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敲打

那个时节的京城同现在一样风中已然夹杂了些寒意,城中的娘子郎君都抱上了暖炉。山间的温度更不必说,不到傍晚,秋日的寒便往骨子里钻。

林子里胡乱飞舞的雀儿停留在窗棂上才发现逼仄的柴房内有人,一堆娘子郎君被人用粗绳结实的绑了绑了一圈,这些人身着相同形制的淡青色长袍,这是京城刑部才特有的官服。

柴房角落里一位粉面女官不安分的挪动了两下,片刻功夫,她就挣脱了绳索。

见她站起身来自在的活动着手脚,其他人惊喜的叫起来:

“乐女司!你是如何做到的!”

“乐女司你也太厉害了,快帮帮我们啊!”

粉面女官身形不矮,笑起来虽清甜也带了些爽利,她露出袖间的铁片,与其说是铁片不如说是刀片。

“幸好我早有准备。”

被绑了一整日,好不容易松活了,一些个女官恨不得现场抻抻筋骨。

那位解放了大家的乐女司名叫乐庭润,谁能想到这位看着爽利的女官几月之前还是风光的状元女郎,今日就被绑到这山间破柴房里来了。

其他人活动筋骨的之时,已经有位小眼郎君摸清了眼下的局势。

“柴房上了锁,这屋子虽破,但是这门可结实着呢,我们都是读书人,这点子力气是破不开这门了。”

小眼郎君又去推唯一的一扇窗,窗子破了好几处洞,但窗框在外面被结实的木板钉上,推也是纹丝不动。

误入柴房的雀儿找不到出去的法子,无头苍蝇般的在屋子里乱撞,乐庭润见着便引着它从窗上的破洞飞了出去。

“本以为进了刑部得了份好差事,谁想到才刚踏进门就被人推到这虎狼窝里来了。”

就算是松了绳索,他们还是毫无办法,已经有人开始悲观的抱头哭诉。

“我不会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吧,我还未曾成婚呢!”

小眼郎君见哭诉的人多了起来,慌忙安抚着大家:“大家别慌,其实我还有个法子,我们是有机会逃生的。”

一听这话,便有人问了:

“任大人,有什么法子你快说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藏着掖着!”

小眼郎君叹息,“这窗是用木头给钉上的,从洞往外观,并未看见有人走动,想来这柴房位置偏僻,如果我们能用火将这窗户烧开就能逃出去!”

一听这话,头上簪着桃花钗的女官激动得站起来,“这法子好!那吴将军也说了让我们以火为信号,这可是一举两得!”

接下来,便有人提出了最紧要的问题,“那谁身上携着火折子了?”

这话一出,现场的女官郎君皆僵了脸。

乐庭润惊讶的扫过一圈,“大家都没有?”

一群人相识不过两日,难得默契的一齐摇头。

这下子,连最乐观的小眼郎君都泄了气。

乐庭润确实是未曾想到,一群人竟然凑不出一个火折子,钻木取火也得能钻的出来才行啊。

“我有一个法子。”

这一次,乐庭润接收到了一群亮晶晶的眼睛。

乐庭润没有卖关子,径直走向一位身形圆圆的胖郎君身前,十分不客气的伸手往他袖子里一摸,便摸出几个小巧的苹果。

那胖郎君还没来得及阻拦,乐庭润已经走到另外几位女官面前,毫不客气的拔下了人家头上精巧的簪子。

小眼郎君看着乐庭润把那些簪子插在了苹果之中,一位女官的簪子上还有铁丝来装饰,她竟然直接给人家掰了下来!

簪子主人看见乐庭润这粗暴的行为,心疼的苦着脸,“乐女司!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簪子。”

“别难过,等回了京城,我再买一只与你。”

那女官这才没再说什么。

在众目睽睽之下,乐庭润将那些簪子掰成了不同的形状,扎进了苹果。

乐庭润拿的簪子普遍都是用铜、铁铸成,为了轻便大部分都不是实心的,不用多大的气力便可掰弯。

大家看的一头雾水,“乐女司,不会把这些铁扎进苹果便能生火了吧?你莫不是被吓傻了?”

乐庭润在地上的稻草堆里面扒拉出一团干燥的枯草,她笑得神秘:“那你可看好我是不是被吓傻了。”

说完,就见她拿着两只一头扎进苹果的簪子相接触,接触的那一瞬间,突然迸发出火焰。

众人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真,真有火了!”

“天哪!这莫不是仙术!”

有人感叹之际,那位被夺了簪子的女官却亮了眼。

“我知道这个!我家乡便有位能人也会做这个,只是他做出来的只能迸发些火星子,乐女司你竟能直接生出火!”

乐庭润讶异,水果电池这么早便有人能做出来了,看来古人的智慧确实是不简单。

趁着大家添柴的功夫,乐庭润将袖子里的东西往深处塞了塞,管它什么原理,生出火便是好原理。

乐庭润不想大家的注意过多的在这火上。

“虽然任大人言之有理,但用火烧窗难免危险,这里可是柴房,一屋子都是易燃的干柴,要是烧起来,遭殃的可是咱们。”

这话不假,用火不当,可不是会殃及自身,到时候别出口没烧出来,反而把自己给闷死在屋子里了。

乐庭润将目光放在在场的男同僚身上,她笑得莫名。

“不知各位大人,可想净衣?”

