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好像一脚踏入了夏天。他们默契地穿了情侣装，坐在薛妈面前，周云何的额上汗津津一片。
来之前，薛艺嘉曾对他说：“别紧张啊，我妈比较强势，但你正常表现就好了。”
“万一她不喜欢我呢？”周云何说出这句话后自己都乐了，“唉，确实，这不像我会担心的事情。”
“就是的，你不是搞人际关系最厉害了吗？”
“谁说的啊，遇见你之后就栽了。”周云何第三次整理着自己的衣领，在酒店的镜子前看了又看，“可以吗？”
“可以啦！”她生拉硬拽才把他带出酒店大门，“要是饭桌上我妈问起你父母是做什么的，你别说的太详细了，告诉他们是做生意的就行。”
“为什么？”周云何猝然停步，眉心一皱，“因为我爸的事情？”
“不是，你别误会。”薛艺嘉着急地为自己辩解，“主要是我妈妈对……怎么说呢，因为我家之前那起车祸的事情吧，她就对——”
“你说许言？”
薛艺嘉不好意思地垂头，轻轻点了下。
“对我们这种富二代有不好的印象？不应该啊，你当时不是没和那姓许的怎么着吗？”
“是没怎么着，不过她还是有些介意吧，所以咱们先不说，等这段时间过了再告诉她，你看呢？她一定会理解的，等到时候她喜欢你这个人，就不在乎这些了。”
周云何不语，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薛艺嘉也不好强硬地要求他，只能糯糯地说：“抱歉让你受这种委屈。”
周云何低眸，用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行吧。”
……
“小周，喝水。”饭桌前，薛爸意外到来，让薛艺嘉踏实许多。薛爸的气场和薛妈完全不同，脸上的皱纹每一根都是和蔼温顺的，说起话来也和和气气，十分客气。
不过薛妈明显是看不惯这个场面，很快就犀利地插了几个问题：“以后上完大学有什么打算？”
“妈，我们才大二。”薛艺嘉护短地在旁边帮腔。
“我问小周呢，你吃你的饭。”薛妈又给女儿碗里夹了一叠菜，“小周啊，你们俩这个年纪还算学生，以后要想感情长久，步入社会之前就一定要有详细的计划。”
“是是，阿姨这个我知道。”周云何连连点头，那“乖女婿”的形象让薛艺嘉忍不住想笑，然后被他在暗地里狠狠捏了下手腕，“我就是南城人，在那边照顾着嘉嘉没问题的。”
“你父母也是南城的？”
“在那边工作。”
“做什么的？”
周云何犹疑一瞬，答道：“在电子公司工作。”
“工作忙吗？”
“哎呀，人家父母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薛爸幽幽地吐槽一句，岔开了话题，“假期有什么打算，你们俩？嘉嘉你该带小周去玩玩，第一次来北迎吧？”
“啊……哦。”周云何挠了挠后颈，笑得腼腆。
“吃饭吃饭。”薛爸张罗着，被薛妈在旁边白了一眼。
吃到一半，薛艺嘉去厕所，在半中途遇上了回来的妈妈。“嘉嘉，你来。”薛妈一脸担忧地把女儿拽到阴影处，“你说实话，那男孩子家里是什么背景？”
“……”薛艺嘉一愣，不知如何是好。
“唉，你爸就知道在一边装慈父，腿自己也不注意，家里的事情那么多……”薛妈开始了不自主的唠叨，薛艺嘉只能站在旁边认真地听着，不敢回嘴一句。
“妈，你别担心，这次就相信我好吗，我保证不会影响到学习，而且周云何他的理科很好，我们可以互帮互助。”她软下语气劝说道。
薛妈看了女儿几眼，眼神意味不明：“要找个性格相符的人，门当户对，不然……”后面的话妈妈没有说下去，但薛艺嘉多半也明白。
父母的婚姻并不美满，妈妈和爸爸的性格不同，爸爸是个随和的人，喜欢慢节奏的生活，可妈妈不同，浑身都充满了一股冲劲，不过现在也被打磨得只剩戾气了。
“我知道的。”薛艺嘉答应了下来，却无法切身体会妈妈所说的条件。
饭后将父母送回了家，薛艺嘉又执意要陪周云何去酒店。路上她看出少年有心事的模样，眼神放空在窗外。
“还好吗？”直等到了酒店，她随他进屋后有了私人空间，才开口问，“是不是不开心了？”
周云何顿了半晌才道：“如果说是，你会不会觉得我小肚鸡肠？”
“当然不会。”她坐在铺好的床上，抬头看向他，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我觉得我那样的要求也挺过分的，但是是个长远之计，先缓兵知道吧。”
她粲然一笑，被他捧着脸吻了下。
温热离开的那个瞬间，薛艺嘉意犹未尽，心底的火终于在这一刻燎原，她忽然主动抓住他的领子，往身前轻拽。
她和喜欢的男孩子在一起了，她带他见家长了，这一切都发生了。
她咬上他的唇，感受他皮肤的触感。很快周云何的手就揽上了她的腰，一条腿半跪在床上，弯身的时候后背隐隐凸起了颈椎的骨节。
后来，直到薛艺嘉的呼吸开始急促，周云何才缓缓挪开双唇，他们贴得好近，连吸气的节奏都在一点点共振。
