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柳絮飞扬。
薛艺嘉支着脑袋靠在窗边，一个人愣神。她觉得现在细水长流的日子太美好，好到让她不想再前进。
“干什么呢？”旷然中传来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想。
她回眸，周云何学她的样子两条胳膊撑在窗户上，眺望校园绿树成荫。
“怎么不进去啊。”不久他又转了个身子，背靠窗台，歪着头看她。
“你不也在外面闲逛吗。”她轻轻笑了下。
“……”周云何没答，望了下她沉甸甸的书包突然出手，将其拿下来拎在手里。
薛艺嘉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周云何就已经往返一趟又回来了。时间还早，走廊里尚且没有他人。周云何缓缓凑过去搂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上。
薛艺嘉羞赧，温柔地捏他的手背：“烦死了。”
“那你还笑。”周云何居高临下地垂眸。
“我原先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黏人啊。”她拿他开玩笑，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腕子。
“是吗……”周云何低喃，然后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时间流逝的声音。
这是她想要的爱情吗？对于薛艺嘉来说，爱情从不需要多么伟大，站在月光下朗读生死不分离的誓言，只需要他在身旁，陪伴就好。
后来在走廊待了会儿，渐渐有学生从楼梯口上来，他们也一同回了教室。大二的他们只有两节课在一起，一节是线性代数，另外一节是现在的选修历史。
“咦，林辰居然没来？”薛艺嘉略感惊讶。
“被程可叫走了，说是有点事情。”
“不会是表白吧？”
“应该不是。”周云何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话说她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出击啊。”
“她说大二就会了，但一直没动静。你觉得……能成吗？”
周云何叹了口气：“悬。”
“那这种情况下林辰该怎么办？”
“谁知道，反正他能避嫌的都避嫌了。”周云何笑起来，“但暗恋这东西吧，就是自导自演，什么事儿都能想一堆，所以谁都没有错，可总会有人受伤。”
“你还挺懂。”
“我什么都懂。”周云何缱绻勾唇，眼睛里还含着困意的泪，迷蒙的样子竟有些撩人，“不过，我不会让你受伤的。”他低吟。
薛艺嘉微怔，钝钝地回话：“可亲密关系就是给了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利啊。”
周云何无奈，做出个痛心疾首的表情捂住胸口：“薛艺嘉，你的不解风情无时无刻不在伤害我……”
“抱歉呀小周同志。”薛艺嘉突然用手捏了下他的脸，却被他反手抓住。
“大早上的。”门口幽幽传来浅笑。
他们同时回头，看见林辰单肩背包走了进来：“梁秦说过你们俩，让我注意注意。”
“切。”周云何不以为然，“你剃个瓢就能出家的人在这里瞎凑什么热闹。”
林辰笑而不语，在他旁边落座。
一节课上得疲惫，周云何三番五次差点睡着，被夹在拼命三郎林辰和薛艺嘉之间，他无耻得非常明目张胆。
下课的时候，薛艺嘉听见他嘀咕了句：“唉，就不该奋发图强，好好当个富二代多舒服。”
她笑了：“你本来不用陪我的。”
“那你被林辰拐跑了怎么办。”周云何可怜巴巴地噘着嘴。
薛艺嘉缩了缩肩膀，感觉浑身汗毛倒竖：“咦！肉麻死了！”
林辰轻声道：“老周就是想选这节课抱咱俩大腿。”
周云何一听猛地直起身子：“还是你懂我。”
薛艺嘉看着他俩眉来眼去，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个多余的人物。“咱们去图书馆吗？”出教室的时候她提议。
“行啊，留了这么多阅读真要命。”林辰搭腔。
周云何在一旁却不爽：“我本来说咱仨出去吃个饭啥的。”
“啊……”薛艺嘉讪讪，“改天呢？”
“只好这样喽。”
薛艺嘉看他失落的模样，心里过意不去：“你跟别人约好了吗？”
“没。”
“……”
图书馆里几乎虚无空座，他们转了几圈才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林辰放下书包后去借书，留下薛艺嘉和周云何两个人。
“其实，咱们不用每时每刻在一起，你有你那部分的生活，我觉得——”薛艺嘉话音未落，就看见周云何黯然的表情。
“我知道，”少年的声调略显低哑，“但一开学我就感觉，好像你和林辰才更匹配。”
“为什么这么想？”薛艺嘉心下一紧。
“就凭你们俩都喜欢往图书馆里钻。”
一句话让薛艺嘉不知从何说起。她也不想老是泡在图书馆，她也希望可以像他似的随心所欲，奈何她不具备那种底气，因为她需要一条出路。
