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吓坏了，她在瑟瑟发抖。
“卢娜……叔叔喜欢你啊，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你那时十二岁，像个小精灵……你喜欢叔叔吗？”
“别怕……叔叔不想做什么，你的衣服都脏了，叔叔帮你洗一洗……”
浴帘里的影子停止了颤抖。
内森舔了舔嘴唇，缓缓拉开浴帘，就像打开一个礼物。
然而浴帘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少女，一个半人半鱼的怪物直立在浴缸里。
它很高，站起来几乎顶到了天花板，半透明的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树枝般一路蔓延，又被体表黑色的鳞片覆盖。
一滴水落到内森脸上，他抬头，海藻般的长发带着海腥味垂到他脸上。
在那之间，内森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它伸出手，一掌拍向他的脑袋。
内森感到自己飞了起来，飘飞的视线中，他无头的身体静静站在原地。
鲜血从内森的脖颈间喷出，溅到浴缸料理，落到蜿蜒盘起的鱼尾之间。
尚未消散的听力捕捉到女子的冷笑声。
艾……丽……萨……
他张开嘴，表情就此定格。
黑暗中被人抓住手腕，卢娜惊恐万分，拳头像是鼓点一样落在那人头上。
“嘿！嘿！是我！凯里！……OUCH！”
被打了个乌青眼，对面才终于冷静下来。
瑟瑟发抖地抱着自己的肩膀，少女苍白的脸上带着凝固的鲜血，在昏暗的路灯下如同带着半个面具。
凯里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谁把你打了！？”
他走上前来想要查看，却见卢娜害怕地后退一步，躲到了路灯的阴影里。
把质问的话咽回喉咙里，凯里抓住她的手臂：“走，我带你去找雅各布叔叔！”
卢娜甩开他的手，沉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默默往警察局的方向走去。
凯里忙跟上去，经过一个路灯，他看见卢娜的裙子撕裂了，鞋子也丢了一只，白皙的脚上满是尘土和小石子割出来的伤口。
凯里愣了一下，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猜想令他的喉咙哽住了。
身后的脚步声变得轻微，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缀着。
但每次回头，卢娜都能看到对方的身影。
星光暗淡，少女在前面走，后面跟着沉默的少年，一路走向夜晚亮着灯的方向。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厄里姆警局前台只有一个女警莎拉在值班，警长雅各布·威廉姆斯在后面的法医室里，正和科尔一起查看最新发现的尸体。
他的侄子凯里怒气冲冲地在门外砸门的时候，科尔刚完成第一轮的勘察。
把易燃易爆的侄子带离法医室，带离档案室，带离司法鉴定中心，听着对方颠三倒四地描述着案情，雅各布刚开始还以为这是一起简单的未成年人强|暴案。
“看见行凶者的脸了么？”
把手套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雅各布瞥了一眼亮着灯的前厅，站在院子里并没有过去。
前面有女警莎拉，对着刚从暴徒手下逃出来的小姑娘，像他这样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对方面前。
凯里的胸中酝酿着怒火。
他撞见卢娜的时候，对方刚从家里跑出来，本来跑得就快，这会儿就跟有洪水猛兽在后面追似的，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堪堪在镇外把她截住。
“……一定是内森那个老家伙！我早说他看卢娜的眼神不对劲！”
他从牙缝里挤出内森的名字，恶狠狠地往地上淬了一口唾沫！
卢娜？
雅各布皱起了眉。
罗德里格斯家的那个小姑娘？他记得上半年罗德里格斯太太才报了失踪……
感到这其中存在着不同寻常的联系，雅各布摸了摸腰间的配枪，这就打算往罗德里格斯宅走一趟。
透过玻璃，他看到女警莎拉正在安抚着卢娜，同时试图查看她身上的伤口。
“小姑娘，你的脑袋需要包扎一下，也许需要缝针，不过别担心，伤口在头发里面，长好了之后就看不到了。”
这位多愁善感的女警抹了抹眼角泛出的泪花，倒是少女看上去无比镇静，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拳头。
“……亲爱的，你手里捏着什么？……可以给我看看吗？”
卢娜一直紧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在她掌心，静静躺着一枚带血的纽扣。
那是她的母亲，艾丽萨最后失踪前所穿的绒毛外套上的扣子。
对于犯罪嫌疑人的抓捕即刻进行，然而等集结的警力赶到罗德里格斯宅，却在二楼浴室里发现了犯罪嫌疑人内森·罗德里格斯的尸体。
他的头和身体分家，一部分内脏和胳膊、大腿被吃掉了，脑髓被挖空，眼珠只剩下一只。
