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俞载睁眼，望着范逐欢瞪着自己，攥紧了被角：“哥哥，我又掉下去了吗？”
一句哥哥让他瞬间软了下来，眼神也温柔了起来，他问俞载：“你为什么说我最喜欢崇序哥哥？”
“没、没有呀~”俞载的头往被子里缩了缩，“我没有说过。”
如果只有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那需要多少段才能拼接出这个主观事实？
范逐欢想了很久，若换成残留的情绪感觉，俞载是在揭黎出现时切换的，他和“这个人”在一起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俞载，所以靠情绪感觉推论完全不成立。
这句话虽不刻意，但又说得很明显，他们三个人格之间的联系到底是什么？
“哥哥，”俞载缠到了他身上，“我今天跟你去上班好不好？我不捣乱。”
他摸了摸怀中小可爱的头，叹了口气，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上班时，他时常看监控，很容易分心，如果带在身边，有什么事也可以及时照料。
去郊区的路上，他再三嘱咐：“无论谁和你说话，都不要理，甚至可以不看任何人。”
“知道了，”俞载抱着平板不放，“但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因为，”范逐欢敲了两下方向盘，“你们要保持人设。”
俞载“哦”了一声，似懂非懂的样子。
崇序没去过范逐欢的心理咨询室，所以大家每次看到的都是揭黎。
而揭黎和俞载的性格相差太大，范逐欢觉得，俞载张嘴比闭嘴问题更大。毕竟同事都是同行，很容易看出什么。
到办公室之后，范逐欢交代助理，所有患者直接带到问诊室，有人要进他的办公室，提前打电话。
助理若有所思地问：“你男朋友，要陪你上班？”
“他生病了，”范逐欢张口就来，“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说完便闭门上锁，又给徐且打去电话，给他们老板请了长期病假。
一切办好后，他转身望了望坐在办公椅上的俞载，不知道这个人格会出来多久，一直这样带着的确也不是办法。
俞载还算乖，真的一直戴着耳机看电影，偶尔发出些声响也是在吃零食。
今天DID患者“阿杰”会来做治疗，范逐欢提前将他资料拿出来。
“这幅画，”俞载看到桌上的画，突然拿下耳机说，“揭黎哥哥画的好像。”
范逐欢心头一惊，这是阿杰第一次面诊创作的画。他当时看着阿杰的画，脑海里似乎也闪过一幅类似的画。
当时在治疗，他没有想太多，以为是某个患者，后来就忘了。
所以说，揭黎的切换，甚至分裂出揭黎的原因，可能也和他家里人有关？
“俞载，”范逐欢一认真就蹙眉，表情有些严肃，“你记得揭黎哥哥的画放在哪吗？能给我看看吗？”
俞载摇摇头：“我只知道在家里，被藏起来了。”
“被谁藏起来？”范逐欢有些激动，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紧张了起来，拖着椅子往后挪：“逐欢哥哥好可怕。”
范逐欢长舒一口气，眼神瞬间温和起来，摸了摸他的头说：“哥哥错了，吓到你了。”
范逐欢想了好多，三个人格的联系似乎非常密切，但又好像有个在主宰，每次稍微提到什么，俞载的反应都很排斥。
毕竟他太单纯，想也问不出什么。就此，范逐欢放弃一切对俞载的询问，又想到不会好好说话的揭黎，遂摇摇头，看来想一切答案只能从崇序身上想办法。
会不会有点心急了？范逐欢暗道，当初和揭黎见的第一面就是在这里，他拒绝给揭黎治疗，就是不想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搞复杂。
但他们之间，爱人与医患的边界早已在拉扯中模糊。
傍晚阿杰走后，助理突然来电话说范逐萱来了。范逐欢挂了电话，心里一直悬着那个想了一天的念头：怎样才能让崇序一直留在身边？
范逐欢走到俞载身旁，想着他今天上厕所都要陪着，于是小心翼翼地问：“我姐姐来了，她知道我们的事，也知道崇序哥哥和揭黎哥哥，你想见一下她吗？”
俞载关掉平板，拿下耳机，认真地问：“姐姐是逐欢哥哥很重要的人吗？”
范逐欢点点头，声音变得温柔：“但你可以不见，哥哥可以把她带到旁边，不让她进来。”
他见揭黎半天不说话，于是准备出去。
“等下，”俞载忽地说，“我可以，让姐姐进来吧。”
范逐欢犹豫一下，还是开了门，看到范逐萱早在门口等待。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看到姐姐那刻，他立马笑了。
“谁来看你，”范逐萱坐到沙发上，清了两下嗓子，眼神有些闪躲，“我是来治疗的。”
想开了？范逐欢不敢问，怕一说他姐姐又退缩。
“哟~揭黎这么早就接你下班了？”范逐萱望着平板前面的人，感觉有点畏畏缩缩，“他这是......？”
“给你介绍一下，他是俞载，心理年龄20，是个可爱鬼，你可不能吓他。”范逐欢边说边走向俞载，握住了他的手。
姐姐愣了一下，随即立马调整好表情，转而露出温和的笑：“崽崽呀，看着是比揭黎可爱多了。”
“姐姐好，”俞载抬眼，却还是低着头，“揭黎哥哥他、他其实很好。”
范逐欢连忙捏了他两下肩膀：“没关系，你可以不说话。”
“那可怎么办，本来想等你下班去喝一杯，崽崽他......不适合去吧？”
范逐欢有些犹豫，崇序不喜欢他身上有酒味，在一起这么久，也就同居第一天连哄带骗地一起喝过一次，还是为了亲密之事。
揭黎就更不用说了，死变态控制狂！范逐欢想到他就来气，揭黎出来的时候，根本别想好好喝酒。
至于俞载，倒是对他不管不顾，机会如此难得，但......
