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慕筠还是冷冰冰的态度，看不出喜怒，更多是不耐烦。
“师弟初入宗门，师尊事务繁多，亲近之人除了大师兄便是慕师姐。”微生濯眉心微微凝起，眼底水波潋滟，“本想找师姐探讨玉佩一事，此刻想来倒也...”
慕筠生平最讨厌被人威胁，此时更加不满：“有话直说，少拐弯抹角。”
“兹事体大。”微生濯淡淡笑道。
“我一个废物，你怕什么？”慕筠终于转过身，肯正面看微生濯一眼。
“修为不能代表全部。师姐同时修行五个法门，符篆、丹药、炼器、术法、阵法，还能有闲暇时间去修炼。宁可在吃穿上短了，也不会短了修行，师弟实在佩服。”微生濯笑的坦荡，“人人笑师姐灵力低微，但师弟总觉得师姐并非池中之物。”
虽说忠言逆耳，但夸赞实在悦心。
好听归好听，但对于微生濯这番话，慕筠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师尊和你说什么了？”花言巧语向来哄骗慕筠不得。
“同组一事，烦请师姐多多考虑。”
话毕，微生濯继续扫雪，仿佛对话完成的NPC，再无任何言语。
慕筠凉凉转身，走回屋内。
“你少惹她，我这小弟子向来是个脾气冷的，你惹恼了她，她揍你我可是帮着她的。”
师祖的身影从暗处浮现，声音直接通过神识传入微生濯脑海。
白衣白发男子负手而立，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神韵中含着抹不开的愁，眼中藏着悲天悯人的温情，虽相貌平平，但气度非凡，莫名让人觉得仙人就是这般。
微生濯笑意淡去，满目寒凉：“师祖今日这般得闲，跑来偷听弟子们谈话？”
“你身子这么虚，还乱跑。”师祖起身，嘲讽道：“你和你那位好干娘不在海里安生待着，跑来岸上作甚。竟还来寻我？”
“而且她没告诉你，刚化形的妖兽灵力处于凝滞状态，不可强行使用灵力吗？”
微生濯淡淡道：“她被魔界二统领尤嫉夺了性命，临死之前让我来寻你。”
“她不仅仅是我娘，更是你的弟子。”说到这，微生濯讥讽一笑，“虽然你不认她。”
师祖张口想说些什么，亦或是辩解，终究还是未能说出口。
“这个，是娘让我给你的。”微生濯递给师祖一个储物袋，“羲和流光，凤族遗物。”
师祖接过绣着凤凰样式的储物袋，颤着手。
“娘的遗愿，第一，让我对你说声抱歉。第二，让我把羲和流光交给你。”
“当初你给我娘下的封道咒印，说什么解开之后可以灵力大增，导致我娘灵根受损，灵力堵塞。如今还用这套把戏骗别的弟子？”
师祖眼中悲情更甚，但这悲情是对苍生的悲，是大爱。
“慕筠不一样，这次定能成功。”师祖眼底闪现一抹狂热，“你娘才坚持一年不到，但慕筠已经坚持五年，灵力精纯无比。我敢说，金丹期大圆满在她手中都不是问题。”
“那有何用，她的根基稳固，又不是你根基稳固。怎么，只能靠死物突破的人，竟也能希望旁人过得好？”微生濯嗤笑，嘲讽道：“可怜我娘满心惦念你。”
一阵风呼啸而过，白衣贴在师祖身上，衬得师祖整个人骨瘦嶙峋。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而散：“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
“避心归藏诀。”
“上来就要神阶功法...”师祖一个头两个大，“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讨债的。等着吧，明日给你。”
今年的雪沉沉落在无尽峰上，积了厚厚一层。无人敢叨扰的师祖居所，除了慕筠定时清雪，或者师祖心血来潮捏个诀清理之外，其余时间都是寂静甚至有些萧条的。
慕筠面前是一条已经将积雪清扫干净的小路，直直通往慕筠的院落，落凌阁。
踏入落凌阁的第一秒钟，暖人的温度瞬间包裹住慕筠周身，与小院外的冰天雪地有着温差。
慕筠猝不及防打了喷嚏。
落凌阁内有一雪松，冷风吹过时，雪松便恰好挡在门口，小雪吹不到门口。可今日，雪松上却挂着一颗闪着金黄的银铃，银铃周围散发暖暖的温度，一个恰到好处的结界罩住落凌阁，挡住落雪。
慕筠是冰火双灵根，虽不畏严寒，但院落内常年积雪她也不免厌烦。
不知结界施了多久，四周暖洋洋的，地面上的石子路覆了一层湿润的雪水，距离耳房不远的小园子里的泥土漏了面，湿津津的。
整个院落一扫往日冰寒，泥土与石板路倒是为其添了几分生机。
这结界竟是银铃所创。
慕筠打出一道灵力摘下银铃，翻来覆去仔细查看，又轻轻摇晃。
声音倒只是寻常银铃的清脆声响，没有在山门时那道银铃声清神。
慕筠又不死心的试了又试，发现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结界后，才放回雪松之上。
弟子玉牌温热一瞬，慕筠拿出，光亮一现，上面赫然显示一个添加好友的请求。
