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利用这个难得安静的晚上,跟妈妈聊聊天,找机会把汪海潮的事情讲给她听一听。虽然汪海潮一家对自己无比的好,可是迟聘心里还是有些顾虑,毕竟两人相差太大。大学里,夜里熄了灯,大家睡不着,躺在床上讨论过年龄差的问题,那时候,迟聘回答过,自己大约能接受相差6岁。毕竟三岁就是一个代沟,六岁,两个代沟,还勉强能接受的来。六年啊,windows都更新了好几代了。可是,现在,十二岁,四个代沟啊。这就是dos和windows xp的区别啊,如何交流和兼容啊。
迟聘是个敏感多思的人,这份敏感的心思,藏在她大大咧咧的行为之下,很难被人发现。跟汪海潮相处了这几天,一起吃了几次饭,出了几次门,迟聘没有找到旗鼓相当的恋爱之感。可是呢,却又一种特别的被温暖包围的感觉,这样的温暖感,足以取代恋爱的新鲜感。
迟聘大学里没谈过恋爱,但见过人家谈恋爱。
寝室里老三的男朋友是高中同学,两个人彼此相熟,虽然不在一个院校,但好歹能在一个学校,每天一起到餐厅吃饭,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天天黏在一起。连一杯酸奶都要分着吃。可是,老三几乎天天抱怨,这个男孩子没有上进心。老三家是农村重男轻女家庭,父母一连生了四个女孩子都送了人,她是例外,因为她已经长大了并且“吃的少、干的多”所以被留了下来。说起她艰苦的历史,她会坐在宿舍的架子床上,张大嘴巴,仰头放声大哭。这样的她,骨子里是瞧不上那个男孩子的。那个男孩子生长在镇里,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父母极尽宠爱,为了他,家里专门辟出沿街的一间房,开了小卖部,不为赚钱,就为了他想吃就拿。所以,当女孩子在图书馆刻苦学习的时候,男孩子在网吧打游戏。当女孩子说着自己的理想是拿到国家奖学金时,男孩子眉飞色舞的说着自己的理想是把“蜀门”打到十级。那年冬天,暴雪,男孩子在寝室的窗外站了很久,求了很久,最后默默的将手中已经冻成冰块的酸奶挂到窗棂上,转身离开了。迟聘亲眼看着这段美好的恋情就这样冷冰冰的结束了。老三没有哭,也没有向窗外看一眼。她戴着耳机,盖着被子,坐在上铺跟着mp3读英语,因为她很担心自己的“山沟普通话”和“山沟英语”会影响将来的面试。她腿上的被子很沉,套着浅蓝色的被套,已经被洗的发了白、毛了边。军训时候,这床被子因为无法叠成标准的豆腐块,被教官扔下楼两次。她就这么站在阳台上,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紧咬着后槽牙,冷冷的看着教官,直到把那个小班长瞪的心里发毛,匆匆批评几句,落荒而逃。迟聘陪着她下楼捡被子,却听她故作镇定的说:“没关系,反正也是捡来的”。后来,大家一起去体育场的双杠区晒被子,一起躲在被子底下防晒,才听到她的被子的故事。她原本是没有被子的,高中住校,无论春夏秋冬,只有校服可以盖。高三毕业,同学们通宵狂欢,撕书、砸酒瓶、扔被子的时候,她默默的躲在宿舍里下的小道里,捡到了这两床最厚实的被子。
对比其他人,当然,以迟聘的社交圈子,迟聘认识的“其他人”非常有限,可是,迟聘还是能够举一反三的认为,对比这些人,自己遇上汪海潮一家人,非常幸运。这个家庭,普普通通、踏踏实实、简简单单。汪海潮的长相,虽不是漫画里“流川枫”似的潇洒帅气,但放在人堆儿里,也是拔尖的。这几次他来接自己,穿着警服,开了车门,长腿迈出来,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站在车边,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像一幅画。看着这幅画,迟聘觉得很知足。
电话打通了,却没来得及讲出口。
听筒里声音嘈杂,吵吵嚷嚷。迟聘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八点半了,疑惑的问:“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周围怎么这么吵。”
“多多啊,哎呀,可吓死妈妈了呀,刚才啊,楼房晃的好吓人啊,地震了呀”,电话里传来妈妈惊魂未定的声音。
“什么?”迟聘吃了一惊,从床上弹起来,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两年前的那场巨大的地震举国震动,电视里面号啕大哭的场景历历在目,迟聘越想越害怕。开始翻找钱包、身份证,准备连夜回家。
爸爸抢过来电话,这么看来,还是男人更沉稳一些,“多多,别听你妈瞎说,她胆子小。刚才就是楼房晃悠了一下,不是多么大的事儿。你不要着急回来,姑娘家长途坐车不安全。”毕竟是自己的爸爸,他对迟聘非常了解,知道迟聘准备做什么。
“对对对,多多,你可不要偷跑回来啊,不是多么大的事儿,现在已经不晃了”,惊魂未定的妈妈在电话那头用颤抖的声音安慰着。“多多啊,你自己睡觉也惊醒一些啊,枕头旁准备几瓶水,遇到事情了不要慌乱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宿舍是平房,很安全”。挂了电话的迟聘,一夜不敢睡,六神无主。思来想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在床前的地毯上跪了下来,面向南方拜了几拜。毕竟,西游记里面演的,观音菩萨是住在南海的,是南方。
第二天,新闻就出来了,确实是小型地震,M2.3级,震源深度12公里,震中靠近城镇,震感明显。迟聘翻动着鼠标,看着百度上一条一条的新闻,确定没有人员伤亡,放心了,退了页面,舒了口气。
地震这个事啊,迟聘从小就听老人讲。1996年的夏天,也晃动了一下,可惜,迟聘那时候年纪小,反应迟钝,等老师和同学们都从跑光了,迟聘还在教室里低着头,用毛线绳给娃娃做小辫呢!那一年的夏天很热,大家不敢回家,扯着凉席子,三三两两的聚在空地上。迟聘就听大人们说啊,“淹了石山县,立了海曲城”。说,这个地方的人,是明朝洪武年间迁来的。康熙年间的大地震,整个石山岛沉入海底,后来,官兵押着大槐树迁来的人口,重新在这里设县。老人们说啊,天气晴朗的时候,出海的人,能看到海底层的石头房子、石磨、石碾,有一年退大潮,人们还捡到了石山县官老爷的大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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