“姐姐是要带哥哥去喝酒吗？”俞载抬起头问。
“是呀，你哥哥以前经常和我去喝酒，但自从和‘你们’在一起后，几个月才能叫出来一次，有时候还滴酒不沾，姐姐我郁闷的唷~”范逐萱对俞载眨眨眼，话里藏着几分暗示。
“你放心，哥哥不去，回家陪你。”范逐欢说，放着小孩在家不管出去自嗨的家长，能算什么好人？
“逐欢哥哥，”俞载抓着他胳膊，抬头满眼星光，“你去吧，我是大人，不用你陪。”
他忍不住刮了一下俞载的鼻子，宠溺地说：“小朋友撒谎鼻子会变长的噢~你真不想哥哥陪你吗？”
俞载摇摇头，老实交代：“想，但是，逐欢哥哥刚才看到姐姐就笑了，一定很开心，我希望逐欢哥哥开心，你要是为了陪我不去，我回家就闹！”
一句话把范逐萱逗笑了，而范逐欢心里却暖暖的，眼前的小家伙虽然黏人幼稚了些，但思想单纯的可爱。
“好了~”姐姐一把挽住范逐欢的胳膊，“你又喝不醉，怕什么，崽崽再怎么也是26岁的成年人，你别搞得跟带娃一样。”
范逐欢哼笑一声，这和带娃有什么区别，也罢，明日正好周末，工作够乏了，还得全职带两天娃，今晚就陪姐姐解解闷吧。
三人一起吃了晚饭，他们先是把俞载送回了家，给他准备好一切后，范逐欢还是一步三回头，担心这个交代那个，最后还是被范逐萱硬拉走的。
到达酒吧门前，范逐欢的心情没了一半，他吐槽过很多句：“就不能换个地方吗？我求你了姐，我对这儿都PTSD了！”
姐姐自然地拉着他进去，一路走到吧台，不少人和她打招呼，入座后她才说：“你是对揭黎扛你那件事应激，还是‘粉红小怪兽’？”
“求你了，两个都别提。”
“你知道吗？”姐姐凑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说，“粉红小怪兽的事有结果了，确认是酒后失足，那个工程项目是他负责的，门口保安说看他进去时就醉醺醺的走路，还走不直。上去的时候好几个人拦过，但没拦住，听说他是一个人上去的，上面根本没人。所以......”
所以，范逐欢叹了口气，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到来，都是命。
“所以你说的对！揭黎是无辜的！难怪你当初这么相信他。”范逐萱总结。
范逐欢翻了个白眼，他更喜欢自己的总结。
当时那句“他不会的”哪里是在护揭黎，范逐欢害怕，他是哄自己的。
不过，姐姐说的也对吧，他想。
“今天就放开了喝！”范逐萱的心情和上次见面有所不同，少了些落寞和寂寞，在弟弟眼里看起来，还多了些，雀跃？？
“你少喝点，”范逐欢环顾了下四周，这里的环境始终让他不舒服，“这边人杂乱，你至少要保持七分清醒。”
看着姐姐一副“你还担心我”的样子，范逐欢连连摇头。不过两人都有些放肆，一杯接一杯地喝不少。
酒过三巡，两人的话题落在了俞载身上，姐姐上头了，开始口无遮拦：“载载毕竟是崽崽，他应该不会那个吧？”
“哪个？”范逐欢一脸疑问。
“就、你们的‘幸福’呀！”
弟弟果然喝不过姐姐，范逐欢被范逐萱护送回了家，开门把弟弟往里一推，微醺状态下的姐姐看俞载眼神都迷离：“你的逐欢哥哥我交给你了啊，晚上好好伺候。”
俞载瞪大了眼睛“哦哦”不停点头。
关门后，他一直在念叨：“哥哥能照顾我，我也能照顾哥哥！”
被拉到床上的范逐欢带着三分酒醉，嚷嚷着要洗澡。
“哥哥你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洗澡，”俞载说，“就这样睡吧，我去拿蜂蜜水。”
说完他转身要走，却被范逐欢一把拽住，众所周知，醉酒的人力气都大，俞载一个踉跄，扑到了他身上。
范逐欢抓住俞载的手，把它按在自己的腰上，挑开一个衬衫纽扣喘着说：“好好疼爱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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