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一切都恢复了原样。那天是个周六,程可和乔麦都不在,听说去参加谁的生日派对了。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薛艺嘉听见门一响,李依从卫生间回来了。她忽然记起前几天的时候,乔麦曾偷偷找到她,说李依的事情。
“你知道吗,李依都旷了好多课了,我还看见她一个人发呆。”乔麦有点担心,“你问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和你熟。”
薛艺嘉无奈地说:“我问了,但是她什么都不说。”
“怎么办啊,要不什么时候她再出去,咱俩跟踪一下?”
薛艺嘉想了想:“嗯……也行,找个时机我试试。”
……
“薛艺嘉?”回过神的时候,她听见李依在叫自己,“嗯?”
抬眸,苍白的女孩从抽屉里拿了个什么东西揣进兜里,对她道:“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她紧跟着问。
“有事,你不用留灯了。”李依说罢,穿上外套就离开了。薛艺嘉初次觉得,乔麦的馊主意有了正途所用。
她等李依出去后,特意在门口听着,这时候夜深,走廊里的脚步格外清晰。直等到那脚步渐渐削弱,薛艺嘉立刻抓起一外套,快速跟了出去。
她像个小偷似的,在溶溶月色下尾随着李依。好在天已经黑了,没有人注意到她鬼鬼祟祟的行踪。
李依从学校东门出去,上了一辆出租车,薛艺嘉运气好,紧随其后拦截了另外一辆。
“去哪儿啊小姑娘?”开车的司机是位女司机,还想跟她寒暄几句。
“师傅快点,跟上前面那辆车。”薛艺嘉一刻不敢耽误,给司机指了下前方驶离的出租车。
女司机笑了:“男友出轨了?捉奸?”
“啊?不是不是,您跟上就好。”她坐在副驾座,目光穿过层层灯光盯着车子。真滑稽啊,她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上演港片里的追踪场景。
“好嘞,那你坐稳了!”幸好女司机人豁达,也没多问,利索地跟了过去,“小姑娘啊,阿姨原先也干过这种事,但作为过来人跟你讲,这种男的赶紧分手,别留着过年。”
薛艺嘉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含糊地点头。
“你知道大概方向吗?”女司机又问。
薛艺嘉想了想,直觉告诉她,李依要去的是长阳街,那条让这位女孩听到就会眉头紧锁的街道。
忘记开了多久,跟着跟着,马上临近长阳街那一带,就看李依乘坐的出租车不见了。
“刚刚是往左还是往右了?”女司机在路口的红灯为难。
“没看清啊。”薛艺嘉轻皱眉头,然后四下环顾一周寻找对策,“没关系,您左拐把我放下就好,我自己走着看看。”
“把你放下?”女司机显然不放心。
“没事,我没问题的,谢谢您。”薛艺嘉整个车程都显得有些惊慌,她付了钱,跳到马路牙子上,一脚就踩到了烟头,“再见,谢谢您!”
“嗯,你自己注意安全啊。”女司机跟她摆手。
这是薛艺嘉初次来到长阳街,曾经只听说这里是南城娱乐场所的聚集之地,现在一看名不虚传。
高楼层层叠叠,一排排鳞次栉比,仰着头就发现天空是那么遥不可及,连月亮都不知所踪。
她想起好久以前,许言给她描述过大城市的感觉,那是一个安静的午后,许言一副老江湖的样子,说得声情并茂:“人多车也多,还特别挤,我记得有个电视塔,我还在那儿照相了。”
许言还说下雨时在街边走路,聚集的雨水会反射五颜六色的光,迷幻又奢华。旁边经常路过打闹的小情侣,也有赶夜班苦哈哈的上班族。
“反正什么样子的都有。”许言不以为意。
那时候的薛艺嘉无疑是向往的。
而现在的她就置身于幻想里的城市,却忽然感到慌张,自己像头弱羚羊,毫无防备地扎进了丛林。
她无头苍蝇似的穿梭在灯红酒绿和熙攘的人群之间。
怎么办?要不要给李依打个电话?
薛艺嘉不敢走太远,落座到一家餐厅的石阶上。室外用餐的地方此时挂着浪漫的小灯,有对情侣朝她看了眼,没太在意。
正当她无措之时,忽听不远处传来喧哗,在平和的谈话声中脱颖而出。她一愣,循声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家已经打样的烧烤店前。
第一眼看见了一位醉酒的男人在原地画圈。之所以断定对方喝醉了,因为那男人的脖子红得像关公,一看就是酒精上脸的表现。
第二眼,薛艺嘉再胆怯地靠近,瞧见那男人正在纠缠一位女孩,仔细一瞧,正是李依!
当时薛艺嘉脑子是蒙圈的,幽暗的灯光下,李依的泪痕非常明显,脚底下还有张皱巴巴的纸条,被踩得不像样子。
她顾不了太多,冲过去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一把推开醉汉,扶住李依摇晃的身子:“没事吧?”