“怎么了？”这时林辰拿着书折返回来，瞬间能感到气氛不对劲。
“没。”周云何起身，临走前轻声对薛艺嘉道，“那我先走了。”
“唔……嗯。”薛艺嘉恍惚，可几秒后她突然推开椅子，跑过去追上了他，“周云何——”
少年在楼梯口止步。
“……你不是要去酒吧吧？”
周云何没明白。
“我是说，你不会去找陈嫣……他们，然后……”薛艺嘉迫切地看着他。
周云何破颜笑了。
“笑什么啊！我是认真的。”薛艺嘉用力扯他的袖子。
“当然不是，和你恋爱后其他人都不碰了。”他摸摸她的头发，“我下楼买杯咖啡就回来。”
薛艺嘉这才放心，依旧抓着他的袖口，腼腆道：“我跟你一起。”
周云何沉默，眼睛里的心动要溢满出来，牵起她的手快步下了楼。
“你之前说要改正学习态度，是认真的吗？”她在后面谨慎地问，虽然不想变得婆婆妈妈，可就是忍不住。
周云何不假思索地点头：“但要一点时间适应。”
薛艺嘉轻笑，即便那个瞬间，她突然有冲动说：没关系，你带着我飞吧，我跟着你一起放纵。
这个念头出现一秒，紧接着转瞬即逝。
——
晚上回到宿舍，还没走到门口薛艺嘉就听见乔麦的大嗓门：“出去出去！”
然后她看见王粤被狼狈地推出了门。他们两人在走廊里面面相觑，双方都有些尴尬。
“吵架了？”薛艺嘉小声问。
“嗯。”王粤挫败地把礼物盒揣进兜里。
她无言以对，看着这位大男生像条丧家犬似的消失在走廊尽头，不知适合滋味。推开门，程可正在安慰乔麦。
“没事了没事了。”程可看见薛艺嘉像看见了救星，忙把乔麦拽过去，“帮我劝劝吧，我得出去一趟。”
“哦好。”薛艺嘉猝不及防地愣了下，然后回头问，“怎么了麦子？”
乔麦眨眨红肿的眼睛，抽抽搭搭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
“坐下说。”薛艺嘉把她扶到床上，拿了几张纸递过去。
“我没事嘉嘉……”乔麦摇了摇头，“你去、去忙吧，我到厕所洗把脸。”
薛艺嘉不太放心，但因为课业重的缘故，她没有强求，一个人回到桌子前。魔鬼历史教授留的作业多，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课外可有可无的阅读，每一篇都附加上了小论文。
她翻了翻日历，过几天就是周云何的球赛了，她得抓紧把功课做完，好过去给他捧场。
屋门再一次打开的时候，来人是李依，女孩好像刚下课，肩上还背着书包。
“给。”李依凑到薛艺嘉旁边，放了包饼干在她桌上，“周云何叫我带给你的，我晚上上课碰到他了。”
薛艺嘉扭头，有些诧异。
“说是很好吃。”李依露出仓促的笑容，“对了，用我帮你盯着他一点吗？”
“盯着他？”薛艺嘉边拆包装边问。
“嗯，比如他有没有什么不忠的举动。”李依单调的声音让这句话显得很滑稽。
“哪里，不用了。”薛艺嘉把两块饼干的一块给了李依，“还是多些信任吧。”
李依点头，没有接那饼干，转身默默回到了桌子前。
薛艺嘉望着她的背影，忽然瞥见她的台灯后放着一只一次性杯子，是纯白色没有任何花纹的那种。
薛艺嘉愣了下，感觉似曾相识，可记不起来具体是怎么回事。她回头正要起笔，突然间灵光一现，整个人猛地回身，动作大得“咻”一声。
那个杯子是不是上次在长阳街，周云何给李依倒水的杯子？
她不明白，或者说不想明白。
晚上薛艺嘉熬夜到一点半，正准备关灯台灯的时候，却发现乔麦还醒着，一个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
“还好？”薛艺嘉压低声音问。
乔麦坐了起来：“心里堵，睡不着。”
“是吵架的事吗？”她坐到了乔麦床边，“其实我今天也和周云何闹了点别扭。”
“正常。”乔麦短叹一声，“感情哪儿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啊，还不是需要慢慢磨合。”
薛艺嘉赞同：“那你和王粤是怎么回事？”
“我发现他还留着前女友的联系方式，”乔麦一说起这件事又有点来气，“他明明告诉我他已经把前女友给删了，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他们之间还有联系？”
“谁知道，有没有我心里都不舒服。既然跟我谈恋爱了，就应该把过去全部忘掉，不然谈个头？你他妈跟你的回忆谈去吧！”乔麦说完一头倒了回去，“后来我问他当初为什么要骗我说已经把对方删了，他说是不想让我多心，因为他知道我不信有人能和前任保持朋友关系。”
一股脑撒完气，乔麦道：“嘉嘉你也睡吧，太晚了。”
月光朦胧，屋子里另外三个女孩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如果隐瞒是一种不忠，薛艺嘉想，那她是应该向周云何坦白从宽，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来避免多余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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