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尧顿时警铃大作。
周围有种诡异的安静,秦子尧转头一看,见班主任张朝阳一手拿着三角板,一手搁在讲台上,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意味深长地说:“秦子尧,早读课就看到你在睡了,睡眠质量挺好啊。”
呃……她要不要说声谢谢啊?
不用想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肯定又是周桐上课忙着开小差忘记给她打掩护了。
秦子尧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种时候主动认错是最优解,于是表面真诚又乖巧地说道:“老师我错了。”
前排的同学起哄道:“张老师,人家每天去给老奶奶洗尿布很辛苦的,理解一下啦!”
教室里一阵哄笑声,有人打趣,有人嘲讽。
秦子尧垂下眼睫,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头又浮现林弈钧那句“虚荣”。
谣言在散布者那里只是嘴巴一张的事情,落在当事人身上却像一颗苍耳子,扎人,还会生根。
她经常听人说“我就是受不了某某某背后说我”,而事实上被人当面阴阳怪气更不好受,毕竟恶语伤人六月寒。
吵闹声很快被张朝阳敲着讲台制止了。
“注意上课的纪律!秦子尧,反正都醒了,上来把这道题解一下,醒醒神。”
秦子尧瞅了瞅班主任的脸,抿紧了唇。
周桐经常说张朝阳此人,虽相貌尚佳,气质温和,但对付学生的手段非常狠辣,因此不过四十的年纪就落得了个“玉面阎王”的江湖称号。此时她觉得这个称号十分贴切。
她无奈地将注意力转移到黑板上,快速扫了一遍张朝阳写的题目,那是一道关于动能势能结合的大题。
还好,应该能解。
她起身时看了眼周桐,见对方满脸歉意,隔着立起来的课本冲她无声解释:“我刚看漫画,忘记叫醒你了。”
秦子尧心里感叹时也命也,走上讲台拿起笔,略略读了一下题,思考了十几秒,然后开始写解题过程。
张朝阳在旁边用三角板敲着讲桌对同学们说:“这道题要注意啊,高频陷阱题,有些同学不理解原理和场景,类似的题目做十几次还是会做错。”
正快速解题的秦子尧一阵汗颜,班主任仿佛每个字都在点她的名。她就属于“陷入陷阱”的人之一,好在她前几天刚做错了类似的题,发现做错之后花了大半个小时认真琢磨过。
人生没有白走的路,题海战术还是有用的,努力可能会延后生效,但不会白费。
秦子尧没费多少力气就把解题过程写出来了,结束之后张朝阳示意她回座位,然后问同学们:“答案跟她一样的同学举手我看看。”
秦子尧往后扫了一眼,举手的人寥寥无几,其中就属坐在最后排角落位置的姜楚然手举得最高,而他的同桌林弈钧这会儿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显然没在听课。
这是她今天第三次有意无意地看林弈钧。她不确定林弈钧会不会把她跳广场舞的事情告诉其他人,所以总试图通过看他以及跟他来往密切的人的反应来判断。
好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秦子尧承认自己这样有些草木皆兵,但手持武器,看谁都像敌人。她闭了闭眼睛,再一次给自己做心理暗示。跳广场舞而已,不丢人,一点都不丢人。
……但她还是不想让同学们知道啊!
她有些气馁地趴在桌面上。
张朝阳示意同学们把手放下,说:“加起来也没有五个人做对,姜楚然你可以啊,实名表扬一下,能做对这道题表示你进阶了。”
秦子尧听到周桐“切”了一声,随后便是姜楚然嘿嘿一笑,大声地说:“必须的,也不看看我班主任是谁!”
周桐翻着白眼喊道:“得看看你同桌是谁吧?张老师,他肯定是抄林弈钧的!”
姜楚然装腔作势地说:“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抄呢,顶多就是请教,对吧林弈钧!”
林弈钧闻言抬头斜了他一眼,歪起嘴角笑了笑,扬声说道:“我作证,他没抄,他压根就没做。”
姜楚然痛心疾首地哀嚎:“禽兽啊——”然后不出意外地被张朝阳教育了一通。
周桐乐不可支,对秦子尧说道:“林弈钧这家伙不仅皮肤黑,心更黑,我中意。”
秦子尧斜她一眼,没苟同。她想,那是因为他没黑到你而已。
—
周桐不知道抽哪门子邪风,突然信誓旦旦地跟秦子尧拍着胸脯说要戒手机,还郑重其事地把手机交给秦子尧保管。
秦子尧盯着她那张视死如归的脸,非常疑惑:“你家偶像塌房了?”
