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禾从倪月灵那里得知自己已经暴露的消息时，正带着耳机在健身房跑步，对方的长消息发了一连串，后来直接打语音过来了。
陆宁禾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你不知道你喜欢那小女孩的表情，诶是叫许菱澄吧，眼睛睁得圆圆的，而且对我还很有敌意，就好像怀疑我冒充你一样。”倪月灵还是老毛病，说两句就跑题，“但是真的挺萌的，以前也没见你和这种类型的女生约会。”
“是我不愿意吗。”陆宁禾回忆了一下，“是我周围根本没有。”
“？初微不是吗，夏夏不是吗，还有那个老李家的闺女叫什么来着。”倪月灵报菜名似的报了一连串，才反应过来，“哦你是要求太高，觉得她们都不够可爱是吧。”
理是这个理。陆宁禾补充了一句:“主要就是没有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陆大小姐你这么多天应该也玩够了吧，要喜欢许菱澄你就直接公开身份好了，这样肯定比女大学生有竞争力。”倪月灵翻了个白眼，表示绝不可能再配合她，“而且我也不能为了你什么活动都不参加，辅导员都有意见了。”
“好好好我知道。”陆宁禾这才按了暂停键，善解人意地安抚她说，“我知道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是这样的。”
竟然毫不否认。
陆宁禾很无奈，她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倒也没有很意外。不如说许菱澄是有点迟钝的，这么多天都没想过要查证自己的身份。
要不然她也不是那么感兴趣，要不然就是太信任自己了。
陆宁禾简单做了个预案。
首先她不能全盘托出，否则许菱澄肯定觉得她人品有问题，从一开始就在逗自己玩。但是装学生估计有点难度，她已经有这个前科了。
陆宁禾还在思忖呢，就看到许菱澄给她发了信息:【学姐，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许菱澄有意诈她一诈，想着她既然假装是倪月灵，估计也没经过人家同意，现在也肯定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谁知道陆宁禾心里跟明镜似的。
【什么事？】她回复。
【我看到校庆音乐剧的演出名单上有你的名字，演出就在下周吧，到时候我去当观众，就可以亲眼看到你出场了。】
许菱澄这人说实话还是不太能藏得住事，她心里有猜忌，态度立刻就严肃起来。
这么一长串话，连一个语气词都没有，一看就哪里有点问题。
陆宁禾佯装不觉，回复:【嗯...是有这件事。】
许菱澄的想法很简单，她不可能代替倪月灵去参加正式演出，所以到时候也一定会被发现。
那么如果有什么目的的话，现在到下周前就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了这个时机，许菱澄就肯定不会再信她了。
所以接下来对面的人说什么就至关重要了。
陆宁禾果然上钩，发了一条消息给她，说:【其实小许，我也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许菱澄有点紧张，紧盯着手机屏幕。
对面正在输入中了好久。
才发过来一句话。
【我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诶，这就承认了？许菱澄还没反应过来，那不是白骗自己这么久，什么好处都没有呀。
她急急忙忙地打字问道:【可是学姐】
【啊不好意思，不是学姐】
【那你那天为什么在学校门口】
【又为什么自称是景大的】
感觉语气有点太咄咄逼人，她又补上一句:【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
【半个小时后在宁远楼309教室见，就在你宿舍旁边5分钟路程，我到时候会告诉你的。】陆宁禾发了这条消息后就去换了衣服。
可怜保时捷她不敢再开去学校，怕被当场抓获，陆宁禾下了公司楼就打了辆车。
不管找什么借口都显得不是很真诚，毕竟总归是她说了谎。
得找点什么别的东西小小地震撼她一下才有意思，主打一个反客为主。
陆宁禾有点得意，比起索然无味地和漂亮女孩子们轮番谈恋爱，对方喜欢她的钱，她喜欢人的脸，相看两厌之后再分手——
看着这么个可爱女孩子被她玩弄心情，不得不说还真是一件更好玩的事情。
她可不想看许菱澄变成那种无聊的女孩。
.
