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陈诗妍和楚琪琪正等着跟班把礼物抱上后座,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所以陈诗妍更要挑衅,道:“黎黎姐怎么要回去了?你的司机没来接你吗?要不要我们送你一程?”
他们家对陈诗妍的教育略有些放松,也可能是后来惯坏了,毕竟女孩子骄纵点也不是坏事。但这样追着嘲讽还是有点过分了,陈曜的眉头微皱。
姜黎黎只是微微一笑,她坐在幻影后座,将自己的腿并拢,玫瑰色间金沙的裙摆,有长筒花一样的弧度,她双手放在手包上,似乎并没听见这嘲讽。
陈曜以为就要这样结束的时候,她却忽然“啊”了一声。
“差点忘了。”她忽然欠身起来,因为陈曜只是站着不动的缘故,更显得她这动作的真诚,她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来,上面扎着绸带,打成非常漂亮的蝴蝶结模型,亚克力盒子里是个迪士尼的玩偶,看起来是送给女孩子的极好的礼物。
姜黎黎朝他递出礼物,一派坦诚地朝他笑。
“前几天看你在准备礼物,还以为是妍妍生日,听说她喜欢公主系列的玩偶,所以托Alley帮我拍了这个,还好今天送到了。虽然不是妍妍生日,但也当做见面礼吧,还好没忘掉。”
她甚至最后仍然对他笑了笑,不等他反应,欠身将礼物放在他手中。关上车门,道:“开车吧,谢谢。”
到了肖叶来家里,陈诗妍才看到这份礼物。本来以为是给肖叶来准备的礼物中的漏网之鱼,拿过来一看,顿时笑了。
“是原版的辛德瑞拉诶。”她立刻欢呼雀跃:“听说前两天有一只上拍了,我让Jessica帮我找,都没找到,喜欢收集这些玩偶的外国人最变态了,当宝一样,出都是悄悄出,明明也不算贵,才十几万,还不肯卖给圈外人呢。哥怎么找到的?琪琪,快来看我哥送我的礼物……”
“是黎黎送你的。”陈曜靠在台球桌边,说了这句。
陈诗妍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她呀?”她立刻把那辛德瑞拉往桌上一扔,哼道:“她能找到什么好东西,是不是真的都难说呢。”
她也是骄纵惯了,她们这群女孩子都以骄纵保护自己,因为心里知道自己的地位并不稳固,像心中不安的贵族反而要用锦衣华服来标榜自己与平民不同。而真正早早成为继承人的陈曜,反而处处显出平易近人的样子来。
但陈曜也是见惯她这样子的,今天却忽然把脸沉了下来。
“陈诗妍。”他只平静叫她名字。
陈诗妍也被吓到了,但当着众人,不愿意露出被吓到的样子来,吐吐舌头道:“这么凶干什么嘛,之前黄思晴送我的高定我还剪了自己DIY呢,不都是拿你的钱买的……”
但她还是会察言观色的,见陈曜脸色不善,没有再说,捡起那个玩偶,匆匆走了。以她的脾气,估计拿了那个玩偶出去,随便扔掉了。
陈曜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性格,但今日的视角格外不同。他在此刻忽然明白姜黎黎为什么执意要回去。
陈诗妍是动摇不了的人,姜黎黎也清楚她的善意一定是虚掷在水里,这东西不贵,也就十来万,对他们来说是废纸般的价格,但对她来说不是。她的经济状况,陈曜心中有数,外人尽管想象他们这群人,说出“我交朋友不看别人有没有钱,不管多有钱,反正没我有钱”,但那都是想象。他们是在钱堆中长大的人,怎么可能眼中看不到钱的存在。
一米八的人不会看不出一米六的人矮,云淡风轻说句没关系,那是他们的教养。她是他的女朋友,所以他不在乎,这才是实话,但并不等于看不见,不然陈诗妍不会说出那句话来。
陈诗妍的骄纵任性,不是无根之水,她只是把所有人的心里话,用一种难听和不体面的方式说出来罢了。她是陈曜的妹妹,一个家里出来的,骨子里的价值观哪有两样的。
但姜黎黎此刻在干什么呢?
她太聪明了,所以什么都看穿。陈曜仍然记得那天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她那深琥珀色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有种格外凉薄的神色,带着一点笑意,平静报出她的底牌。
她一直知道他手上是AK。
就像她一直知道他看不起她。
而他陈曜,也像个不服气的赌徒,想要证明他不是,是他牌品太差,不肯愿赌服输。她连这点也看穿,所以收牌离场,并不和他多纠缠,她自有她的骄傲。
坐在一个牌桌上,就是平等的。她有她高超的牌技傍身,尽管筹码只有薄薄一叠,她发自内心地这样觉得。这是他们都在心中嘲讽过的“穷酸气”,只是陈诗妍说出来了而已,其余人都扮作好教养,讲有教无类,讲众生平等……
不知道为什么,陈曜眼前一直浮现她吃沙拉的样子,尽管他从没见过她吃沙拉。她和陈曜在一起的时候,吃的总是别的,他还记得那天他送她的晚餐,她无奈地发来照片,真的放下沙拉,吃他点的菜。
那时候不觉得,现在想想,她也许真的很喜欢他。
她此刻在哪里呢?应该已经到家了,陈曜没有去过她的家里,但云玺是他的项目,一百七十平的户型什么样子,他心中有数,开放式西厨的岛台,正对着落地窗,她一定在岛台边吃她的沙拉,今天的晚餐她其实不喜欢,里奥的存在让她不舒适,这也是她的阶层带给她的一点,她还没有习惯被人伺候……
但他记得她纤细的脖颈,颈后的碎发,要靠得很近才看到。她是那样周全的人,低头的样子也那样倔强。她是这么好的牌手,但她坐车离开的时候,连再见也没有说。
她也会为自己而伤心吗?
陈曜此刻心中有情绪翻腾,如飞机舷窗外的云海,这在他是人生头一次的体验,尽管他谈过许多恋爱,也一掷千金制造许多浪漫。
“怎么了?你把陈诗妍骂了?”肖叶来的声音打破了他思绪,肖叶来每年生日总是喝很多酒,如果给他画幅肖像,一定是一手提着酒瓶一手拿着酒杯的造型。
他穿浴袍都有种落拓的俊美,陈曜有时候都自愧不如。和女生一样,男人之间,其实也是知道谁长得最好看的。
“没什么。”陈曜道。
他是根植在这个阶层的树,当然会为一阵风而摇晃,但根永远扎在这里。
“快上去吧,人都齐了,就等你一个呢。”肖叶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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