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褚蓝如实告诉她,遇见过很多次了,不知道为什么,走进的意象越变越大,以前鬼魂只是变幻出阴暗的厕所、永无止境的长廊坟地这些较小的场景空间。
“近期一次也是厉鬼作祟,那次看上去特别危险,地里冒出了血河还有人的臂掌,掌中镶嵌着人的五官,看起来像一种很可怕的藤蔓。”她说。
“鬼巨人树。”是冥界的一种用来生产路印的植物,江黛陌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记忆之中存在如此大量的冥界之景,还有血污池,也同样来自冥界。
“看着有何感觉,比如说恐惧害怕这些?”她问。
沈褚蓝左思右想,“隐隐约约有点发慌,盯久了会让人不舒服。”
或许是孟婆汤没有刮干净前世记忆的缘故吧。
前世她必定会中转至冥府喝汤,那么这些去到冥府的经历极有可能没有被孟婆汤刮干净,导致从前的“残渣”仍遗留在她的魂魄容器里。
就像曾经在梦中,她在潜意识之中告诉她:
前世所带来记忆残渣会留存至今,伏藏在不曾在意的心识角落……
她曾了解,有些人进入深度催眠的时候,潜意识中会有一些关乎于前世的信息,被催眠之后,才能将那久远的过去揭晓。
就这么想着,突然间。
听见耳边的鬼蛇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笑:
[我知道。]
它怎么会知道?沈褚蓝暗自忖度。话说回来......这只厉鬼也算是意象的始作俑者……刚刚却一直没有露过面,它干嘛去了?
[我就是知道。]
鬼蛇沙哑破败的嗓音在耳边徘徊,只有中咒者一人听得见,是沈褚蓝忘了,鬼蛇让阿飘托梦告诉过她,窥蛇,是它的名字。
它能够窥见别人的内心,刚才都将沈褚蓝魂魄容器里的记忆翻了个七七八八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几个大的作为意象送她。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走了出来,对了......它还找到了别的好东西,问沈褚蓝想不想听?
只要鬼蛇一说话......沈褚蓝右耳中的丝缕黑色煞气又会重新开始冒出。
沈褚蓝不想理会它。
出了意象,下一步就该解决厉鬼。江黛陌早已发觉了她耳边没有消散的煞气,重新将一张符纸贴在了沈褚蓝的脑门,以血画符驱鬼:“世道如是,光暗相生,善恶两存,不洁之物……”
沈褚蓝安心闭上了眼。等待这条鬼蛇从她的耳边被扯到外面,鬼蛇身上的煞气必定会被外界更大的煞气所震慑,它绝对要惨。
[等一下!]
此刻,鬼蛇已感知到符纸的效力,语气显得心急如焚,鬼蛇想不妨和她大胆做一个交易,沈褚蓝替它完成委托,它也替沈褚蓝达成目的。
可沈褚没有什么想让它帮的。额前的符纸已随着咒语生效,缓缓翘起一角,纸身柔若无骨开始泛起水波般的纹路。
鬼蛇渐渐感知到符纸的效力,耳边那种撕扯力度正在逐渐加强,鬼蛇轻微破防,顿时先问候她的祖宗十八代一遍,危急关头,声音透着**裸的威胁:
[等一下!你要是把我赶出去了,我就把你心里所要隐瞒的事全都喊出来!]
周遭阿飘听到了绝对会通风报信去,沈褚蓝这一世绝对要提前结束,试试就逝世,鬼蛇特么咒沈褚蓝不得好死!她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啊。
不要......它不要出去!鬼蛇说了沈褚蓝必须要帮它杀掉一个人!它不帮忙弄死,它就弄死她,操/他妈的!鬼蛇在她耳边高声尖笑起来,却只有她听得到,
[你有没有在听啊?!你心里想的什么我全都知道,我知道你听见了]
大不了一起死啊,鬼蛇告诉她,它现在什么都不怕!有本事同归于尽,沈褚蓝在这装什么装,有生之年鬼蛇能够碰上这种中咒者,它觉得真可以,够带劲!
沈褚蓝直皱眉头,这只厉鬼疯了,完全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连她都快忘记的事鬼蛇全知道,好啊......那它就帮她记起来。鬼蛇低笑几声,更加凑近在她的耳畔,那一句话说得极轻极轻。
.......关键时刻,正待江黛陌将咒语的最后两个字念出之际。
沈褚蓝听完霎时睁眼,立即撕掉了额前的符纸,江黛陌惊讶的眼神之中,打断了她的驱鬼之术。
“你在做什么?”江黛陌微微惊愕,明明就差半秒而已,这只厉鬼就可以彻底被制伏了。
“江师父,还是算了。”沈褚蓝欲言又止,背过去的身子着些惊魂未定。
“原因。”江黛陌说。
“我要答应它的委托。”沈褚蓝说。鬼蛇在她耳边轻笑一声。
江黛陌隐约察觉到什么,她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是那只鬼逼你的?它对你说了什么?”
“没。就算赶走了这只阿飘,还会有另一只阿飘接踵而至,有感觉得出,下一只永远会比上一只更要危险,还不如答应这一只。”沈褚蓝说得吞吞吐吐。
“可它叫你杀人。”江黛陌轻声提醒。
“我会想办法的,能不能别告诉徐梓瑞?”沈褚蓝看向她。
江黛陌环顾了一周。满屋的阿飘见状朝她们摆了一个礼貌性微笑。
“你觉得她会不知道?”她反问。
***
此刻。家中餐桌上的饭菜原封不动的一直摆到冷却。
过了饭点,被牛头马面徐徐收回到厨房。
梨珈坐在桌前,双腿晃荡着正埋头百无聊赖的看着一本书,书里隐隐传来嚼小饼干的声音。
“你怎么老是在这?今天带回了多少只魂魄了?”徐梓瑞刚从冥界交完差回来,从卧室走出来到餐桌前,坐到了对面,神色颇感新鲜,看书呐?
