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收回目光,我脚底抹油地蹭蹭蹭跑上楼,后知后觉地给大姨发消息:“有戏!他们可能还会再见面。”
大姨显然一直在等我的回复,几乎秒回,给我发了个五千的红包。
我喜滋滋地敲门进屋,像个傻子一样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五千块钱。
我爸坐在沙发上剥柚子,见我回来顺便问我吃不吃,我晃晃脑袋,哼着好运来,顺走他剥好放在果盘里的柚子,在他疑惑的目光中飘进卧室。
“管乐,今天怎么那么开心?”
他问我。
“今天发财了!”
关上卧室前,我回了他一句。
也许是过于高兴,当天晚上我竟然做了个天上掉金元宝的梦,等我带着笑意睁开眼,捞过床头柜的手机时,看到了管弦给我发的消息。
发送的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一点整,特深沉的一句话。
“我有一个朋友,他和他的女朋友分手后第一次见面,她强吻我朋友是什么意思?”
这个朋友应该就是管弦自己了。
我沉吟一瞬,回:“把这段话复制到拼多多怎么没反应?”
回完我把手机一丢,睡了个回笼觉,再起床时大姨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女方这边对管弦很满意,不过管弦脸皮薄,她让我多注意注意两人接下来的约会状况,毕竟这些事情管弦向来嘴硬,不愿意和她说,而我和管弦年龄相仿,平时兄妹情深,管弦铁定会告诉我的,到时候我再转达她。
我连忙“嗯嗯”了两声。
挂了电话,吃过午饭,我妈问我我脖子上的银项链怎么掉了,我一摸脖子,昨天跟管弦去相亲前还在呢。
在客厅卧室找了一圈,我想了想:“可能落在我表哥车上了?”
“行,你去问问你表哥,正好昨晚和你爸去逛超市的时候又买了些柚子和车厘子,我记得你表哥最爱吃车厘子。刚好你不是傍晚要出门找朋友吃饭吗,到时候顺路,你拿一半车厘子送去给你表哥。”
我有点无奈:“妈,你怎么那么喜欢买水果。”
我爸轻轻敲了敲我的头,替我妈回答:“少贫嘴。天气一冷下来,你就不爱吃水果,还不喜欢涂润唇膏,连嘴巴都有些干裂了,来,吃点。”
他把洗干净的个大饱满的车厘子塞到我嘴里,把我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堵住了。
我无奈嚼了几口,甘甜可口的汁液和水果的清香在喉腔回荡,我继续说:“感觉妈都把表哥当令一个孩子养了。”
“管弦可不就是我们的另外一个孩子吗?”
管弦刚出生没两年,他的爸爸就因和大姨感情不和离婚了,当初大姨刚开始创业,没有什么精力带孩子,索性把管弦送来,让我妈帮带一带。
从我记事起,管弦便时常在家里和我一起玩耍、聊天写作业,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比我大几岁,我缠着他一起玩过家家他也不会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所以我们的情谊比一般的表哥表妹要深厚得多。
不是亲哥,胜似亲哥。
我出门比较早,因为朋友提前打电话给我让我早点到,她说前两天刷小红书时刷到临安有场音乐会要开,她特地买了票,如果吃饭吃的比较早且幸运的话,我们刚好能赶上进场时间。
这场音乐会有我最喜欢的乐团。
我为朋友给我准备的惊喜兴奋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等到达管弦家中时,才发现忘记给他发信息了。
大姨近几年生意起色后赚了不少,给我和管弦分别全款买了套三室一厅的临安市中心房子。
因为我不会做饭,所以一直和爸妈住在一起,大姨送我的那套房子装修好之后就租了出去,我也算个小收租婆。
而管弦则搬到了离他工作单位更近的新房里。
站在他家门口,我敲敲门,没人应,最后给管弦打了个电话。
他明显还在犯困,“嗯”地一声,“管乐?”
电话那头还传来一个声音,来自邢晗韫,她拖着懒洋洋的语调问:“谁啊?”
