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枯木逢春,何其不易

那天的讲课,薛艺嘉叫住了从后门进来的李依:“一起啊!”她朝她招手,指了指一旁的位置。

自那场风波过后,两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薛艺嘉才发现,其实李依是个很有趣的人,大家都被她表面的冰冷蒙骗了。

李依迟疑一下,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下楼梯,坐到了薛艺嘉身边。

“以后都和我们一起坐吧。”薛艺嘉笑着邀请她。

“周云何该不愿意了吧。”李依把东西放下,温柔地看她一眼。

“没事,他听我的,可以的。”薛艺嘉甜蜜地回答,话落才感叹自己真是近墨者黑,被周云何传染了。

“你对他有多喜欢?”李依问。

薛艺嘉低下头:“大白天的腻歪死了。”

“不说就是非常喜欢。”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跟乔麦他们似的了,这么八卦。”薛艺嘉吐槽一句,然后突然道,“嘘!”

门口,周云何懒懒散散地走了进来。

李依看着薛艺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笑笑没说话。

“早。”周云何跟她们打招呼,接着专门对李依夸大其词地说,“欢迎加入前排的敢死队。”

薛艺嘉听出他在挖苦自己,连忙抗议:“李依的数学可学得比你好。”

李依在旁边默默点头。

周云何不以为意,贱兮兮地笑起来:“那以后我们俩有不会的题都要请教你了。”

李依还是点头,目光闪过一丝笑意,很快又不见了。“我去趟卫生间。”她忽然起身,离开了位置。

“我问你件事儿呗?”等李依走远了,薛艺嘉才撑着脑袋问少年。

“说。”周云何大爷似的往后一靠。

“是关于陈嫣的。”

周云何眉头一蹙,蓦地又笑了:“嗯,我好像知道你要问什么。”

薛艺嘉撇撇嘴:“她是你前女友吧。”

周云何摇头:“第一天军训的时候我就否认了。”

“可是——”薛艺嘉想了想,轻声解释道,“别人跟我讲她是。”

“别人?谁?”

“……”薛艺嘉不想供出那人的名字,虽然她认为周云何多半可以猜到。

“梁秦那个龟孙儿,我回去揍死他。”周云何暗骂一句。

“你不想让我知道就说明你心虚了。”

周云何轻笑一声。“是你心虚才对啊。”他趴在桌上眨眨眼,“薛小姐这是吃醋了?”

“……我好奇不行啊。”她嘴硬不肯承认。

但周云何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继续得寸进尺:“没事儿,我回去就跟梁秦说,是你把他供出去的。”

薛艺嘉埋怨地别他一眼:“你别怪他了,确实是我和他聊天问到的。”

“什么时候?”

“管那么多。”

“哦……我想想。”周云何装模作样地摸摸下巴,“你们早上又一起打球了?”

“嗯,我路过,他叫的我。”

周云何毫不吃惊:“知道为什么梁秦甘愿跑那么远吗?”

“知道。”薛艺嘉苦笑道,“一开始是为了陪你撩妹,后来呢是因为可以半路找曾璃。”

“撩妹?靠,也是他说的?”周云何双眉一挑,满脸被背叛的惨相。

薛艺嘉笑起来:“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他了啊,人家这么针对你。”

“怎么会。”周云何故作费解,“我如此心地善良——”

“拉倒,明明就是厚颜无耻。”薛艺嘉笑着又朝从厕所回来的李依招手。

周云何气不过,刚好问李依:“我厚颜无耻吗?”

李依瞥他一眼,又看了看薛艺嘉,平淡地答道:“嗯。”

薛艺嘉“噗嗤”乐出了声,歪着头观赏周云何吃瘪的样子。“就是无耻。”她小声道,那时的她眼睛亮亮的,有一股罕见的俏皮劲儿,撩人却不自知。

周云何注视着她,瞳色愈深,若不是教授此时走进门,他真有可能倾身吻过去。

后来的后来,薛艺嘉才明白,有一个甘愿让你欺负的人是多么幸运,可能此生就只一回。他可以是人群中最闪耀的,可唯独面对你会乱了阵脚。

下课的时候,薛艺嘉和李依一同出去,走着走着发现周云何没跟上来,回头看见少年像往常一样被几名女生围堵在了走廊,其中还有好久未见的贺颖。

“我先走了,还有课。”李依跟她道别。

薛艺嘉忙道:“晚上一起吃饭吗?”

