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恩人

几支火把便可照亮一方天地,祁弘与英王妃带领众将士里应外合,逐渐将李明宽等还在负隅顽抗的反贼一一拿下。

局面呈现一边倒的胜利,在火光与月光中,李告雪缓缓抬头,想看清恩人的容貌。

她的眼中人有祁墨常戴的香囊,有祁墨的薄唇,有祁墨的凤眸。

视线相触的那一刻,李告雪确认了她的救命恩人果然就是祁墨。

忽然,李告雪就像被烫到了一样,不敢直视祁墨的容颜,但是她的眼角余光却又不愿错过祁墨的温柔。

李告雪的一双秋水瞳,里面的情意如一汪春水,几欲满溢出来,想祁墨知道,又不想祁墨太早知道。

李告雪知道祁墨是拿她当妹妹的,毕竟,李告雪还小;但李告雪不知道,于祁墨而言,她也是特别的,她是祁墨唯一的小姑娘。

在祁墨眼里,便是小姑娘被吓到了,只低头缩在她怀里,像只小猫儿一样,让人心疼。

祁墨隐秘地拍了拍李告雪的背,想给李告雪顺顺心气。

不远处,祁弘翻身下马,潇洒利落,正要去向皇帝复命。

一溜儿的将士缀在祁弘身后,皆都是眼神坚毅的英雄好汉,是他们梁国的好男儿。

在众目睽睽之下,碍于礼节,祁墨不得不放开李告雪,只微微弯腰,轻声安抚并叮嘱小姑娘别乱走。

祁墨临走前,吩咐了元宝看护着人,这才放心地离开,去主持场面,当她端庄稳重的太子殿下。

“臣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祁弘声音洪亮,脸上稚气已脱。

皇帝与英王兄弟俩相视一笑,都欣慰地笑了。

英王妃走上前,捏了捏祁弘的胳膊,又左右看了几眼祁弘,心中感慨良多,“瘦了,也结实了。”

宫人护送着林美人回宫,头发散乱、受惊过度的梅贵妃暂时囚禁于披香殿,无诏不得有人探视。

林美人边走边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同样的,祁弘也在找寻着林美人的身影。

可是,两人之间隔着许多人,连对视都做不到。

直到最后,祁弘也只是捕捉到林美人的一个背影,他甚至都不知道林美人也曾痴痴地望了他许久。

更深露重,祁墨作为太子,不愿让皇帝劳累,自请留下收拾残局。

皇帝体谅太子的拳拳孝心,大为嘉奖了一番太子,并表示太子做事,他放心,语罢,竟真的就这么直接走了。

还没走的臣子便明白了祁墨这个太子是有多么的深得帝心。

北狄来使到最后只活下来了两个,祁墨让他们认人时,他们愣了良久,才敢确定地上那个血呲呼啦的东西是库里仑。

也许,库里仑这个北狄皇子,从北狄出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了。

而身为定国公世子的李世淮也是理所当然地被下了诏狱。

今晚之后,梅家是彻底倒了,但是梅家倒了,自会有人去补梅家的空。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几家欢喜几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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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后,在阳光的映照下,皇宫的宫殿群显得愈发庄严雄伟,每一砖每一瓦都透露着皇家的尊贵与权威。

昨夜的血腥混乱,也许只是噩梦一场,几个时辰前,萦绕在皇宫的凄厉惨叫如浮云般散去。

泥土吸饱了腥臭的血水,掩于青砖中,只有冤魂才知道皇宫的地被冲刷过几回。

七日后,李明宽会被关在囚车里,拉到集市上,午时三刻,开刀问斩。

人头落地,抛尸荒野,被野狗啃食,无子孙供奉,更无后人敬仰。

从此,李明宽遗臭万年,永不得翻身。

定国公府被查抄封禁,李明宽的一干妾室都各自寻了出路,没一个人念着什么莫须有的旧情。

这偌大的定国公府是死的死,散的散,管家齐平也是不知所踪。

除李世淮、李告雪外,如果还要找什么李氏血脉,很简单的事,把定国公府的湖水想办法弄干,淤泥里总能捞着一个。

梅家尚有余孽,他们如老鼠一般四处逃窜,不死心,或者说想不开,誓要颠覆祁氏江山。

有个穿黑斗篷、自称是梅家人的买通了关系,进了诏狱,想劝说李世淮跟他们走。

他们觉得李世淮是个人才,李明宽就是个武夫,从前还能耍耍大刀,现在老了,不中用了。

暗地里的事交给李世淮,他们放心,就是可惜了,李世淮选女人的眼光不怎么样,阴私地方出来的人却选了个良家女,也是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而作为李明宽目前存活的唯一的儿子——关在诏狱里的李世淮却巴不得自己不姓李,更遑论去报仇雪恨。

李世淮闭上眼睛,对梅家人是眼不见心不烦,他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妻女从定国公府摘出去,他才不会去做连累她们清白的蠢事。

梅家人见劝说无果,恼恨地咒骂了一通李世淮,是越骂越气,差点被巡逻的发现,最后怒气冲冲、慌里慌张地跑了。

诏狱重归沉寂,李世淮闭目养神,屈膝坐于地上,已是一副坦然面对生死的模样。

光影里微尘浮动了许久,突兀地,接连响起“嗒”的一声,轻轻地,拨动了李世淮的心弦。

李世淮通过脚步声,猜测来人的性子至少较为温和,不好出头。

不经意间,李世淮想到了柳月娥。

柳月娥习惯先用后脚跟着地,再加上身量纤纤,不知在旁人眼里如何,反正在李世淮眼里,柳月娥就好似落入凡尘的仙子,走起路来轻飘飘的。

本是件因人而异的寻常小事,但是,柳月娥此种姿态总让李世淮生出一种错觉:若是一个不小心没看住,柳月娥便要重返九霄去做无心无情的至高神女,世上再无人能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只愿与他长相守。

李世淮的心思阴暗扭曲,若不是有李明宽这样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父亲,此生李世淮是决计不会放过柳月娥的,是生同衾,死同穴,也不能够。

在李世淮心里,柳月娥是不会从他指缝漏出去的春光,是宁静祥和的美好。

李世淮睁眼,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

他的春光来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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