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最后没有被拖出去埋了。
还不等苏月见想好将人埋在哪儿,男人就醒了,此时正在外头求见。
几个丫鬟替苏月见梳洗打扮好就很有默契的退下了。
与男人擦肩而过时,花楹瞪了好几眼男人,但那点子迁怒,远不及对陈二郎的憎恶。
很快,寝房里就只剩苏月见与男人大眼瞪小眼。
男人换了身崭新的衣裳,窄袖锦缎,外头罩着一件狐狸毛披风,隐约可见劲瘦的腰身,俊俏的脸加上周身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活脱脱一位世家小公子。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白蔹的安排。
男人视线灼热,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光。
果然是她,昨夜的女鬼...不,姑娘。
过于直白的目光,让苏月见刚压下去的火又噌噌冒了上来,她瞪向他,“看什么看!”
男人被凶了也不见生气,反而正正经经道了句,“抱歉。”
但视线却未从苏月见身上挪开分毫,那双眸子反而愈加明亮。
苏月见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来下不去,干脆也凶神恶煞的回盯着男人。
瞧着也应当是个识文断字的,非礼勿视的道理,不懂吗?
哪有人这般热切盯着女子瞧的。
若不是她理亏在先,男人又有着一副看起来无害的皮囊,她定叫菘蓝将人打出去。
男人似乎看不出苏月见的怒气,又许是看见了视而不见,只眼巴巴的盯着人瞧,仿若能在苏月见脸上瞧出一朵花儿来。
对峙半晌后,苏月见终是忍不住了,气呼呼瞪他,“昨夜之事,你就当从未发生过。”
虽然是她用了他,但在如今的世道吃亏的却也是她。
他大可当作梦一场,若他心里头实在过不去,她酌情补偿他就是。
“你若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若我能做到,必会应你。”
好歹是被她当作解药用了一夜,若要求合情合理,她倒也不必吝啬。
男人愣了愣,似是没听懂苏月见的意思。
他微微偏了偏头,明亮的眸子里充满了迷茫。
难道不是他昨夜误将她当成女鬼,夺了她清白?
为何眼下听来,却是她要补偿他。
这是何道理?
“你倒是说话呀!”男人的这副神色落在苏月见眼里,便以为他是装傻充愣别有所图,遂气急败坏道。
“只要你当昨夜什么也没发生,且从此闭口不提,我便应你三个要求。”
见男人仍旧不应她,苏月见咬咬唇,眼露凶光,恶狠狠的威胁男人,“你若是有旁的想法,我便将你悄无声息的杀了,你便什么也得不到。”
男人终于有了反应,他脑袋虽是一片空白,但还是晓得女子的清誉极其重要,她眼下这般,应是怕他胡乱说道,坏了她的名声。
想通这点,男人咧嘴一笑,眼中带光明朗璀璨,竟有几分像娇养中长大不谙世事的少年郎。
“你无需担心,我会对你负责。”
而苏月见自认为凶恶的神态,在男人眼里不过是蹦蹦跳跳却毫无攻击性的林中小鹿。
不仅不可怕,反而觉得很是可爱。
苏月见怎么也没想到男人不仅无视她的威胁,还笑得这般灿烂无害。
她神色略显迷茫无措,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这男人是听不懂她的话吗?
她何时说叫他负责了。
诡异的安静后,男人朝苏月见靠近了几步,似是有什么话说,但不知为何他突地停下来,沉默片刻后,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瞧着,竟像是晓得礼数般。
苏月见看的好笑,若真是识礼数,何以从进来开始便一直盯着她瞧。
“你无需害怕,我定会对你负责。”
男人几番欲言又止后,像是生怕苏月见不相信他般,语气格外的坚定。
眼神也很坚定。
苏月见眨了眨眼,“...”
他哪只眼睛看出她害怕了。
明明是她在威胁他,害怕的不应该是他吗?
突然,苏月见似是想起了什么,顿时了然。
捡到他时那浑身的刀伤无一不证明着这人身份不简单,且把脉时她也感知到了他体力那股流窜的雄厚气息,习武之人管那股气息叫做内力。
身负如此深厚的内力,又怎么会害怕她这点子威胁。
苏月见瞪了瞪男人,她竟叫他那双明亮无害的眼睛给骗了,一时忘了他的来历。
“你想怎么样。”
苏月见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男人,威胁不管用,那就只有好言相劝。
“若还是说要负责便不必了,我不需要你负责,从此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便是极好。”
男人唇边的笑容一顿,似是不大理解苏月见的话。
“为何?”