她看见李依惊讶的神情,紧接着女孩的眼睛突然瞪得很大,瞳仁黑黝黝的像个无底洞。
薛艺嘉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后接连传来噼里啪啦的巨响。
“操!”那个声音莫名熟悉,她愕然回头,看见周云何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身边还跟着郑英和他们那帮人里的老二。
周云何一拳打在醉汉右脸,掰弯了醉汉的手,酒瓶嘭地摔在地上,发出惨烈的呜咽。紧接着,少年握紧拳头又要朝那醉汉砸去。
混乱,全是混乱。呼啸的风中,薛艺嘉突然听见有人在耳边尖锐地叫道:“不要!他是我爸!”
然后,时间凝固了,所有人都被寒夜冻结了似的,有那么一两秒,每个人都保持着原有的动作愣怔在原地。
“他是什——”周云何话音未落,醉汉第一个反应过来,从兜里突然掏出一把小刀,嘴里叫骂着,“**,你还敢搬救兵!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还好周云何反应迅猛,一把抓住醉汉的手,急忙冲薛艺嘉喊:“带她离开!”
薛艺嘉会意,紧紧抓着李依的胳膊想把她拽开:“李依,快点啊!”
李依却泣不成声:“李傅你有本事别动他们!”
“快点走!”薛艺嘉生拉硬拽却愣是没能挪动李依,女孩的劲儿出奇大,狠狠掐了一下她的手挣脱开来,过去猛地将周云何推开。
李傅的小刀还在挥舞,李依面无惧色,看着刀刃指向自己,然后停在了空中。
三秒钟后,李傅半死不活地往后一倒,郑英和老二立刻上前将他制服。他旁边是呕吐物,一个大男人快窒息似的大口喘着粗气。
“你们让开吧。”李依冷冷地对俩少年道,她并没有去扶父亲,只是站在他面前,清眸里全是冰碴子,“对不起。”
那话是对周云何说的。
“跟我道歉?”周云何把受伤的手藏进了兜里。
李依不答,回过头扫视三个男生:“你们走吧,我不想他把你们讹上。”
薛艺嘉站在不远处,感觉李依特像电视剧里即将黑化的女主,下一秒就会掐着醉汉的脖子不松手。
“老子今、今天……”醉汉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半天谁都没听懂一个字,就看他躺在地上用手指指点点,“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操,你他妈神经病吧。”要不是看在李依在场,周云何真有可能再一拳打过去,他上前把掉在一边的小刀踢进了下水道。
“老周,怎么着?”郑英问。
“什么怎么着。”周云何有些烦躁地甩了甩手腕,“你们先回去吧。”
“那这——”
“没事,我在就行。”
“别啊,咱们人多,我们俩还是跟着吧。”郑英不放心。
“对啊,万一这孙子还有帮手呢?”老二不明情况,说话相对直白。
周云何摇摇头,余光看了下站在一边眼泪已经被风干的李依:“这事情比较私人,你们跟着恐怕不方便。”
郑英微怔,也朝李依瞥了下:“哦,还有隐情我们不知道。”
“有完没完。”周云何瞪他一眼。
“行行行,那你们先走,我和老二再在这儿看着这孙子几分钟。”郑英妥协。
已经十一点了,薛艺嘉坐在那里,方才混乱中不知道怎么把脚扭了,所以她一直坐着,观察他们的动向。
她看见周云何和郑英说了几句话,然后让李依先休息一下,接着就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她正想问周云何怎么了,少年的脸色忽地一沉,比刚才打架的时候还凶:“薛艺嘉你脑子进水了吗!我跟你讲,以后你要是再他妈这么不自量力,我就每时每刻都跟着你!”
一句话说完,郑英和老二发出别有深意的笑声。薛艺嘉心下一紧,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你平时成绩不是很好吗,脑子都用到哪儿去了!打架都不知道躲的,还用后背对着对方,真的是笨死了。”周云何的头发丝都在冒烟。
薛艺嘉一阵委屈,郑英骂她、李依骂她、甚至于醉汉骂她,她都不难过,可就是周云何说的这几句重话,让她鼻头一酸。
她也不顾脚腕的伤了,直接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去哪儿。”周云何很警惕地挡住了她。
“要你管!您老还是离我远一点,小心我这么笨把你也传染了。”她丢开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抱进了怀里。
风好大,眼睛都流泪了。
“耍流氓,周云何你耍流氓!”她使劲捶打他的肩膀,哭腔一涌而出。
周云何不说话,任由她反抗。
“抱歉。”片刻,他的声音在颤,“我就是太担心了,刚刚那酒瓶要是真的砸到你——”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听声有点哽咽。
“哎呀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着急吧就…你千万别当真……我……”
“胡说,”薛艺嘉使劲掐一下他的肩膀,“你对别的女生就那么温柔,明明就是没耐心,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耍我玩!”
周云何又沉默了几秒,然后蓦地松开她:“我耍你?我耍你会在被拒绝后等你?会告诉你那些家事?会——”
他顿住了,因为他看见她哭得好伤心。
“你们俩行了啊,虐狗啊。”郑英在远处喊了句。
周云何短叹一声,心也软了下来。“抱歉,我道歉。” 他低头查看她的脚腕,“扭到了吗?”
薛艺嘉红着眼睛,重新坐下来。
周云何也在她旁边落座:“疼不疼?”
“疼死了。”她愤愤然,几秒钟后又猛地起身,过去拉住李依的手,“咱们走。”她挽着李依并肩而行。
周云何见状在后面跟郑英他们打了个招呼:“回吧,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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