我再叫你们!
哎!
雨佳答应着,便扶着均安往里屋走,因见均安走路微瘸,她便扶得他更紧了一些,掌心接触到均安的腰,感觉更细更瘦了,简直是摸不到一点肉。
均安坐到床沿上、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房间的布置还和过去的一模一样,一桌一椅、一灯一盏,完全保持着他离家前的状态,甚至一尘不染,仿佛姐姐一直都在等待他回来,随时随刻。
转头,他看见雨佳独自倚靠在墙边看他,目光沉静又哀怨。
他招招手叫她过来,雨佳匍匐在他膝上。
他抚摸她柔软的发。
这些天辛苦你了,他说。
我不辛苦,你才辛苦了呢!一开口,雨佳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均安俯身去吻去雨佳的眼泪,他抱她起来,继续摸她的头,继续吻着她的眼泪,两人倒在床上,天花板上一片模糊,两人在泪雾中久久地对视着……
洗完澡,剃了须,换了衣服,均安又变回那个干干净净的俊后生,餐厅的灯照得满屋子暖洋洋的,耐安做的饭菜好吃得像仙品,可惜均安还是没夹几口,他说他胃口不好,吃不怎么下,大家也都不敢勉强他。
吃完饭,耐安要他们不用帮忙收拾碗筷,她笑着说:你俩好久没见面了,一定有很多话说,你们管自己去吧!我洗好碗后就回房间睡觉了,绝对不会打扰你们!
于是两人像小朋友一样手牵手的、又回到了均安的卧室里。
均安关上门,把雨佳拖到角落。
那个信封,你寄出去了吗?
雨佳的心,便慌了起来——
才刚回来,还是早点休息吧,我帮你拿睡衣——
均安拽住她,不让她走——
你先回答我,信到底寄出去了没有?!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不怕被你姐姐听到?
均安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他转身坐到椅子上,开始拿手重重地揉按起他那条受过伤的腿:
好,我不嚷,你快跟我说,到底怎么样?
雨佳走到他面前,静静抱住他的腰:
均安,我觉得这件事没必要那么急,你瞧,你刚回来,身体又不好,不如还是——
我没事!均安又不耐烦道:你明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送钱得胜进监狱!我简直是一分一秒都不能再等下去了!
可是……雨佳说不出口了,她不敢想象自己要是说出没把信寄出去的真相、均安会有什么反应,不行,她得想办法拖一拖,于是她仰脸嗔道:那我呢?你是一点都没有想起过我么?亏我一天到晚都在想你、记挂你!
说着,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这次,均安竟看不见她的眼泪了,他一把抓住雨佳的手腕,劈头就问:
你是不是没寄出去?你快说!快老实回答我!
雨佳被抓痛了,忍不住尖叫起来:
你做什么,你快放手——
你为什么没寄出去?你为什么不照我的话去做!均安咆哮:你知不知道我都是靠着你给我的这个希望才让自己活下来的!
雨佳惊呆地望住均安,发现他也已经落下泪来,她慌了,忙说:
我会寄的,我一定会照你的话去做的,我只是想稍微等一等嘛——
均安二话不说,起身冲出了房间——
耐安刚好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捧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她满脸诧异地说:
均安你要去哪里?晚上不是要在家里睡吗?
均安厌恶地丢下一句:
谁要在这个鸡窝里睡觉!
门砰的一声关起。
耐安跌坐在地,周身洒满了水果,雨佳背着包冲出来:耐安姐,我去追均安,你别听他胡言乱语,他那都是气话呢,他在跟我生气!
说完,她赶紧追出门去。
幸好,均安腿不好,走得不快,外面又下着大雨,他一直叫不到车。
雨佳赶紧掏出背包里的伞,打开,遮到均安的头上。
均安回头瞪了她一眼,固执地走出伞外,他宁可被大雨淋,也不肯接受雨佳的帮助,他已对雨佳失去信心。
但雨佳也有牛脾气,他不遮,她偏要遮,除非他要躲到世界尽头去,可那样的话,她一样可以追到世界尽头去。
终于均安忍无可忍地叫她走:
你不用再跟我假惺惺!你满嘴的谎话,我不再相信你!我自己回家,取了信,我就会走,我不会再麻烦你!我不会连累你!我知道,是个人都会害怕,都不会想跟钱得胜作对,是我太天真了,以为你会跟我站同一阵线,以为你会是我的战友!