李依点头,然后转身离开。那背影一成不变的清瘦,一成不变让人心疼。

薛艺嘉愣着直到李依消失在拐角,忽然想起那夜过后,自己曾对她道:“你要是想和谁聊聊家里的事,可以找我,我听着,不会跟别人讲的。如果你不放心,我也可以说些自己的秘密作为交换。”

“谢谢。”李依说,然后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才缓声道,“也没多大的事情,世上的不幸千万种,我只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此话尤其沉重,薛艺嘉没有说几句白开水似的安慰,因为她们都清楚,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我爸原先不是这样的,就算脾气暴躁也不是这样的。”李依又开口,声音有了几丝温度。

薛艺嘉注意到,她还在用“爸”这个称呼,好像忘记那夜要断绝父女关系的誓言。

“他是什么时候变的,我记不清了。”李依低下了头,薛艺嘉不清楚她是不是在哭,“但等我们都有意识时,他已经判若两人,性情变了,也开始酗酒。我妈想和他离婚可是一直没成功,就一个人跑回了娘家。”

李依顿了顿,露出苍白的笑容:“大致就是这样。”

她的话那么轻描淡写,仿佛真的释怀了。而那一天,薛艺嘉透过她清冷的眸子,看见了一叶扁舟和红尘……

“薛艺嘉,”思绪被打断,周云何已经脱离人群走到了身旁,俊秀的脸被光照得很美,“一个人在这儿神伤什么呢?”

她愣了愣,恍惚地“哦”了声。

“没事?”

“没有,你聊完了?”

周云何嗤笑一声:“我不想聊,但看你大步流星走了,觉得聊聊也无碍。”

“借口,你不想聊明明可以直接走开嘛。”她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周云何却始终笑盈盈的。

“本来就是,你那么多异性朋友还各个是美女,不想聊才怪。”她说着兀自走下楼梯。

周云何自然跟了过去:“她们是美女吗?我没注意啊,光顾着找你来着。”

一句话薛艺嘉的气几乎全消了。

“笑了,笑了就是不生气了。”周云何抿抿唇,目光狡黠地看她。

“嘁!”

“那怎么着,要不要我——”周云何背着手,下巴一扬,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薛艺嘉就冷不丁问,“你说,我们算不算很幸运的人呢?”

周云何一怔:“你啊就是一天到晚想东想西,什么幸运不幸运的,咱要活在当下。”

“嗯……有道理。”薛艺嘉附和道,“活在当下,奋发图强,以后赚大钱!”

周云何满脸无语:“行行行,你赚了大钱就包养我,我给你当小白脸。”

“我赚多少钱才能包养得起你啊。”薛艺嘉认真犯愁的样子。

“……”周云何的白眼快要翻上天,想给她解释解释刚才自己是想“打情骂俏”,奈何对面的小姑娘过于严肃脸,让他开不了口。

“薛艺嘉你个木头!”

薛艺嘉站在原地,有些后知后觉。她看着少年微红的脸颊,心道:我要是木头,遇见你就是枯木逢春。

——

初春的暖阳很快变成了烈日,第二学期在笑闹声中翻篇,他们脚下生风,跑过了时间,忘记了忧愁,一眨眼的功夫,夏天已经临到门前。

要是让薛艺嘉回忆,她可以说起那个夏天发生的很多事情,一半是关于周云何的,另一半是关于现实的烦恼。

她记得临近期末的某天,家里给她来了个电话。

他们家有个无形的条约——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所以那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薛艺嘉是紧张的。

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好像又老了,让她一下子忘记了所有甜蜜,忽然有种强烈的罪恶感。

“嘉嘉,还好吗?”

“还好啊妈,怎么了?”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心揪得很紧,“是家里出事了吗?”她的语速极其缓慢,每个字都那样清晰。

“不是。”妈妈的语气有明显隐瞒的迹象。

“是不是爸的腿?”

“……”

“妈?”

“……”

她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在哭,到最后她也没能问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那句话直接让薛艺嘉当场泪崩。

她印象中的母亲是多么干练坚强的女人,她们母女俩的关系一直不远不近。她从来没有跟妈妈说过私人的烦恼,妈妈也从来没有说过她自身的困惑。

她们的共同话题从某一天开始,变成了薛爸。

而那一天就是车祸,已经过了五年有余。

原来时间从没放过任何人,父母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已经不知不觉地老了。

“妈,有事您要和我说啊。”薛艺嘉有些着急。

可妈妈还是只字未提:“今天收拾房间找到了本旧相册,放你屋子里了。”

说完这句话,妈妈没有其他的解释,不久就恢复了以往的淡漠:“期末考试好好考,暑期要是需要上课的话就不用回来了。”

后来电话挂了,薛艺嘉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片刻,身旁的教学楼里开始往外涌人,她一眼就看见了周云何,少年远远的就在朝她招手。

那个瞬间,她有些仿徨和瑟缩。

恰逢此时,手机里传来了一条消息,竟然是丁悦:嘉嘉,忘了告诉你了,我最近听消息说许言回来当交换生了,好像在南城艺术学院,应该没差。

世界刹那间碎成了一片片斑斓的玻璃,曾经、现在和未来同时赤.条条地站在她面前。

“哭了吗,还是怎么了,眼睛好红。”周云何弯腰摸摸她的头发。

她迅速将手机熄屏,强颜欢笑:“风大,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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