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了一眼,横在马背上的人,正是被俘虏来的南虞统帅,那人只穿了一件单薄中衣,被冻得瑟瑟发抖,衣摆被冷风掀起,露出腰间肌肤,腰肢纤细,细腻雪白。
被马背上的人沉默不语。
他冷哼一声:“果然是书生,就连身板都细弱的跟女人一般。”
一旁人哄堂大笑:“拓跋王子,南虞朝廷派这样的人来统领大军,真是无良将帅才可用了!也不知这张脸是不是也像女人!”
一声拓跋王子让横在马背上的人,身形一僵,心中暗叹不妙。
拓拔应乾嗤笑道:“南虞皇帝在玉华宫围猎时,曾与他见过几面,倒真与他妹妹有几分相像。”
他心中顿生诡计,想要羞辱南虞统帅一番,于是环顾同伴,讪笑道:“不如让你们瞧瞧高彦修这小白脸儿像不像女人。”
旁人一阵欢呼,骑着马迅速围过来,拓拔应乾勒住缰绳停下马,轻蔑地看着马上的俘虏,拽着那人衣襟将人翻了起来。
拓拔应乾抬起长腿压住那人,以防突然逃跑,手始终攥着那人胸前衣襟,忽然只觉拳下仿佛藏着一团软腻,他脸上神情微变,既疑惑又惊讶。
难道抓错人了?可军营中又怎会有女人!
此时,天将亮不亮,一阵风吹来,一众人抬袖挡下了风雪。那人的单衣被风吹得贴在身上,胸膛前却与男子不同,如山丘般高高隆起。
风很快过去,那人的衣衫被吹得凌乱,山丘也隐藏了起来。而拓拔应乾离得最近,将这一幕看得清楚。
他竟然真的从军营中抓来一个女人!
顿时他羞愤难当,顾不得对方是个女人,就着紧攥的衣襟把人拉起来,一把扯下脸上蒙着的黑布,露出一张美而凌厉的白皙脸庞,正凝眉怒瞪着他,身上朝气蓬勃如北异青草,让人难忘。
面对这张熟悉而难忘的脸,拓拔应乾微微一愣。
竟会是她!慕岚郡主!
万万没想到,他抓来的女子会是高彦静。
他一时失神,让高彦静趁机奋力挣起,一掌劈在手腕上,吃痛下佩刀掉落在雪地中,就连腰间的随身短刃也被夺走,此刻正抵在他脖颈之上。
高彦静目光冷峻地瞪着他,声音凌厉干脆,让人分别不出男女,对拓拔应乾一字一句道:“放我走!”
拓拔应乾轻蔑一笑:“你跑不出去的,这里都是我的人!”
高彦静一言不发,神情冰冷,眼神更冰冷,只是握着短刃逼近他脖颈,另一手拽住他一缕长发和几根小辫子,锋利刀刃顿时将肌肤割破了。
拓拔应乾举起双手不敢妄动,他知道高彦静真的会割破他的喉咙,于是抬起了压着她的那条腿,也松开了拽着她的手。
高彦静失了桎梏,侧坐在马背上,那柄短刃却始终抵在拓拔应乾脖颈上,只要再一用力,就能割破他的喉咙。
此时南面不远处正有南虞军队追来,人要比拓拔应乾一行多几倍,待南虞军队包围过来,他们只有死路一条,眼下已经失了先机。
拓拔应乾一动不敢动,身子挺得笔直,一面紧盯着高彦静,一面对北异人喊道:“你们都让开!”
北异人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来,高彦静看了一眼,又将刀逼近了一分,伤口处血流得更盛了。
拓拔应乾只觉一股凉意淌下,衣襟处已被血湿了大片,他勒着缰绳,用力扬起马鞭,马儿痛得嘶鸣一声,带着高彦静冲出北异人的包围,一路向南直奔南虞军队。
马驮着二人跑得飞快,眼见离南虞军队越来越近,拓拔应乾不能再继续向前,他即刻勒马停下。
高彦静余光瞥向他,冷声喝道:“继续走!否则要你的命。”
拓拔应乾勾唇浅笑,俊美而妖异,垂眸看向高彦静:“郡主,你真当我傻,还是当我打不过你?”
高彦静在南虞女子中算得上高挑,可拓拔应乾比她还要高大,她侧坐在马背上,如同是被圈在怀里。
二人离得很近,此刻高彦静虽是男子打扮,可浑身都散发着女子香,一呼一吸都冲进拓拔应乾口鼻中,似毒药般麻痹了脖子上的伤痛。
他眼神脉脉含情,细细打量着高彦静,他倒是想这样同她多待一会儿,可惜眼下并非好时机。
他看了一眼前方的南虞救兵,迅速出手制住高彦静握刀的手腕,又扣住她另一只手,他力气要比她大上许多,让她动弹不得。
拓拔应乾贴近高彦静耳边,先是轻吹了一口气,又故意在她耳边出言挑逗,只为激怒她。
“真没想到这次对手会是郡主,难怪浑身又香又软!我喜欢得紧!”