雨佳静静道:
我就是你的战友,一直都是,永远都是,均安,好好听我说,我知道你恨钱得胜,你想报复他,但是,这种事情需要看时机的——
我不需要看时机!如果你看过那封信,你就知道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打倒他!咳咳——雨水灌进均安的嘴巴,他咳嗽了起来,雨佳冲上去,挽住他的胳膊:
好了好了,不是要回家取信吗?那我们走吧,我开车,咱们一起回去!
一路飞驰回家,进屋后,均安仍在咳个不停,雨佳催他赶紧去卫生间洗一洗、换掉被雨淋湿的衣服。
等均安从浴室里出来时,他看到雨佳已拿着为他准备的电吹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叫他过去——
均安坐到雨佳身前的地上,雨佳打开了电吹风,帮他吹头发——
吹风机呼噜呼噜地响着。
雨佳的手指在均安的发丛里穿行、缠绕。
忽然均安伸手抓住了雨佳的手腕,将她一拖、拖到了自己的身上,电吹风摔到地上,却还是尽忠职守地呼噜呼噜着。
他们从客厅拥抱到房间,从床上摔落到地上。
雨佳一直发出笑声。
寂静的夜里,两人面对面侧躺着,均安拿手指划着雨佳的脸颊与下巴的线条,柔和的灯光下,雨佳静柔的美宛如一幅圣洁的油画。
均安沉默着,微蹙的眉尖,写着数不清的忧郁。
雨佳忽然搂住他的腰、仰脸问他在想什么。
均安若有似无地一笑,轻轻点了下雨佳的鼻尖说:
我在想,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人呢?
他一语双关,雨佳却假装不懂:
什么是不是你的人?你这样就算跟我求婚啦?鲜花呢?戒指呢?单膝下跪呢?哼!别以为我这么轻易就会嫁给你哦!
均安伸手捏住雨佳的下巴,飞快地在她嘟起的嘴唇上印了一吻:
我被警察抓了,你不但没被吓得逃走,反倒想方设法来救我,世上除了老婆,还会有谁会这样做?
一句话把雨佳说害羞了,她别过脸去:
我才不要听你的花言巧语!想娶我,就得拿出诚意来!
那你说,你要什么样的诚意?房子?车子?票子?均安冷笑:可惜这三样我哪样都没有——
我哪有说要这三样了?雨佳急得脸都红了。
均安坐起身,背对着雨佳:
我不但没那三样,我还有个破身体,一条半残不残的腿,我知道,我配不上你的……
雨佳扑到均安的背上,她又是摇头又是叫:
你明知道我不会在乎那些的!而且说起来,我的条件不是更糟?我是个孤儿,从小无父无母的,一切都得靠自己,难道你不会觉得我累赘?
均安没说话,他抬头看了看窗外,雨似乎是停了,但窗玻璃上仍然凝满了雨珠,他拍了拍雨佳的手,站起身来——
我有点渴,出去喝口水。
均安一瘸一拐地出去了,雨佳满脸幸福地扑倒在仍留有均安气味的床单上,她很快就闭上眼睡着了。
翌日一早,雨佳醒来,她看到床边并没有均安的身影,于是她惊跳而起,飞向了书桌的方向,她看到那个锁着信封的抽屉已经被人砸开了,抽屉里的信早已无影无踪——
均安!!!
她撕心裂肺地冲向门口,看到门打开了,均安手里拎着刚买来的早餐,他笑嘻嘻地看着她说:
你醒啦!刚好,早餐还热呼呼的,我们一起来吃吧!
雨佳惊慌失措地问他:
信呢!你把信拿走了?寄出去了?
均安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怎么?你心疼了?为了钱得胜?你不要告诉我,就在这短短几天里,你已经变成钱得胜的人了吧?要不然,你为什么不肯寄信?为什么发现我把信拿走后又这么惊慌、这么害怕?骆雨佳,你真的是我的战友吗?我真的还能再相信你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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