“脸红了。”周云何妩媚地勾唇，歪头又要吻，却被她害羞地躲到了一旁：“要不……去买下那个？”她觉得心脏马上要跳出胸膛，充斥着痒痒的悸动和叛逆的期待。
“你——”周云何蓦地愣住了，僵在原地许久没动。
“怎么了。”她在他耳边低喃。
周云何的耳根都红了，三秒钟后冲出房门，头也不回地喊：“等我！”
再回来的时候，少年已经吹了外面的风，好像冷静了许多，非常认真地问她：“你确定吗？”
薛艺嘉沉默少顷，最后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希望第一次是和你一起。”她的睫毛轻颤，胆怯终于蔓延，指尖变得凉凉的，却被他坚定地握在了手里，十指相扣。
“我也希望，是和你。”周云何吻上她的颈窝，轻轻地啃吮。
薛艺嘉闭上了眼睛，浑身软绵绵的，那个时候大脑已经不转了，像坠落在一片花田里，四处芳香四溢，天上还有可爱的白云……
回忆起来，薛艺嘉很想笑，那次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浪漫美好，两个人都很生疏，尤其周云何特别小心，生怕弄疼她。
只不过记忆深刻的是，完事后的她躺在他身边，浑身热乎乎的，还有未干的汗。“咱们永远在一起吧，我想十多年后，我们还可以这么躺着。”她梦游般说道。
周云何在她身后展颜，笑得那样绵柔：“当然好啊，永永远远。”
于是所有人都忘了“永远”是多么漫长，忘了时间的力量足以瓦解任何誓言。
“真不敢相信，你一个浪子居然也会说这样托付终生的话。”薛艺嘉回身，头发乱糟糟一团起了静电，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鼻头，被他抓住亲了一口手背。
“怎么不行了，而且我早就收心了，遇见你以后就收心了。”周云何忽地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对吧，薛小姐。”
“耍流氓！”她手忙脚乱地挡住他的来势。
“你惹我的。”他诡诈地笑起来。
“再也不敢了……”她羞涩地把头埋进被窝。
翌日，薛艺嘉已经回到了自己家，清早就起床把那个用胶带封住的箱子搬到了垃圾桶旁边。所有桶子都满了，她只好放在了垃圾桶和一棵树的间隙之中，那里已经有人丢了不用的旧椅子。
看着箱子几秒，薛艺嘉笑了下，眼中唯一的怀旧被风吹散，冰天雪地里那个小女孩越来越远，终于连影子都不见了。
再见。
她默默在心里说，然后踩着雪前去家里的店铺帮忙。
路上，薛艺嘉遇到了丁悦：“呀，嘉嘉！周云何呢，没和你一起吗？”
“他住酒店，没跟我一起。”
“见家长没有？”丁悦八卦地追问。
“嗯。”
“你们俩可以啊，进展够快的。”丁悦手舞足蹈起来，“没想到你真的嫁了个富二代，不敢想不敢想，我也得抓紧找个男友了。”
“没有嫁啦，胡说什么。”薛艺嘉赶紧否认。
“所以说，你是不是完完全全不喜欢许言了？”丁悦唐突的转变让薛艺嘉微怔。
“不喜欢了。”她回道，“有事？”
丁悦在听到她的回答后目光暗了暗，里面浮现怅惘的神色，但旋即便消失了：“没什么，就是问问嘛。”
薛艺嘉还是诧异，丁悦只好叹了口气，轻声说：“因为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周云何和许言有那么一点点像，说不好，就是气质和给人的感觉，也可能是我多虑了。”
一句话让薛艺嘉心里一颤，她本以为这件事情只要她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却没想到被丁悦一眼看了出来。
“有吗？”薛艺嘉故作镇定地反问。
“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丁悦拍拍她的肩膀，“先走了。”
“……嗯。”
“你哪天回南城？”
“下周三。”
“我送你不？”
“可以啊。”
“好！”
单纯的道别，可有些事情还是落下了病根。薛艺嘉殊不知，丁悦和周云何曾互加了联系方式，周云何在和她见家长的那夜发过两条消息：
什么叫我和她初恋很像？
姓许的现在在哪里？
昨天忘记挂假条了！抱歉抱歉！这周一天不落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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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叛逆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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