“我们已有肌肤之亲,我理该要负责。”
苏月见,“...”
她抬手揉了揉额头,眉宇间颇有些疲倦,神色业有不耐。
男人比她想象中的难缠。
她微微直起身子还欲说什么,身体某处却因她的动作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苏月见皱眉嘶了声,心中憋着的那股火到了极点,她抬眸冷冷的盯着男人,一字一句道,
“我说,我不需要你负责,你听不懂吗?”
男人感受到了她的不耐,也将她的不适瞧在眼里,他怔楞的盯着她,想起了某些画面。
他的眼里充满了愧疚,他昨夜毫无顾忌的索取,定是弄伤了她。
“对不起。”
“昨夜可是弄伤你了?”
男人盯着苏月见,明亮的眸子黯淡了不少。
对于昨夜的事,他其实是很模糊的,更准确的来说是神志不清,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将她当做女鬼,更不明白为何会与她在那间柴房里做那样的事。
因为他如今只剩下昨夜的记忆。
他失忆了。
在他醒来后发现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唯一记得的是昨夜与一位姑娘颠倒鸾凤。
虽然最开始他以为那是一场梦,可在看到床上那不同寻常的血迹后,他便明白那或许不是梦。
有人给他送来饭,对他说醒来后要去见姑娘,他猜想他们口中的姑娘会不会就是昨夜的姑娘,于是他就来了。
答案与他所想一致,她们是同一个人。
昨夜,他们也确实有了夫妻之实。
他虽不记得过往,但有些东西仿若是刻入骨血的,一点都不觉得生疏。
比如他的武功,比如对这个世道的认知,比如责任。
他毁了人姑娘清白,不论是什么原因,他都要负责。
断不能做那负心汉。
男人失魂落魄的样子逐渐将苏月见心中的郁气击散。
她也突地惊觉自己的情绪竟被男人轻而易举的牵动。
她温婉娴静了数年,又装了几年的傲慢,但却从未因谁失过态,就算是刚醒来见到陈家人,她也能忍住不发。
可偏偏对着这男人,她的情绪却三番两次起伏不定。
看来是遭此一变,她受了不小的影响。
因这巨变,心绪已有崩塌。
苏月见调整好心绪,脸色缓缓恢复平静。
说到底,他不过是受害者,若没有他昨夜怕是会更麻烦。
更何况他还重伤在身,她理应待他多些耐心才是。
“你的伤如何了?”许是因将火气撒在了男人身上,心里头顺畅了许多,苏月见也逐渐找回了理智,心平气和道。
男人闻言愣了楞,此时他突然反应了过来,若他猜的不错,他眼下是在她的院落,她又知道她受了伤,那么他们该是认识的才对。
想到此,男人语气略有些雀跃,“你认识我?”
“你知道我是谁,家在何处,我们是何关系”
他很不喜欢脑袋一片空白的感觉,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隐约感知到,他讨厌事情脱离他的掌控。
苏月见刚刚平静下来的面容再次有了裂痕。
她死死盯着男人,他是谁她怎么知道!
他们之间除了医者与伤患和昨夜...以外,没有任何关系!
且他自己是谁他自己不知道么,作何来问她,莫不是傻了!
傻...了?!
想到某种可能,苏月见猛地瞪大眼,
她僵硬的抬眸看向男人的脑袋,他的后脑勺上有一处伤,是撞在石头上所致,所以,他该不会...真的被撞傻了吧。
良久后,苏月见对上男人期待的视线,试探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人,“昨夜记得。”
苏月见,“...”
大可不必!
怪不得她觉得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与他甚是违和,原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月见神色略显严谨,朝男人招招手,“过来。”
她是医者,该以伤患身体为先。
其他的,待确定男人的状况后再作打算。
男人很听话的走近苏月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眼里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大约是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她。
就跟小鸡崽子破壳认母亲一个道理。
苏月见有片刻的怔楞,她抬头看着他,很难想象出面前这样一个懵懂无害的郎君,跟人拼死搏斗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半晌后,苏月见揉了揉有些酸软的脖子,朝男人道,“手伸出来,我给你把脉。”
话落,只见男人半蹲在她的面前,试探的挽起一截衣袖,露出强劲有力的手腕,“这样?”
他隐约知道,把脉该是这样。
苏月见,“...”
她的意思是叫他将手放在桌子上...
对上男人略有些迷惑的眼神,苏月见无声叹了口气。
罢了,他爱蹲着蹲着吧。
忠犬培养之路开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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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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