我在这头沉默了。
两人现在明显睡在同一张床上,现在还在睡觉,或许,昨晚一直激战到今天凌晨。
我体会到一种极为微妙的尴尬,大概就是一个小屁孩骤然接触成人社会时所带着的一些无措感。
哪怕我已大学毕业,对男女之间的性一事仍然出于懵懂的状态。
毕竟我成天不是吃喝就是玩乐睡觉,上大学的时候还骗我妈谈了个男朋友,向她多要了些美名其约“恋爱经费”的钱,但实则这些钱都被我拿去胡吃海喝了。
毕业时我妈让我带这个交了四年的“男朋友”回家让她瞅两眼,我一开始推辞说男朋友害羞,让管弦替我保密,谁知道他被我妈套了话,我妈得知我谎称自己处对象骗她多给我生活费的钱后,小发雷霆了一顿,从我零花钱里拿走了两千多买了对足金耳钉。
得知我来的消息,管弦显然清醒了不少,他愣了一下,和我说:“你先站在外面等会儿。”
随后他啪嗒一下挂断电话,我想,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穿衣服速度最快的一次,毕竟没到一分钟,穿戴整齐的管弦便已走来我我开门。
我没进去,在站在门口把装着车厘子的袋子递给他,压低声音问:“小韫姐昨晚和你呆在一起吗?”
问完我觉得我这话像说了句废话,因为管弦锁骨上一个鲜红夺目的红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晃呀晃呀。
我没脸看,想赶紧走人,走了两步又回头:“你有在车上看到我落下的银项链吗?”
“哦,你等一下,晗韫昨天晚上在你走的时候就在后座上看到了,我去给你拿。”
他很快把项链递给了我,我拿了之后就和他告别离开。
站在电梯里看着楼层数字不断往下跳时,我感慨,原来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
接着一个月时间我都没再联系我表哥,跟着朋友一起到素来就有“冰城”美誉的哈尔滨旅游。
足足在哈尔滨呆了一个月之久,我和朋友几乎逛遍了哈尔滨街道的角落,还认识了不少和蔼可亲的大爷大娘。
踩着厚厚的积雪回到民宿时,我接到了距哈尔滨足有三千多公里的临安的电话,电话是管弦打来的,他显然很高兴,我几乎能够通过想象想到他喜极而泣的模样。
“管乐,我和晗韫要结婚了。”
进展未免太快,我怀疑我错过了什么,担心地问了一句:“你现在没喝酒吧,结婚是谁先提的?”
管弦有些害羞,“是晗韫。”
我:“?!”
惊讶归惊讶,我竟然觉得这事有些诡异的合理,忍了忍,我还是耐不住性子问他:“哥,你们当年到底是怎么分手的?”
其实对于管弦是否能够回答我,我根本不抱什么期望,毕竟这事我从前就好奇问过,但他的嘴比石头还硬,除了我大二那年他醉酒误给我打电话外,我再也没从管弦口中得到任何关于小韫姐的任何消息,如果不是一个多月前,在海底捞相亲再见到她,我以为管弦已经把这件事情放下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管弦沉默了一小会儿后,终于开了金口,满足了我的好奇心。
管弦大学毕业那年,例行体检,结果却检查出了绝症。
我中途打断他,“绝症?管弦你吃错药了吗?”
管弦没理会我,自顾自地说下去。
检查出绝症之后,管弦从医生那儿得知自己还有几年的光景可以活。
他从小寄养在我家,和生父生母不算熟稔,自小又心思细腻容易多想,生怕我爸妈还有他的妈妈得知这事时悲痛欲绝,坐在江边吹了一夜的风,他决定先把这事瞒下去。
管弦就是这时候和邢晗韫提的分手,唯恐邢晗韫起疑心,他特地花钱在闲鱼上找了个急需攒钱去国外留学的年轻男人假扮自己的男友,和这个男人合伙演了一出戏码后成功骗过邢晗韫,被她赏了几巴掌后,两人分手了。
此后邢晗韫远赴德国留学,管弦曾偷偷地到德国看过她。
那时候恰逢德国的圣诞节,大街上到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管弦站在邢晗韫所租住的公寓大楼外站了许久,才远远地看到邢晗韫有说有笑地和一个年轻男人从公寓里走出来。
管弦生怕两个人看到自己,忙低头把脸埋进围巾里躲到无人的小角落。
好在两个人都没注意到他,有说有笑一前一后地坐上朋友开来的汽车离去了。
管弦站在冷风中,望着邢晗韫远去的方向许久,直到一个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是一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德国老太太,她用德语问了两句管弦来这是等什么人吗,管弦德语不太好,只会简单的两句。
最后两人借助英文才得以顺利地交流起来,管弦说自己在这里等一个朋友,他已经见到了这个朋友,即将前往机场赶回国的航班。
老太太很高兴,临走前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杏仁糖塞给他,并祝他节日快乐。
管弦告别她,携带着一口袋的杏仁糖还有来时的行李回了中国。
当他再次去判定他身患绝症的那家医院时,却被告知是误检,他身体一切正常。
管弦险些喜极而泣,想要打电话给邢晗韫,最终犹豫了好几天,终究没有拨通来电。
“管乐,你知道吗,晗韫这人比我优秀太多,我时常幸运地想,她能来到我身边成为我的女朋友,是命运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我很高兴能看着她一步一个脚印成为更加优秀的人。只是我时常会产生一种不配得感,比起她,我是那么平庸。那时候我被误诊为绝症后,我决心要和她分手,因为如果是她,一定会留在中国陪我一起治疗病情,但我不能拖累她。”
“她本就该去探索这个世界更多未知的领域,管乐,我不能那么自私,不能像我生父一样,明知自己平庸不如妻子,却还要成为枷锁去束缚她。我不希望我成为牵住风筝的线,只有这样,她才能飞得更高。”
我张了张口,还是没忍住评价:“哥,你好像那个傻白甜。”
最终管弦也低低笑出声。
我叹了口气,故作老成:“唉,说开了就好。不对,你们怎么那么快就要结婚了?”