高彦静耳畔一痒,这话让她羞愤交加,她从小到大受人尊敬,从未曾听过这般不入流的话,更受够了拓拔应乾轻浮眼神,在马背上奋力抬腿一踢,用尽了全身力气,恨不能一脚踹死这个困住她的异族男人。
高彦静白皙的脸,因羞愤而泛红,话说得咬牙切齿:“我要杀了你这登徒子!”
拓拔应乾偏头躲过去,一手抓住高彦静脚踝,同时曲起一条胳膊将她压在马背上,连同她的两只手,整个人一动也不能动。
他俯视着她,眼中的多情不加掩饰,继续勾唇调戏:“郡主应当再凶一点儿,不然还以为你是在同我打情骂俏,舍不得杀我呢!”
高彦静迅速踢出了第二脚,拓拔应乾一把接住,托着她两条腿,将人翻下了马。她在雪地中一个翻身站起,手持短刃横在身前,刀刃上已被血染红,新鲜血迹正腾起一缕缕白烟。
拓拔应乾见状,方觉手臂上传来疼痛,身上毛皮胡服被割出一道裂口,衣裳下的皮肉也裂出一道同样大小的伤口。
他竟不知方才是如何被割伤的,有些意外,不恼反笑:“郡主还真有些能耐,这把短刃暂时由你保管,日后再见,我定会亲自取回!”
此刻北异人赶来接应,他立即调转马头,朝北疾驰,马背上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雪地中的高彦静,随之扬鞭策马,赶去与接应的人汇合。
高彦静站在原地,狠狠注视着向北逃走的人,目光凌厉。直到前来接应她的人赶到,仍要继续追击拓拔应乾,她才收回目光制止。
“穷寇莫追,前方就是北异人地盘,也会对我们不利。先回营!”
南虞将士齐声道是。
高彦静上了一匹马,又披上了一件冬衣,率领人马返回了大营。
郭轸早已在大营前等待,一见到前去接应的人回来,赶忙上前相迎。
“主帅,可曾受伤?”
“不曾,郭大人放心。”
“如此便好,没想到拓拔应乾会趁着风月夜前来,若非主帅在雪地中留下血迹,后果将不敢设想。”
昨夜高彦静弃刀前故意割伤手掌,用血迹留下的记号,很快被巡逻将士发现,这才能迅速赶去营救。
派去接应之人,全是太子选出的精锐,不仅实力超群,还能守口如瓶。
自高彦静被劫持过后,南虞大营中再度加强戒备,也更加森严。
紧接着边疆又是一场大雪,天寒地冻万物肃杀,两国战事也缓慢下来,只是一切都是暂时的。
————
寒去春又深,盛安城内外已是生机勃勃,气候很快回暖,转眼就已入了夏,树木繁茂如盖。
树荫下一群学生正在院里读书,这里学生很多,几乎占满了整个院子。一旁的屋顶上蹲着不少人,他们在修缮的是一间学堂。
虞怀苏和王文君两人正在学生中巡视,仅凭两人照料有些吃力,偶尔喜妹会暂时充当助教。
自从虞怀苏回到远朝村后,先是收了村中穷苦人家的学生,又靠着高廷送来的银钱,收留了几个流民孤儿。
边疆起了战事后,北边的人为了躲避战祸,大都开始向南迁徙,流民亦是如此,在南下的一路上死了很多人。
后来那些逃来的流民听说,这里是皇后生前主持开设的义教学堂后,也愿意将孩子送来念书。
这些流民生活很苦,多是依靠进城乞讨为生,将孩子放在皇后创立的学堂中,不仅能有书念,还能免受乞讨凄苦。
在学堂里他们是莘莘学子,散学后又变回了流民子女。
每当这些孩子被接走时,虞怀苏心中都五味杂陈,空有一颗济世之心,可面对成群的流民时根本无能为力。
修缮屋顶的那些人正是这些学生的父母,为了感激虞怀苏和王文君二人,特地来帮忙的。
为表感谢,虞怀苏特意煮了一大锅黄米粥,让这些前来帮忙的流民和村民吃。这也是学堂中日常果腹之物。
修好屋顶后,虞怀苏一一盛给他们,那些流民面露感激,向二人一再道谢。
王文君道:“不必谢我们,如今国家危难,德贤皇后虽已不在,但她的恩德仍旧在,只要你们记得这份恩情就好。”
流民中有人道:“可皇后不在,我们该向谁去回报这份大恩呐!”
王文君与虞怀苏对视一眼,虞怀苏上前一步道:“皇后娘娘在世时仁爱贤良,曾为黎民做过许多善举,她从未想过要你们回报,而只希望国泰民安。”
“可如今边疆起了战事,国家兵力弱于他国,正是紧急危难之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一旦边疆防线崩溃,就只能受北异铁蹄践踏,我们虽是平民流民,也应当抱定护国宗旨。”
面前的人听着虞怀苏讲话,一时愣在了原地,端着粥也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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