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每人的神色再次凝固,满眼掩不住的不可置信,有人忽地站起身,险些没压住声音:“宋家?!”
身旁大哥骤然发怒,一把将他拉回凳上,压低声音:“小点声!你想死是不是?!”
忽有一人淡道::“我以为此事不真。”两人听此话立马歇止。
“孟家对宋家有师恩,早年收宋家老先生为弟子,可是不少袒护。若你所言是真,那宋家怎么可能不来?”
方才起身之人情绪稍缓,思忖片刻,接过话茬:“李兄说得有理,宋家如今是何等惨状,不抄家灭门已是大赦,更别提承邀作客了,孟元期就算是想请,他那家主儿子会同意吗?若是让圣上知晓此事,孟家早年的威名能否保得住,都尚且难料。”
两人之间骤然发出一声冷哼,转眸便见那位大哥脸色颇为不爽,岂料下一秒,他竟口无遮拦,当场道破:“现今孟家能维持住世家大族的名分,全仗着老太爷早年挣下的基业撑着,孟纯那家伙烂泥扶不上墙,家主之位都是勉强传到他手里的,放朝堂上怕是连个吏员都混不上。”
片刻之间,竟无人反驳半个字。在场所有人,包括宋芷燃,心里都清楚,此话虽难听,却是实打实的真相。
其实远不止于此。孟纯虽顶着家主的头衔,但有关朝堂上的事向来全由孟元期在接管,而他不过是徒有虚名。
宋芷燃先前并未跟孟纯见过面,却早知此人惯会投机取巧、装模作样。早些年以前,阿爹还未被人污蔑,仍在朝任职,官拜宰辅之时,他便常来信,言语间字字都在探听朝事,诉说其想为朝廷效力的抱负。
个中用意,一看便知。不过倒是有一点令她有些出乎意料,此次宴会邀请竟也有他几分参与。
那几人说错了,邀请宋家并不是只有孟老太爷,还有孟纯这个家主,他同意了。孟老太爷年迈,节宴这种小事自然归家主与主母筹划,统筹宾客邀约更是以孟纯的名义发出的,若是不经他同意,终究邀请不了宋家。
不过,她并不以为孟纯本质上有什么改变,他这般做,只是为了某些目的。
短暂的沉寂过后,那醉鬼见几人对他所言并不采信,又急道:“若、若没邀请宋家……他、孟元期怎么可能亲自前来…?”一靠近,身上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
“………”面前三人闭口不语,皆以为是他酒后胡言,将方才那番话只当作随口乱扯。念及此,大哥猛地起身,一把便揪起他的衣领,怒道:“你敢耍我!”
“我、我、”人家本就口齿含糊,这一吓,更是语无伦次,身形踉跄。旁边两人见状去拦,小声提醒:“宴席未散,不可胡闹!”
僵持之际,脚步声从楼上传来,愈发清晰,一人缓缓踏阶而下。几人一齐投去视线,随后神色蓦地一僵,瞬间没了声响。
“陈小侯爷。”两人率先认出来人,躬身行礼。那大哥一听其身份,脸色一变,忙抽回胳膊,恭恭敬敬附礼。
对方未回话,径直朝这边走来,三人心里皆一紧,生怕方才的话漏进他耳朵里,不料陈云眼都没抬,只是轻飘飘略过,仿佛没听见半点声响,也没瞥见半个人影。
“这位小姐的发绶好生特别,我猜你应该来自漓泉?”他在宋芷燃身旁站定,微微笑道。
宋芷燃未想到陈云是来找她,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接触,也不愿有过多言语。隶属于临枫的城侯不多,陈家便是其中之一,虽多年未曾加官进爵,不过盛在办事干净利落,于百姓之中,颇受认可。
如今,于她而言,与谁扯上半分联系都是麻烦。她站起身,目视前方,极淡地回他一句:“不是,你猜错了。”转身要走。
陈云没识趣,仍继续同她说话:“好友相赠?我还是第一次见,漓泉人会将这东西赠人呢。”
宋芷燃已走出几步,闻言,脚步倏地一顿,侧身回问:“为何不会?”
见她回过身,向自己开口发问,陈云唇角一扯,缓步走上前:“姑娘不了解,也属正常,毕竟漓泉地处偏远,条件粗陋,本就不是姑娘这般娇柔的娘子该去的地方。”
宋芷燃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两人的距离。对方见此,便也收回脚步,没再往前靠近,续道:“漓泉人思想偏于守旧,讲究形魂相依,因此当地有一民俗,以绶系魂。不论男女老少,皆配有生前由父母特制的绶带,用以祈福魂魄安稳、身心顺遂。”
“于他们来讲,发绶乃极为重要之物。只是……我见姑娘头上的绶带颜色奇特,更织是入金丝,想来应是后天制成的。”
陈云敛回目光,转瞬又落在那片白纱上,紧接着话锋一转:“舍妹生辰将近,我正不知该筹备什么礼物,不知姑娘可否为我引荐——”
“既因传承而珍贵,那便更要好好珍惜才是。公子,你说对吧?”宋芷燃开口抢道。
笑还未来得及收敛,就凝固在脸上,陈云几乎是强压着某种情绪,附和道:“是。”刚要再说,但宋芷燃已然转身,径直走了。
只不过,她尚未踏出门,四名铺役脚步规整地登门而入。为首一人约莫三四十岁,长得一张慈脸,身后跟着几位小厮,每人手里都端着一只红绸锦盒,脚步轻缓,垂头捧手。
铺头迎面见她,眼底瞬间亮了亮,大步上前,微微躬身道:“宋小姐,您的宴礼已送到,劳您点收。”
“多谢。待宴席结束——”
“宋小姐?”身后不远处的陈云忽地念道。
宋芷燃心下一震,缓缓转头看他。
陈云瞬间换了副嘴脸,眼神斜斜扫过去,讥诮道:“你是哪家的宋小姐?临枫统共也就只有两个宋家,莫非是那个通敌叛国的宋家?”
他这番话未曾刻意放低声量,语气不疾不徐,足以让雅席间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一提及“通敌叛国”和“宋家”这几个字,座中客卿顷刻间皆将目光投向二人。
此刻,偌大的映月楼围成一个包围圈,而宋芷燃,就是这满楼目光里的众矢之的。
困死了,累死了,晚安[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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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灯芯燃,祈愿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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