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攀放下茶杯:“你们只知道那女人不简单,有没有想过她的来历?还有她献画谁也得利了?”
裴闻略作思索,凝眉道:“尚书大人是说太子?”
“那个女人被安置在太子府中,又是陛下让太子传的懿旨作画,那懿旨定是太子所请。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为何要这样做?”
“难道那女人是太子的人?”
蒋冲突然插话:“可那女人在被召进宫之前,已经调查过她的身世,她与太子并无关联。”
裴闻问:“那女子是何出身?”
蒋冲道:“那女子是孤儿,后被一个老姑娘收养,在城外以北一个叫远朝村的地方长大。”
听到远朝村时,杨晓攀表情凝重起来:“远朝村?收养她的人是谁?”
蒋冲道:“没人知道叫什么,只听说姓郑。”
裴闻反问:“姓郑?怎会姓郑?”
蒋冲也有些疑惑:“当初我也有些奇怪,可这也不算稀奇,说不定是九族以外的旁系。”
杨晓攀坐在椅子上微眯双眸,眼中再次透露出杀气,远朝村和姓郑这两个消息,让他想起了昨日见到的那个人。
他突然笑起来,脸上带着诡异的欢愉,笑声让人浑身发寒。
“真是天赐良机啊……”
“大人,可是有了好主意?”李青问。
“不错,一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李青三人面上浮现惊喜,齐齐望向杨晓攀,等待他的指示。
杨晓攀命人将自己的贴身侍卫叫来问话,侍卫就是昨日跟在马车旁的其中之一,他恭敬朝几位朝臣行礼。
“昨日让你盯住的人怎么样了?”
“那人已回到了远朝村学堂之中,昨日进城是为了找人,除了今日白天与王家仆从见过,其余时间一直与学生待在学堂中。”
“她在找什么人?”
“是她的一个学生,听说是进宫了。”
“你告诉几位大人,我派你盯着的人姓甚名谁?”
“属下只听那些女学生喊她郑老师,并不知其名。”
杨晓攀笑着扫视几人,轻声问:“诸位大人,可听明白了?”
裴闻看向杨晓攀:“下官明白了。”
原来杨晓攀暗中盯着的人就是收养那民间女画师的人,李青和蒋冲一齐看向裴闻,而裴闻与杨晓攀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杨晓攀端起茶水小抿一口:“收养她的人可不简单。”
蒋冲瞪大眼睛反问:“难道真与被诛灭九族的名门郑氏有关?”
裴闻脸上带着讥笑:“何止是有关,她就是郑氏一门的嫡女。”
蒋冲与李青满面惊骇,似乎不敢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继续追问道:“不可能!当年郑氏一门被判株连九族,她怎么可能躲得过?还活了这么多年!”
“这就要亲自问她了。”杨晓攀冷冷扫视众人,又对侍卫道,“你继续在远朝村盯着,有任何动静都要及时向我汇报。另外派人盯住太子和那个画师,我倒要看看他们二人究竟有没有关系?”
侍卫领命退下。
女画师是由逃过一死的郑氏嫡女收养,无论她知不知情,陛下都绝不会让当年郑氏灭族的真相有机会浮现,这足矣让这个女人死过一回。而女画师一直被安顿在太子府中,太子与她朝夕相处,加之太子亲自举荐她为拓跋应乾作画,即便那女人是不是太子的人,陛下定也会对太子生疑。
裴闻笑道:“尚书大人好计策。”
四人稍作沉默,随即大笑起来,这笑声好似正在庆祝一场既定的胜利。
次日当晚,远朝村那边传来消息,杨晓攀听闻后,脸上浮现胜券在握的笑容,扶着椅子的手渐渐收紧。这次他一定要铲除这个在朝堂上出尽风头的女人,还要让陛下对太子生疑,从而让自己妹妹所出的皇子慢慢取代。
————
当日散学后,在回太子府的路上,高廷告诉了虞怀苏出城的时间,虞怀苏本想趁着空闲去买些用度回去,高廷却并未应允,还要求她不得随意走动。
虞怀苏虽然不明白原因,可不想失去得来不易的机会,只好听从太子的话。
入夜后,虞怀苏与高廷在太子府后门汇合,高廷身上穿的窄袖圆领袍,这是柳南星的衣服,而虞怀苏身上则穿的是轻水的衣服。
后门外早已候着一辆马车,这辆马车并不是太子府中的车辇,而是柳南星临时找来的。选择在夜里出行本就是为了隐蔽,而太子车辇太过华丽,因此并不适宜。
二人上了马车直奔北城门,马车内并不宽敞,二人坐上去显得格外紧蹙,只要稍有晃动虞怀苏就会歪向高廷那边。
虞怀苏为避免窘迫便开始找话:“殿下……”
高廷皱着眉头看她,声音急切略带责备:“闭嘴!你想被人发现不成?”