我怀疑自己没有捕捉到关键字眼,重复问了两遍得到肯定回答,高兴得不行。
看来大姨说的两万赏银很快就能打到我的卡上。
我雀跃不已,连夜下单了苹果的最新款手机,至于旧手机,当然是放转转上回收了。
一月一日,元旦,辞旧迎新。
坐在婚宴餐桌前大快朵颐,邢晗韫的妈妈笑着让我再多吃一些。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一位远房亲戚家小孩带来的小狗她都不嫌弃,直夸这小狗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我和那只在我脚下扯我裤腿的小狗对上视线,它乌黑的大眼直勾勾地盯着我,没一会儿便被亲戚家的小孩抱了回去。
敬酒时,邢晗韫特地给我敬了一杯酒,道感谢我这些天来的帮助,我客气地说了几句吉祥话,回家时被我妈问起,是不是和邢晗韫早早就认识了。
我本想糊弄过去,没想到她却摸着下巴回忆:“我记得管弦念高中时,管弦貌似就是和这个小姑娘谈恋爱,这个小姑娘那时候把你们送到小区门口,我拎着菜回来差点撞见你们,只好拐了个方向去和你刘姨聊天,没想到聊了半个多小时折回来,小情侣还站在小区门口说话,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又回去找你刘姨说话,但她啰啰嗦嗦讲了好几遍她家大儿子考上公务员的事情,我嫌无聊,想回来吧,又怕撞见你们,只好又在他们家呆了一个多小时。”
我坐在沙发上,握指甲刀的手一个不稳,指甲刀脱落砸在我的双膝上:“妈你这牺牲可真大。”
“那可不?”我爸戴着老花镜在看短视频,接上话:“小弦这孩子难得遇到一回让他高兴的事,我们俩可不做那扫兴的家长。唉,都怪他那没用的爹,把孩子养成这个小心翼翼的模样。我们把他接回家的时候,他才**岁,吃完一顿晚饭后就主动要求要帮我们拖地洗碗,懂事得让人心疼,现在他嫁出去了,和人姑娘一起组建一个新家庭,我和你妈也高兴得不行。”
大姨和邢晗韫的家人谈起邢晗韫和管弦的婚事时,问过两人的想法后,管弦便是以入赘的方式和邢晗韫结的婚。
两人的户口本上的户主名字就是邢晗韫。
未来两人的孩子也会跟着邢晗韫一块姓。
当然大姨没少给新婚的小两口出钱,她还特地在邢晗韫未来要任教的城市的市中心买了套房子,供两人以后到那块儿一起住。
记得婚礼前,邢晗韫曾经私信问过我管弦的一些事情。
我老老实实地将管弦那天对我说的话陈述了一遍。
邢晗韫回我:“没线牵引的风筝,飞得再高,也找不到着陆点,只能在天空飘摇;有线牵引的,无论飞多高,总有牵挂的线。哪怕遭暴风雨吹打摇晃,回头总能找到落点,那是最初的方向。”
管弦就像风筝线,邢晗韫就像风筝,管弦和邢晗韫不能没有彼此,就像风筝和线难以割舍。
(《她和他》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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