周桐龇牙咧嘴道:“我家房子塌了也不能他塌房啊!”
秦子尧更好奇了:“那你怎么突然要戒手机?”
周桐脸色凝重地说:“早上我看到微博上有一个网瘾测试,点进去测了一下,我竟然是网瘾九级!说是已经到了很难戒断的程度了!我偏不信这个邪!”
秦子尧将信将疑地替她暂时保管手机。
上课时间周桐还能控制住自己,到了饭点这个最适合上网刷花边消息的时间,便越发坐立难安,一会儿问秦子尧几点了,一会儿自言自语“不知道我家赵柯然有没有上热搜”。
秦子尧嚼着排骨,在她又一次碎碎念时终于忍无可忍,从口袋里摸出周桐“寄放”在她那里的手机递给她。
周桐迅速伸手接过,蓦地又顿了顿,将手机递了回来,一副悲壮的表情,说:“不行,我一定要戒掉手机!”
戒手机事小,问题是一个人戒手机两个人受折磨。秦子尧不想再被她精神凌虐,于是苦口婆心地劝她:“戒不掉就算了吧。”
周桐坚定地摇头:“不行。”
秦子尧语重心长:“珍惜你的不良爱好,正是这些爱好让你热爱生活。玩手机总比抑郁强吧?”
周桐一听,猛地拍了一下大腿,直呼有道理,然后愉快地接过了手机,麻利地打开微博热搜榜。
秦子尧正为周桐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定力摇头,忽然听到姜楚然的笑声:“有点意思啊秦子尧,一句话就让周桐发作了一上午的抑郁症瞬间痊愈了。”
秦子尧转头看去,看到姜楚然和林弈钧就坐在她身后,彼时两人都满脸玩味地盯着她看,林译钧仍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这种笑容总让她觉得不适。
她抿了抿嘴唇,对姜楚然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偷窥、偷拍、窃听、散布他人**的行为是犯法的哦。”说着刻意对林弈钧伸出一个巴掌,“轻则五天以下拘留,重则五天以上十天以下。”
姜楚然一脸茫然地看向林弈钧,真诚地请教:“她们刚才哪句话涉及**?”
林弈钧用挑衅的眼神看着秦子尧,勾起嘴角笑,对姜楚然说:“大庭广众之下高谈阔论不算**,放心吧,她能告你窃听,你也可以反告她语言恐吓。而且,”林译钧停了停,语气里多了一丝挑衅,“熟悉法律的人很大概率不是律师就是罪犯。”
秦子尧以牙还牙:“你自己不也熟悉法律?”
林弈钧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箸青菜,一本正经地说:“很不幸,我不熟悉,我只是有正常人的推理能力。”
秦子尧闭了闭眼,选择闭嘴,因为说不过他。
很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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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学到安高后,秦子尧的日常生活可以用“三点一线”精准概括:家——学校——谭奶奶家。当然,去谭奶奶家不是每天必须的,她一个礼拜大概去三四次,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最近安禄高中跟其他学校有篮球联赛在安高篮球馆举办,这天最后一节自习课,周桐邀请秦子尧放学后一起去看半决赛,还试探性地特意强调:“林弈钧也参加哦!”然后小心翼翼地等待她的回应。
本来就打算放学后去趟谭奶奶家的秦子尧面色一凛,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去。”
她知道周桐想缓和她跟林弈钧的关系,对周桐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她不想为了迁就周桐而逼迫自己去接纳一个令她感到不舒服的人。
人生在世几十年,没必要事事为难自己,有些妥协毫无必要。
周桐一副“你不识货”的表情看着她,循循善诱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哦,你要知道咱们安高的篮球队已经八百年没进过半决赛了。我不跟你吹,钧哥那家伙可能说过一些浑话,但打球真没得说。你没发现最近课间很多女生挤在我们教室门口吗,都是冲着他来的!”
巴拉巴拉一通夸,最后总结:“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显然在周桐的人生字典里还没有“福兮祸所依”的概念,但秦子尧有,因此她对周桐的表演视而不见。当然了,她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跟周桐费太多口舌解释,于是拐着弯转移话题:“姜楚然是不是救过你的命啊,不是嫌弃他打球比女生还菜吗,怎么还去看?”
秦子尧陪周桐去看过两次姜楚然比赛。
姜楚然这人打球嘛,有点热情,但没天赋,每次都被对面按着打。周桐经常说篮球队一定是冲着姜楚然的社交能力才让他进的篮球队。打球不行,可以当外交部长嘛,平时组织各种活动他还是能派上很大用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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