“微生濯。”
慕筠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好友请求。
玉牌和手机的作用相差无几，慕筠用的十分顺手，也少了点拘谨。
点开聊天框，慕筠手握玉牌，用神识记录道：
【结界你弄的？】
发出后的下一秒，回复便传了过来：【走错路，银铃结界赔礼。】
特意将院门外的积雪清出一条小路，还能走错？
玉牌上聊天倒是简短，没了那些繁文缛节。
想来一个银铃结界贵不到哪里去，慕筠也不多加推辞。
【好用，多谢。】
玉牌另一端的微生濯沉默半晌，本以为这冷面师姐会毫不留情的训斥他一顿。
隔着玉牌倒是诚实。
落凌阁有三正两耳，两侧东西厢房为修行炼丹之用，倒座房则用来囤积杂物。
这落凌阁是慕筠根据前世记忆中的一进院落之上加以改装设计，后院加上了通往寒潭之水的小路。最初制成时，师祖瞧着也喜欢。
穿过大门，慕筠直直奔向炼丹室。
炼丹室内装潢十分简朴，甚至有些简陋——两座炼丹鼎，一座卧榻，一张小桌。
径自走到炼丹鼎旁席地而坐，慕筠迫不及待拿出妙丹长老的储物戒，摸起来冰凉温润，灵草存放在内，灵力旺盛，生机勃勃。
一份是十颗破厄丹，一千份破厄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起初炼制需要十五分钟左右，熟悉后，炼制速度应当会加快。
慕筠好歹是个现代人，最开始接触炼丹时，少不了磕磕绊绊，难以理解。火候控制不好，灵力动荡，炸炉都是小事。
心底觉得神奇玄妙之余，更多的是对体内所蕴藏的未知力量的恐惧。
一份灵草练不成，那就私下买十份，百份。慕筠相信勤能补拙，只要勤加练习，没有什么做不成。
这些年为此花掉的灵石与灵草数不胜数，慕筠心肝脾肺肾都疼的直抽抽。
五年过去，慕筠对炼丹、画符等都熟稔许多，虽然穷的很，但也值得。
像现在这般，花上个一周时间去炼丹都是常事。
回忆着妙丹炼丹的步骤，慕筠上手简单过了一遍，再度炼制破厄丹时，时间竟又缩短了一点。
慕筠心中大喜，紧忙拿出早就备好七日份的辟谷丹放在一旁，双手合十激动的搓了搓。
闪亮亮的灵石在向她招手！
不断重复着取灵草，扔进炼丹鼎，冷火慢煮，凝丹，取丹，拿瓶，装丹。
夜已深，慕筠抬袖擦干脸上汗珠，平复灵力使用过度的疲惫，胸膛上下起伏，眼角眉梢全是疲倦。
咒印早在山下更衣时就再度恢复，略显微弱的灵力显然不够炼丹消耗。
可体内灵力每当即将竭力时，丹田处总会变得温热，连带着整日作痛的经脉都消了几分。
师尊曾说过，待到她彻底突破金丹之时，咒印自会消除。每次修为精进，咒印便会自动淡化几分。直至今日，慕筠再次感受到体内咒印的轻微晃动。
可距离彻底将其突破，还要等上一等。
吃上一粒辟谷丹，慕筠打坐恢复片刻，而后继续炼丹。
枯燥、乏味——如同前世瘫在病床上一般无聊。
但与之不同的是，她的双手灵巧，月未游龙火在她的掌控之下，活动自如；她的五脏六腑都是通畅的，健康的。
原本预计七日练好的丹药，慕筠整整提前两日。
妙丹长老在储物戒内多备了五十个装丹药的玉瓶，慕筠用了一半不到。细细数来，七百份上品破厄丹，二百份中品破厄丹，剩下一百多份出了几份极品，剩下全是下品。
汗水浸湿衣衫，周身散发淡淡馊味，慕筠皱着鼻子紧忙收起丹药，换了身衣裳。
银铃脆响声阵阵，清风裹挟着小雪缓慢推开炼丹室的窗子，慕筠施了一记净尘诀后，抬眼望向窗外。
星月沉沉，温暖和煦的风一扫往日沉闷，慕筠转身去泡了澡，心情颇好。
睡觉之前泡澡已经成了习惯，慕筠向来注重睡眠质量，月白睡袍必须柔顺丝滑。今日院子早就没了前几日的寒冷，慕筠索性穿着睡袍走进院子，在地面铺一草席，打坐修炼。
月光淋在少女衣袖裙摆之上，漏出锁骨的袍自勾勒出少女曼妙身形，淡去往日凌厉萧杀。对于前世是现代人的慕筠，这袍子还是十分保守又美观的。
师尊在山峰另一角，又鲜少踏足她的院落，慕筠的小院子只有她一人居住，穿着倒也自在。
现如今的生活虽与原著大相径庭，但总会在不经意间引导至相同结局，好比她与燕明霁在山门一会。
其中唯一变数便是微生濯，顶替了燕明霁的师弟位置。
组队可以考虑，便于打探微生濯的玉佩一事，但不能一直同行，慕筠还有自己的事情去做。
正式进入修炼状态时，丹田灵力温和平静，素日里那冰火相克灵根带来的凝滞堵塞感淡化一些，不仅是灵力，连识海都得到滋润。
一扇从未向她敞开的大门已经开了小小一角，风的速度从暴怒的老人变成温柔的手，时间流速被感知的更加清楚。
屏气凝神，专注呼吸，在一呼一吸之间感受天地流动。
神识的感知探测范围在逐渐扩大，慕筠甚至可以用神识探测到小兔觅食、水流潺潺。
又是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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