“四十八。我哥嫌我拘魂太慢,把工作量都包了,然后我就老老实实滚回来啦。”梨珈不爽,手臂从书中探出,有气无力伸向一旁的熊字饼包装盒,拿了一块饼干放入口中嚼了起来。
徐梓瑞在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瞥见这本书的书皮上的“傲慢与偏见”,疑惑,“你还看得懂汉字啊?”
好家伙,都傻成这样了,识字功还没被孟婆汤一锅端。
“当然看得懂,我都看了这么久,嘘——别吵,正烦着呢。”梨珈把头埋进书中。
“书拿倒了。”徐梓瑞提醒。
梨珈赶紧把书正回来。
脸蛋从内书页中悄悄探出,小心翼翼的问,“徐梓瑞,生死簿上......死的人,还多嘛?”
“问那么多干嘛,你明天工作量七十八。”徐梓瑞斜了她一眼,说得极为干脆。
梨珈一听把书往桌上一摔,欲哭无泪,“怎么到处都在死啊,死死死,全世界都在死,世界末日啦??”
“瞎扯。遇上了鬼魂暴动期都这样。行,我看你是闲的,那明天就多给你安排几只,预防你胡思乱想。”徐梓瑞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水,欲要在生死簿上记一笔。
“你好像很喜欢虐待我诶,说!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黎迦神情带着一丝幽怨。
徐梓瑞一愣,哪里虐待她了,是她越来越拉了,随即说道,“换做以前你有叫过苦么?巴不得天天去鞭尸找乐子。”
“鬼都是会变的啊,这种好事你还是送给我那个疯子哥哥吧。”梨珈神情变得蔫了吧唧的,“他肯定爱死嘞,不然鞭尸怎么能快要走火入魔的样子。”
梨珈跟温墨万在一起就是烦,都害怕他人鬼不分,下一秒抽出缴魂链来鞭她,还不如自行先滚。
徐梓瑞神情愈显复杂,带着恨铁不成钢,“这就是你今天就翘班,跑这来这看什么书的原因?”
梨珈默默摇头,拿起一块小熊饼干放进嘴里,“主要是吃零食啦,但觉得光吃小饼干太无聊了,顺便看看书。”
“服。”徐梓瑞无语。
哼,梨珈看书单纯只是看着书而已,讲真,看了这么久还只是看懂了书名,梨珈重新将书立起,向她展示书皮,《傲慢与偏见》,“徐梓瑞,这五个字写得真好,简直正中我的心脏!就像是在替鬼鬼我表达着血淋淋的不满与控诉!”
“......”徐梓瑞看看书名又看看她,无语凝噎,“你觉得这五个字在说沈褚蓝?”
“难道不是吗?人家可是跨越了一世才找到她,再续师徒情分。”梨珈语气带着忿忿与委屈,可她怎能变得如此冷漠,就因为一个噩梦翻脸就不认鬼,都哄她好几天了 ,还是不理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行?
“这几天不玩忏悔了?”徐梓瑞,乐。
梨珈“蹭”地起身,拎起书站上椅子,语气怨恨,“我没有错何来忏悔啊?我可一点错都没有!错的是她!全是她!她就是一只对我有着傲慢与偏见的人!从来都看不到人家对她的好,还天天怀疑我要害她,有大病!“她发泄完一通,插起腰看向对面,“你怎么看?”
徐梓瑞坐在餐椅上徐徐鼓掌,颇为赞赏:“有进步,这才是白无常。”
“是吗……?”梨珈听了,反而恍惚,没过几秒,从桌子上跌下,爬到地上,双手抱住她的小腿,痛哭,“呜呜呜呜,算了徐梓瑞我觉得你还是想个法子吧~这几天我过得好惨啊~狗都没我惨!你说说怎样才能让她原谅我??如果姐姐再不跟我说话我会憋死的!如果你让能她原谅我,我一天狂拘两百只魂魄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徐梓瑞也“噌”地一下站起,一听哭声就心烦,赶紧起身想走,妈的,上一秒才刚夸完她,下一秒就原形毕露了。
“还是那句原话,记忆一丢通通去他娘,懂?”
梨珈拿她的裤腿拭泪擤鼻涕,哭声听着快要灵魂出窍,开什么国际玩笑,姐姐最近只是不跟她说话,她讨厌冷战而已,才不会喝孟婆汤呢!
“别哭了!!憋住,快给我憋住!”徐梓瑞一听哭声两眼一黑,无可奈何起来是真的会杀鬼的,右腿被梨珈双手牢牢扒住,甩都甩不开,早知会受罪,她就不该坐在这。
此刻——玄关外的门被人敲了几下。
徐梓瑞一脚踹开了梨珈。
如释重负的跑去开门。
开了门,立刻察觉到扑面而来的沉闷空气。
门前沈褚蓝是穿着校服,一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肩边上空飘着自娱自乐的鬼火黑莓。
徐梓瑞看了沈褚蓝一眼,视线跃至她身后的人身上,表情变得凝重。
就见身后站着的是江黛陌,大波浪金发,穿着精致,戴着一顶宽大帽檐的卡其草编遮阳帽。呵,傍晚也不忘戴着墨镜装盲人。
徐梓瑞不难能感觉得出镜片之后的目光,投过来的视线中似带着些许的忍无可忍。
已经有一种“驱鬼师在这里多待上一秒就会破功,即将大开杀戒,除妖降魔”的气息,隐隐作祟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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