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去完那里,会告诉我为什么没有睡着?”闵夏忽然问道。

邝飞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看对方语气也不像开玩笑,便含糊道,“会的。”

闵夏得了他的回答,便留下一句,“吃点东西再过去吧,我去找。”

算是将这件事应承了下来。

邝飞阳心里也踏实下来,那里会让他想起所有问题的答案吗?

如果还是没有呢?

早知道多说两个地方了,等人走了他才想起来懊恼。

赶路的过程总是枯燥的。

邝飞阳边注意着脚下边抬头四顾,他本想着这一路走来,多少应该能从密林之中找到些熟悉的场景的,可现实总是教人失望。

他只好又打起前面带路之人的主意。

“喂,你有朋友吗?”他问,“也不一定是朋友,就是关系称得上还不错的。”

“你又想打听什么?还是说想起了什么?”前面的闵夏头也不抬,反问。

“我明明问的是你的朋友,你却反问我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邝飞阳慢吞吞地,故意道,“怎么?我忘掉的难道和你有关系?”

前面的人不说话了。

邝飞阳本意是探听消息,见一涉及两人是否从前认识,对方就沉默以对,便也不再抓着这个不放,重新开口道,“说说呀,你的那个朋友,总不能这路上一句话也不说了吧。”

“没什么好说的,”闵夏道,却还是不免地被邝飞阳勾起一些从前的记忆。

故事的开始其实是美好的,故事的中间有危险和艰难,大多却也是温暖,唯独故事的最后,才明白一切都不过欺骗。

这么多年,他恨自己可悲,怨人心难测,再见面的第一时间更是想过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诸多苦痛都报复回去。

可当这个人真的平安长大,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知道,他做不到。

所以,只能对自己说,算了,就这样吧,都过去了。

总归这一程走完,他们桥归桥,路归路,从今以后再无打扰。

他这样想着,对待邝飞阳的态度也从摇摆之间,变得坚定起来。

邝飞阳自然也是察觉出了他的态度转变,他想,他们之间一定是发生过非常糟糕的事,他又开始摸起右手掌心处的长痕。

那种被人包裹着,刺入什么,鲜血喷涌上来的粘腻感觉。

邝飞阳突然觉得心口有些窒息,他脚下没有注意,蓦地一步踉跄,在想要抓住什么,止住摔倒之势,却在半天被人突然避开,于是这一抓,就抓了个空,人切切实实地摔倒在了地上,心口的窒息感还在,膝盖也砸得深疼。

他看向突然避开的人,甚至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等痛意蔓延上来,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又翻身换了个方向,屁股着地坐了下来,“歇一会吧,”他说,倒也没有责怪别人避开。

闵夏看他脸色确实不好,像是被摔疼了,难得地,脸上露出了几分尴尬,“没事吧?”他凑了过来,问道。

“没什么。”邝飞阳答,“缓一缓就行。”

他轻轻捶打着自己心脏的那处,试图缓解那里突然涌上来的窒息之感。

立在他身后的闵夏,在看到他的动作之后,脸上的尴尬也变得古怪起来。

他想不通,这里明明不是……为什么……

邝飞阳的难受在稍微缓解一些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便问,“这里离石窟还有多远?”

闵夏迟疑道:“不远。”

不远?会是因为要靠近那里的缘故吗?邝飞阳也不好判断,他只是在安抚自己的心脏之余,竭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避免因情绪波动过大再给心脏的供血带去负担。

等膝痛也缓解之后,他站了起来,两人继续出发。

路程之中,一些先前尚未觉得可疑的事,那一摔倒是让他注意到了什么,从前那么喜欢腻歪自己,这两天也凑到过自己面前来的人,对自己主动的接触似乎有些过于明显的避让了,正常吗?

在第三次不经意的试探又被避开之后,邝飞阳得出结论,不正常。

不过,很快邝飞阳没心思琢磨这些了。

他看到周围的树木开始逐渐变得稀少起来,地表裸露之处,周围的山石也开始渐渐增多。

有些被风雨侵蚀得很严重,也有些被风雨侵蚀得没那么严重。

在怪石嶙峋之中,他也开始一一仔细搜寻起来,想要找出那个可以让他觉得眼熟的场景。

他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看向前面带路的闵夏,一边又搜寻着关于这里的记忆。

偏偏,半点残存的记忆都没有浮现上来。

可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发生着某些重要的事情。

他陷在这种不明所以的情绪胶着里,随着闵夏将他带进石窟里面,烦躁的情绪也愈发严重。

他越过前方的身影,抢先一步出现在“记忆中”的石台中间。

脚步声在空荡荡的石窟传出重叠的回响,他举目四望,周边或是从洞顶倒垂下来的石钟乳,或是地面延伸出来的,或钙化或侵蚀不完全的高耸石笋。

依稀可以判断出,是记忆中出现的那个场景。

偏偏就是透着不对劲,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的不对劲。

邝飞阳觉得可能是自己太过于急于求成的原因。即便现在没有想起来什么,也不代表他在这里待几天还会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随着闵夏的身影从遮挡的岩壁后面出现,邝飞阳心口的那股窒息感又冒了出来。