他凌厉目光吓到了虞怀苏,她赶忙闭上嘴,再也没敢开口说话。
北城门上,崔纪明早已在等候太子到来,远远看见黑夜中一辆马车赶来,马儿走得很慢,蹄声在寂静空荡的街道上回响。
马车在城门前停下,崔纪明对守卫吩咐:“放行!”
守卫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过去将城门打开,马车中人对他道:“多谢崔将军了。”
崔纪明走到车旁低声问:“该说谢的人是我,殿下早去早回。”
城门打开,马车驶出城外后一路向北,直奔十几里外的远朝村。城门关闭后,崔纪明以死严令守城将士不得将此事透露一个字。
远离城门后,高廷才开口问:“你方才想说什么?”
虞怀苏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小心看了一眼高廷,样子看起来既谨慎又胆小,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
高廷轻笑出声:“称我老爷即可,有话快说。”
“老……老爷,为何要换上这身衣裳?”对着高廷这张脸喊老爷,虞怀苏一时无法适应,喊得犹犹豫豫。
“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原来如此,老爷想的真是周到。还是要多谢老爷能够同意我的请求。”
“不必谢我,只要你为我做好剩下的两件事就好。”
“我会遵守约定的。”
外面夜色正浓,路上只有一辆马车疾行,往返盛安城所需时间并不短。虞怀苏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道:“盛安城离那儿有十五里,老爷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明日还有要事办。”
话音落下,高廷突然转头看她,她对上了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眸色漆黑深邃,她没有躲开,也忘记了躲开。
二人离得很近,呼吸相闻,高廷只轻飘飘吐出一个字。
“好。”
高廷先错开了视线,然后轻轻枕在她肩上闭起了眼睛:“冒犯了。”
他对她说冒犯了,反倒叫虞怀苏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便冒犯了当今太子。他是未来南虞的一国之君,伴君如伴虎,冒犯太子只有死路,可她不能死,她要活着平安出宫,再同老师和喜妹五人团聚。
真正的团聚还未可知,可眼下的团聚就在前方,也是此行的目的所在。
马车在土路上晃着,以至于虞怀苏都有些迷糊了,进入远朝村的时候,高廷叫醒了她,而她正靠在他的肩上,他正垂眸瞧着她。
“已经进村了,马上就到。”
虞怀苏赶忙坐直身子,困意顿无,木讷的点点头。
不多时,外面的车夫道:“老爷,到了。”
高廷应了一声,并没有动作。虞怀苏刚要掀开帘子看一眼熟悉的地方,却被他出声制止。
“别掀开!”
虞怀苏收回了手,疑惑地看着他。高廷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她,她不明就里的接了过去。
“披上,盖住你的脸。”
虞怀苏依言照做,熟悉的木屋就在眼前,熟悉的人就在木屋内,她马上就能见到了。
“你要自己进去,我不能露面。”
“好,要劳烦老爷等我了。”虞怀苏的心已经迫不及待地飞进屋中,回话时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虞怀苏第一次对高廷笑得这样真挚,发自肺腑,他略微颔首算是回应。
“把东西给姑娘搬进去。”
“什么东西?”虞怀苏顿住要下车的动作,回过身来。
“没什么特别,只是一些日常用度。”
虞怀苏怔怔地瞧着高廷,一股温柔的闪电滚过心田。他不准她出门采买,本以为要空手而归了,可堂堂太子殿下却记得她这点小事。心细如发,或许他会是个好太子。
“多谢老爷。”
“快去快回。”
高廷靠在车厢上,早已闭上了眼睛。
虞怀苏下了马车,车夫将东西搬到了门边便回去了,郑容禾的屋内突然亮起了灯,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虞怀苏也叩响了房门:“老师,是我。”
屋内咳嗽声顿住了,紧接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面前的木门从里面打开了。郑容禾站在门内,看到眼前的人不禁潸然泪下,她颤抖着手想要摸摸眼前人的脸,却始终不敢,生怕一伸手就消失了。
虞怀苏也泪目了,她声音变得哽咽:“老师,我回来看你了。”
听到虞怀苏的声音,郑容禾才终于确定她的真实,双臂轻轻环住她:“小虞儿,我的小虞儿。”
郑容禾松开手臂,挽起虞怀苏的手:“快,进来,外面冷。”郑容禾拉着她朝屋内走,“今日王夫人还派人来告诉我你的消息,说你在宫中一切平安,说陛下对你十分欣赏。结果你当晚就回来了,这可真好,这次回来就不要离开了。”
虞怀苏坐在床上听着郑容禾娓娓道来,她说了很多是因为想念,她不想自己离开了,可她还做不到。
她缓缓垂下泪眸:“老师,我也想一直留在这里,可是现在还做不到,天亮前就要回去了。”
郑容禾愣住了:“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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