发生了如此恶性的案件，而且还跟另外一起案子有所关联，警方当即对罗德里格斯住宅进行搜索。破开地下室的门后，在冰柜内发现了冷藏起来的人体躯干，经法医科鉴定，正是半年前失踪的罗德里格斯太太——艾丽萨·罗德里格斯。
因为时间有点久了，但勘察后基本可以确定地下室就是第一案发地点，地面和墙面虽然粉刷过，但是通过鲁米诺试剂他们还是在墙面地面以及杠铃上检测到了血迹。
密码箱里还发现了一些儿童和青少年的偷拍照，其中就有卢娜的照片，从十二岁时刚搬来镇上的远距离偷拍，到半个月前在家中餐桌的吃饭照片。
照片视角主要汇聚在嘴巴、胸和臀部，浓重的男性凝视意味放在这些天真无邪的孩子身上，令翻查证物的刑警连连皱眉。
令人庆幸的是，并没有更露骨的照片和视频被发现，从医院方面接到的消息，除了外伤，这个可怜的女孩没有遭到更多侵害，让处于沉重血腥氛围中的警察们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他们在楼上厨房的冰箱里发现了罗德里格斯太太的一部分，似乎这半年来，内森都在吃她的肉，而卢娜在一个多月前放暑假回家了。
天杀的内森·罗德里格斯！
残酷的真相令接到消息的女警莎拉一阵眩晕，这会儿她正在医院里陪着卢娜。
看着脑袋被包扎好，正坐在诊室内等待进一步检查的卢娜，她简直不敢告诉她真实情况。
等到这个格外沉默寡言的孩子因为脑震荡被安排躺到了病床上，莎拉才挑挑拣拣地告诉她，她母亲艾丽萨的尸体被发现了，就藏在地下室的冰柜里。
警方在包裹冷冻尸体的塑料袋上提取到了内森的指纹，这足以使他被定罪。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这个遭逢大变小姑娘更加好受一些，在康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卢娜都躺在病床上发呆。
调查进行得如此迅速，主要是因为该案件还牵扯到近一个月来发生的连环失踪案。
跟那些失踪后又出现的死者一样，内森的尸体也残缺不全，被吃掉了内脏和脂肪比较丰富的地方。但跟之前不一样的是，这次尸体第一时间被发现了，因此留下了清晰牙印。
提取对比后，发现牙齿上带有锯齿。不同于陆地上大多数哺乳动物，内森尸体上的牙印有好几排，法医表示，之前他只有在被鲨鱼咬伤的海难人员身上看到过类似的牙印，不过这具尸体上的牙印要更小更密集，像是小型鲨鱼。
什么样的鲨鱼能到陆地上来？
年轻的警察们笑话科尔，但是老警官雅各布和法医科尔都面色凝重。
卢娜在前几起案子里都有不在场证明，虽然很没必要，但雅各布还是将这点写在了报告里。
加上明显是野兽袭击的伤口，卢娜这个年仅14岁的小姑娘很快被排除了内森案的嫌疑。
艾丽萨·罗德里格斯的案子结了，卢娜在当地没有任何亲人，厄里姆警方联系到了她远在纽克郡的亲属，她的外祖母巴奈莉·伊诺，通知了她女儿逝世的消息。
一个月后，拆了绷带的卢娜提上自己的行李箱，在女警莎拉和雅各布的陪同下，见到了自己的外祖母巴奈莉·伊诺。
对方穿着一件式样复古的长裙，修长的身材端正的五官，即使已经五十了，岁月依旧钟爱于她，年轻时必然是个出众的美人。
只是跟母亲口中慈爱温柔的样子不同，这位外祖母神色冷淡，看上去十分严肃。
一手牵着卢娜，一手抱着母亲艾丽萨的骨灰盒，巴奈莉地对着警官们一点头，带着她走出了警察局。
莎拉简直哭成了泪人，卢娜走出好远，还看到她在后面招手。
坐在公交车上，卢娜看着被抛在身后的厄里姆镇，不断回头，仿佛想透过森林看到什么。
最近莎拉一直陪在她身边，卢娜都没来得及去湖边去跟特里同道别，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路牌下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
凯里·威廉姆斯手里拿着一只礼物盒，站在路边，望着往来的行人。
他仿佛看到卢娜了，向着公交车的方向追来，但很快被甩在身后。
凯里的身影模糊了。
卢娜擦了擦眼泪，抽噎了一下。
“哭什么？”
这时候身边一个声音传来，清脆响亮，如同溪涧流泉。
卢娜有些畏缩地抬起眼，就见外祖母巴奈莉目视前方，粗糙的手指却轻轻抚过膝上的盒子。
那是母亲艾丽萨的骨灰盒。
望着对方跟母亲艾丽萨如出一辙的黑眼睛，卢娜抹掉脸上的眼泪，从座位下的袋子里拿出一些巧克力点心。
这一袋子尽是些零食玩偶，都是离开的时候那些警官们送的，其中一大半都是莎拉带着卢娜亲自挑选的。
“外祖母……吃吗？”
她将巧克力递到外祖母手中，
看着神色怯怯的卢娜，以及她脸上那双极富神采的黑眼睛，巴奈莉眼中划过一抹悲凉。
她摇了摇头，干燥冰冷的手伸出，摸了摸卢娜的脸。
公交车一路向前，将过去的一切抛在身后，驶向未知的方向。
小天使卢娜。
另外，卢娜没吃，艾丽萨的灵魂还在，不可能让女儿吃那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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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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