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永远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她坐在长椅上，攥着化验单的手微微发抖。诊断结果像一记重锤，将她所有的希望都击得粉碎。
“……”熟悉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从身后传来，她慌忙将化验单塞进包里，转身时已经换上笑容。
“你怎么来了？”她看着朝自己跑来的他，西装革履，显然是刚从公司赶来。
他喘着气在她身边坐下：“开完会看到你的消息就赶来了，检查结果怎么样？”
“没事。”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些，“就是最近太累了，医生说要好好休息。”
他松了口气，揉揉她的头发：“那就好。晚上想吃什么？我下厨。”
她靠在他肩上，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这是她最爱的人啊，从大学到现在，整整七年。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她说。
“好。”他笑着应下，“不过你得在旁边指导，不然又要糊了。”
在一起这么多年，他的厨艺依旧不是很好，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在做饭的时候让她陪在身边。
她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知道，这样的日子不多了。医生说她最多还有半年时间，可她舍不得告诉他。他那么要强，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救她，可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她跟着他回到家，看着他笨拙地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前忙后。油烟机的声音轰隆隆地响着，她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认真切菜的样子，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诶，这个肉要切多大块来着？”他转过头问她，却发现她眼眶红红的。
“怎么了？”他放下刀，关切地走过来。
她摇摇头，强忍住眼泪：“没事，就是觉得你系围裙的样子好傻。”
他无奈地笑了，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傻就傻吧，反正也只给你一个人看。”
红烧肉的香味渐渐飘满整个厨房，她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翻炒的动作，突然说：“我们结婚吧。”
他愣了一下，锅铲差点掉在地上：“你说什么？”
“我说。”她深吸一口气，“我们结婚吧。”
他关掉火，转身认真地看着她：“你确定吗？不是因为今天检查的事？”
她摇摇头：“我想了很久了。从大学到现在，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我不想再等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好啊，不过得等我学会做红烧肉才行。”
“为什么？”她不解。
“因为……”他轻轻抱住她，“我想给你做一辈子的红烧肉啊。”
她靠在他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但至少在这一刻，她是幸福的。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你包里那张纸是什么？刚才在医院就看到你慌慌张张地藏起来。”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笑道：“没什么，就是体检报告。”
“给我看看。”他坚持。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化验单递给了他。他接过来，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不想你担心。”她轻声说，“而且，医生说还有希望……”
他紧紧抱住她，像是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我们明天就去领证，然后去最好的医院治疗。不管花多少钱，不管多难，我都会陪着你。”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什么都不怕了。是啊，只要有他在，再难的路她也能走下去。
窗外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红烧肉的香味还在空气中飘荡。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
可惜，现实就是那么残酷。
在她再一次发病以后，她看着在厨房忙碌的他突然说：“我们分手吧。”
他手里的铲子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说什么？”他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说，我们分手吧。”她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我累了，不想再继续了。”
他站在原地，仿佛被雷击中一般，久久无法动弹。厨房里弥漫着红烧肉的香气，却掩盖不住空气中弥漫的沉重。
“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抖，“是因为你的病吗？我说过，不管多难，我都会陪着你……”
“不是因为这个。”她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可怕，“我只是……不爱你了。”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进他的心里。他看着她，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找到一丝破绽，可她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你骗我。”他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祈求，“你明明……”
“我没有骗你。”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我们在一起太久了，久到我已经分不清是习惯还是爱。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他冲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来：“看着我，再说一遍。”
她抬起头，目光冰冷而疏离：“我说，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看着她收拾行李，看着她把钥匙放在桌上，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出门。直到关门声响起，他才如梦初醒，冲出门去。
“等等！”他在楼梯口追上她，抓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
她甩开他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再继续了。请你放手。”
他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突然意识到，她是认真的。那个曾经温柔地靠在他怀里的女孩，此刻却像一座冰山，冷漠得让他陌生。
她拖着行李箱走出小区，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她抬头看了看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那个窗口，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对不起……”她轻声说，“我只是不想让你看着我离开。”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与其让他看着她一天天衰弱，不如让他恨她。
至少，恨比爱更容易放下。
她擦了擦眼泪，拖着行李箱消失在夜色中。而他站在窗前，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心里空荡荡的，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桌上的红烧肉已经凉了，香味也散了。他坐在桌前，看着那盘她最爱吃的菜，突然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温暖了。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洒进来，照在他孤独的身影上。他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桌上。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为什么连最后的机会都不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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