净衣便是如厕。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乐庭润的意思。

读书人面子薄,如此直白的提议不由得让他们红了脸。

女同僚们:“成何体统!”

男同僚们:“有辱斯文!”

乐庭润是个无赖的,她一摊手:“那大人们选吧。”

要命还是要体面。

是个人都知道选什么。

很快柴房内就升起一股腥臭味。

女官们面墙避讳,捂着口鼻,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遇见过如此狼狈的时候,而一旁办事的郎君们就更是没脸抬头。

“你吃了什么这么臭!呕!!”

这吐,就像是会传染似的,一个人开始了,一屋子人都开始了。

小眼郎君面如死灰的将地上**的外衫提起来,偏生提起来的时候,还有水淅淅沥沥的滴在地上。

乐庭润也憋不出了,扶墙开吐。

然给他们适应的时间可不多,眼见天色暗下来,远处的林子也已然静谧下来。点燃的木柴已经引燃了窗上残留的浆纸。

取了几件已经淋湿的外衫垫在窗下的地上,手上备着几件,准备若是火势不对就赶紧扑灭。

乐庭润将火势控制的很好,待窗上钉上的木头烧的黝黑之时,拿起一根木柴使劲一敲,木头应声碎开的时候,便可以灭火了。

得到命令,几位拿着外衫的郎君以极快的速度将手上的外衫打在火苗上。

火虽是灭的快了,但是**的外衫挥舞起来,上面的水珠便跟着力道四处乱溅,一下子屋子里跟下雨似的,在场之人躲都躲不及。

“啊啊!甩到我脸上了啊啊啊!!”

“我的衣服!呕!”

“呕,救命!好臭!”

乐庭润是离得最近的,直接就是一个贴脸开大。

水珠加上被火炙烤之后散开的腥臭,乐庭润直接被臭到钻进了柴堆里面。

灭火的两位郎君更加是没好到哪里去,见火一灭几乎是逃也似的扔掉手上的外衫躲在墙角吐了好一会儿。

乐庭润最后还是被一位好心的女官从柴堆里挖出来,带出了柴房,否则她真得把自己捂死在那柴堆之中。

乐庭润被搀扶着爬出柴房,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才好些。

大家还精疲力竭的坐在地上休息的时候,她已经直起腰捡了地上的木炭扔进了一旁的稻草堆里面,很快稻草堆就燃起了大火,烟雾冲向天际。

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乐庭润和小眼郎君连忙招呼着大家往林子里面藏。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柴房门口便来了一队人马,见着他们身上暗红色的盔甲,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一群人,四女三男,是刑部新上任的官,就拿乐庭润来说,她是今年的状元,任刑部司门司,掌管桥梁渡口之事。

按理来说,这是个文官,大部分时间只需坐在刑部处理些文书等事宜,何至于如此冒险来帮着逮匪。

还不是那刑部侍郎,有家中长辈扶持,本是个探花出身,初入官场便稳坐正四品官位,此人势足,心眼却小。入刑部的新人都要被他找各种由头敲打敲打,这不,乐庭润这一批新兵蛋子就送到匪窝里来敲打来了。

见着问话的小将军一脸从容,毫无紧张之色便可看出来,这匪只怕是早就抓住了,这一出就是为着磋磨他们。

七人心知肚明,但也得拱手感激。

这入官场也跟嫁人没甚区别,在别人屋檐下就得低头收敛性子。

不过幸好,那些人还算是有良心,没让他们真的走回去,还给备了马车。

安排马车之时,那位被她夺了簪子的女官凑上前来,“乐女司,我想同你共乘一辆!”

乐庭润坐哪一辆都无所谓,胡乱点头答应了下来。

被夺了簪子的女官名叫陆水芙,任刑部司女郎中,她人如其名,面若芙蓉,生的秀婉。可别看她长相如此,办起案子来可是个眼毒手辣的,就算是面对是七岁小儿的嫌疑人也丝毫不心软。

陆水芙一开始并未将乐庭润放在眼中,乐庭润虽是状元,文采斐然,但陆水芙欣赏之人少为读书人,大多都是神探之类的人物,读书也都是为了入刑部。

可经过今日,她确实对乐庭润刮目相看,看来这位状元女郎可不仅是在文章上优越呢。

“乐女司,我原以为你跟那些个文人一样酸气,想不到也是个有胆识有眼界的,是我陆水芙看走眼了!”

乐庭润闻言,挑眉:“陆女郎不喜文人?”

“倒也不是,只是同他们相处不来。”

说到这里,陆水芙就想起家中长辈前些日子给她说的亲。

“我父亲为我说了一位公子,夸他的诗才天上有地下无的,我一想到若与他成亲,每日回到家听见那些酸唧唧的诗词便觉得无趣。”

看来陆水芙是真的不喜欢诗了。

“欸,乐女司,我记得你是上任前两日成的亲吧?你的夫人可也是个爱作诗写赋的?”

这话倒是问住乐庭润了。

她还真不知道,她的那位夫人喜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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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那么相敬如宾了
连载中许家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