猝然的尖锐疼痛,让邝飞阳攥紧了胸口倒伏在石台之上。

自然也没有精力再去注意别的。

此情此景却不知让闵夏想到了什么,本是一脸平静的他瞬间脸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瞬间跃上了石台。

而奔赴而来的身影,却莫名地,在邝飞阳逐渐变得模糊的视野里发生重叠。

他不受控制地随手抓了什么,然后在那人一脸担忧不设防地靠近的时候,翻身而上,将人制伏在了身下,

随即便是扣着人的脖颈,将抓着东西的右手重重钉下。

只不过,这一回,喷涌而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一片冰凉。

邝飞阳意识恢复清醒,闵夏脸上的担忧也归于寂静。

那片冰凉的范围越来越大,被压制在身下之人的身躯上也泛起越来越多的漩涡,

意识恢复清醒的邝飞阳先是一脸困惑地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里不知何时正紧紧攒着一枚尖锐的石锥,然后视线沿着石锥的方向朝下,他看到被钉住的,本该是人类心脏的位置的地方正泛出一股股水流,并且那一小汪激流正在越变越大,越变越透明。他猛地抬头,对上的是一双平静却难掩伤心和浓浓失望的漂亮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说,“其实你不用骗我,我说放你离开是真的,你不用……不用再费尽心机杀我一次……” 不论是误打误撞,还是真的为了找寻什么而来,不用非要这样的,可悲的是这些话他没有力气再说了,他被同样的一个人十几年前,十几年后再次利用和欺骗。

邝飞阳想开口解释,这一切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什么也没来得及,他就这样完全坠入一片深渊。

事情原本的模样在这片深渊也终于完整拼凑出来。

他想起那个冲入雾中的月夜,那个他一时善心,却做出的此生想来最后悔的一个决定,以至余生想忘却…难忘。

如果那时就死去就好了,如果一切都没发生过就好了。

可是没有。

他的躯体死去,意识却在鲜血淋漓的石台上醒来。

他看着满地碎散的残肢,不敢相信却又如坠深渊。

原来一直追赶驱逐他们的从来不是什么野兽,原来那些逃不掉,出不去,不过是一场被圈定在猎场里的恶劣挑选

现在,围猎结束了。

他被选中,从此成为替代,将被困守在这里日复一日不知多少年。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家人怎么办?

他的生活怎么办?

他才十五岁,他明明对着以后还有很长的期待。

可一切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怎么会这样?

他看着倒影里不断扭曲,肮脏而丑陋的身体。

这个怪物怎么能是他?

他不能接受,也难以承受……他想把自己藏起来。

可偏偏他又听到有人在喊“班长,班长……”

那声音甚至不是来自他的周围,而是出自他的意识,他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想听也不想看,可声音和画面还是源源不断传进来,逼迫他去承认,他已经不再是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个丑陋可怕残忍的怪物。

是个会撕扯掉碍手碍脚的四肢,对着腹腔吃生肉喝生血的怪物。

他不想变成这样。

他想活,他要活。

他想到了那个孩子。

那个他明明说了快离开,偏偏还在执著寻找他的孩子。

反正一开始就是一场欺骗不是吗?

那个他不想自找麻烦,却偏被父亲和班主任软硬兼施送到自己身边的孩子。

一个能够淡化丑闻,讨好领导的工具。

酗酒家暴的爸,懦弱隐忍的妈,不管不顾的街坊邻里和保护组织,只有年少的孩子一次次站起来抵抗,一次次浑身是伤,直到某一回再不能逞强,然后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有抢救回来,夺刀反抗的孩子也差一点变成一只眼的瞎子。

街头巷尾的话题被引爆。

原本凶残的杀妻事件,社会民生丑闻,因为各大媒体心照不宣,焦点被转移,成了一个造就英雄少年的舞台。

那本该被模糊保护的身份和档案,也都被点点滴滴报道出来。

于是,一边是人人拍手的称赞,一边是各自叮嘱,不要招惹这个会拿刀伤人的小孩。

就是在这样的混乱局面中,伤口还未恢复完全,一边的眼睛上还覆盖着厚厚纱布的闵夏被班主任领着来到高二(一)班。

邝飞阳所在的班级。

一个年龄相仿,品学兼优的班长,照顾这个可以降低相关人员工作失职影响的小孩再合适不过。

更何况,邝飞阳也想知道,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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