许菱澄到达教学楼的时候，刚好过了半个小时，晚间的教学楼其他楼层还有人在上课，所以倒没有什么安全问题。
她并不是很害怕。唯一忐忑的是不知道学姐到底要和她说些什么。
电梯刚到3楼，许菱澄就听到不远处的教室传来钢琴声。琴声从婉转悠扬转为炽热浓烈，再转为苦涩与怅然，她没听过这曲子，却也觉得如坠梦中。
许菱澄有点好奇地走近了，那间教室正是她们相约的309教室。
她推开了门。
教室里弹琴的正是学姐，她穿着清新的白毛衣黑裤子，外套放在一旁，长发用一字夹简单地挽在脑后，优雅地如同音乐剧中的天鹅公主。
许菱澄被美得还没缓过来神，就看到旁边坐着的人，是那天一面之缘的倪月灵。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琴声渐停，倪月灵非常自觉地拿着谱子就出去了，都没敢多给许菱澄一个眼神。
“这个是什么曲目......？”没有什么音乐细胞的许菱澄不好意思地请教道。
陆宁禾把椅子挪了九十度，请她坐下，她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道:“李斯特的《爱之梦》。”
上一次弹还是过年的时候被爷爷奶奶逼迫的这个暂且压下不谈了，陆宁禾个人觉得外行人应该听不出来她的水平和专业人士的差距。
毕竟她只是没那种艺术家天分，练还是练得不少的，也算基本功扎实。
果然许菱澄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崇拜。
陆宁禾就在这个时候开始娓娓道来:“其实我叫陆宁禾，是倪月灵的钢琴家教老师。”
已经走出去十米开外的倪月灵打了个喷嚏。陆宁禾火急火燎要她找个空教室，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莫名其妙就开弹了。
到最后还是把自己卖了。怎么一个人还能卖这么多次的？
“我是国外音乐院校毕业的。”陆宁禾为了增加可信度，半真半假含糊道，“因为某些事情家里破产了，父母想让我......我不愿意就和家里决裂了，他们断了我的生活费，最近我还在找工作，后来一位朋友给我介绍了小倪，说她正好在找钢琴家教，所以我就每周过来上课。”
陆宁禾低头看了许菱澄一眼，她正襟危坐，听得十分专注，葡萄般水亮的眼眸里全是自己的身影。
她卡了一下壳，随即把想好的台词说了出来:“那天在校门口你看到我，就是我准备来给小倪上课，却被那个开保时捷的女人拦住了。”
许菱澄若有所思:“哦，原来那个玫红色的车是保时捷啊。”
关注点在这里吗？陆宁禾不满地轻咳了一声，继续沉浸在刚才的故事里:“你以为我是这里的学生，我那时候突然特别难过。我的推荐信都已经拿到了，如果不是家里出了事，我应该还在学校里深造，和你们一样无忧无虑，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就告诉你我是小倪了——”
许菱澄一脸心疼地看着她，这个故事结合陆宁禾周围两三个朋友的经历的一小部分，可以说是集大成之作。
再加上陆宁禾身上的气质，说实话很难不相信这是真的。
“陆老师......”许菱澄愧疚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是这样的，不然那天我肯定不会让你买单的，老师我把钱转给你吧，真的很对不起。”
简直是一秒钟就变换了称呼。陆宁禾也不想让她生活在愧疚中，立刻说:“没关系的菱澄，小倪给我的课时费很高，完全能覆盖我的生活费，而且我很快就会找到正式工作的。”
结果许菱澄更加愧疚了，她用一种了然的表情看着陆宁禾，像是已经看透了她的心。
她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有点心酸:“陆老师你别说了，我知道的，那天新闻学的课上你来上了。”
陆宁禾心下一惊，发现自己忘了这茬，呃怎么解释呢，好像确实有点蓄谋已久的感觉，现在再找理由许菱澄还会信吗，她正在脑子里搜索一个说辞，却听见许菱澄自顾自地说着:
“你肯定是收了倪月灵的钱替她代签到的吧，我知道校园群里有这样的生意，一次也就三五十，却要花那么久时间——”
许菱澄把自己说难受了:“明明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却在学校里面替别人上课赚钱，这个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眼看她已经自我攻略，陆宁禾抽了抽嘴角，一时之间竟无从辩解。
她编的这个故事当时没细想，仔细想想，确实好像还是挺穷的。有钱人就是这样，因为不管怎么样卡里都其实还有很多钱，所以根本不知道真正的贫穷是怎么样的。
很显然许菱澄比她稍微懂一点，马上就脑补出了陆宁禾平时都过的什么苦日子。
陆宁禾还在思考她这个衣服的价格是不是和这个生活经历不太匹配，寻思许菱澄估计也看不出来，又释然了。
当然她还是把左手上戴的名牌腕表偷偷取了下来，故技重施地滑进了裤子口袋。
“你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陆老师。”陆宁禾觉得这个称呼也不利于拉近她们之间的关系，“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做朋友就好，我是小倪的家教老师，又不是你的老师。”
许菱澄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问道:“那我叫你宁宁，还是禾禾，还是说你比较喜欢陆陆？”
陆宁禾打了一个寒颤，总感觉只有直女才会这么互相称呼。她觉得头有点痛，好半天小声说:“呃其实陆老师也只是一个称呼，你喜欢这样叫的话也可以。”
许菱澄再次点头，她温温柔柔的，像怕把陆宁禾不小心吹走了，碰碎了，道:
“小陆老师，你弹钢琴真的很好听，如果我有朋友需要的话，我也会建议她们找你当家教的。”
陆宁禾不知道她是客气呢，还是真心的。如果是真心的，那最好不要了。
她可不想为了把妹重操旧业，一天五小时在琴房里勤学苦练，恐怕到了这个阶段，也没有时间和许菱澄约会了。
切忌因小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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