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翡失神地看着屏风,屏风上是一片山水竹林,水墨交叠中,映着林择言的身影。余翡觉得自己的心本像那屏风里的竹林,哪怕风过也不会动一分一毫。就算她曾经为人心动过,为人意乱过,却依旧留在屏风里。
而此时,这一瞬,风吹乱了竹影,像是要与林择言静默的身影交缠在一起。
她觉得自己可能喝多了,有些醉,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有时候人的情绪真是莫名其妙。她深吸一口气,微微闭眼,很快就把刚才的一瞬错觉挥走。再睁眼,林择言的身影不见了。
一定是错觉。
她按住自己的太阳穴,看向冉月生,非常冷静地说:“冉月生……”
冉月生知道她要说拒绝的话,连忙打断:“余翡,其实你很像一个躲在壳里的胆小鬼。”
“什么?”余翡蹙眉。
冉月生固执地说:“你就是。你不敢答应我,拒人于千里,其实是畏惧。你在与我接触时,心头可能想的是,我接近你,喜欢你,一定是有什么目的,你害怕别人的真心,也怕自己付出真心,所以一旦有人接近,你就像纸遇见了火……”
这些话,也不知哪个字刺到了余翡,她突然凑近冉月生,眯眼微微一笑,拉住他的衣领,将他的身体拉近。
冉月生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下意识想要推开她。
余翡的力气却极大,踮起脚靠近他的唇。而就在即将贴近的一瞬,冉月生骤然睁大眼,退后一步,心有余悸地看着她。
“你看,到底谁在畏惧?”余翡反问他。
冉月生既生气,又懊悔。
余翡平静地看着他,醉意已经完全消失。她目光如火,像要把冉月生看穿似的。冉月生在她直白地逼视下慢慢低下头,似乎在闪躲着什么。
“我不介意有人想借我的势,但我讨厌别人当面点评我。”她清清淡淡地说。
冉月生看向她,眼底竟流露出不甘和委屈,他欲言又止,握紧拳头想辩解,这时候突然有脚步声靠近。有人从屏风后走过来,停在了他身后。
余翡越过冉月生的肩膀,看向林择言。他不是走了吗?
林择言若无其事地走到她身边,“怎么出来这么久,大家都在问你去哪儿了。”
余翡说:“这就回去。”她也像没事发生一样,步履平稳地回包厢,林择言转身,跟在她身后。
而冉月生则低头站在原地,静了静,说:“我先回去了。”
余翡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路上小心。”
冉月生像个倔强的小学生,点了点头,木头人一样快速离开了。
余翡继续往包厢走,地上铺着毯子,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云上。
“为什么拒绝他?”林择言忽然问。
余翡说:“没为什么。”她不想和他说这个话题。刚才他明明躲在屏风后听,非常的不君子!且一想到刚才自己心乱的一瞬,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冉月生说的话。
她加快脚步,很快就回到了包厢,面色已经平静,毫无破绽。
众人立即招呼她,一看到她身后还有个俊男,就不由好奇了。林择言不是高调的人,圈内的人见他的机会多,但圈外的就少。何况他平时都和余翡一起出现,余翡也不怎么介绍他的真实身份,知道他身份的人,也不会轻易透露,所以在场那些小年轻,就更加新奇了。
余翡一看他们八卦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心底已经脑补出好几场狗血言情CP之类的戏码了。
她带着林择言入座,说道:“这是我们项目的赞助人之一,大家叫他林先生就好。”
林先生,太生疏了。林择言记得组里的人喜欢叫余翡翡姐,他微笑着,温和谦逊地说道:“也可以叫林哥。”
漆蕤蕤可是知道林择言身份的,闻言立即捧场,连喊了好几声林哥,还给他倒酒。这下子场子又热了,大家都明白林择言的身份不简单,纷纷开始敬酒,林择言挡了,“不好意思,待会儿还要开车,不方便喝酒。”
余翡听到“开车”、“喝酒”两个词,神经突然紧绷。
林择言就是比他有距离感,哪儿像她,要考虑大家的情面,都不好出口拒酒。尤其是那几个刚出学校的实习生,给她敬酒时,既生疏又不安又期待,她简直生不出拒绝的狠心。毕竟曾经都为打工人,有时难看到别人,难免想到曾经的自己。
漆蕤蕤招呼一圈,又跑回来挨着余翡坐下:“翡姐,你看,我给你烫了你喜欢的菜!”
余翡早就发现了,自己虽然人不在,但碗没空着,都是漆蕤蕤给她捞的。
“谢谢啦!”余翡吃菜。
“嘿嘿嘿!”漆蕤蕤傻笑,她喝着果酒,说道:“翡姐,你多吃点儿,一看到自己烫的菜有人给面吃,我就很有成就感。”
话音一落,一旁的邱实给她递上一碗烫好的肥牛和鱼虾。
漆蕤蕤毫不客气,大快朵颐,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还甜甜地对着邱实笑,“邱实,你也吃啊。”
邱实低头继续捞菜,手法娴熟。
漆蕤蕤看到自己喜欢的虾滑,立即去捞,被邱实拦住:“这个没熟,你等会儿。”
“那你帮我看着,别让它跑了。”漆蕤蕤说,随后感叹,“邱实你真厉害,连熟没熟都看得出来。”
余翡闻言,低头看着自己的碗,询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碗里的熟没有?”
漆蕤蕤拍胸脯:“你放心,我捞一个,邱实看一个,都熟了。”
余翡这才放心,然后接下来十几分钟,都在听漆蕤蕤和邱实碎碎念,研究各种菜煮多久。两个人分明还没开始交往,还在别扭,却让人感受到了甜腻。
然而余翡不明白,为何漆蕤蕤和邱实眉目传情,却要黏在她身上。她推不开,身体就往旁边倒,越倒,就离林择言越近。远远看着,这关系当真,复杂。
就在余翡犹豫要不要把漆蕤蕤推开时,漆蕤蕤看了眼手机,突然就坐直了身体,然后她把手机伸到余翡眼前。
“医院的几个护士和公益的义工,想为小耳朵办画展,在群里问谁有效耳朵的画,能不能借几天。”漆蕤蕤说道。
这时候,那个专门为小耳朵开的热心公益群热闹了起来。群里大多都是医院的医生护士或与医院有合作的公益组织的人,他们纷纷开始晒出小耳朵送给他们的画,短短几分钟,群里的绘画接龙就刷屏了,一幅幅,都是小耳朵亲手画的,缤纷可爱,充满生机和想象力。
漆蕤蕤数了数,“有十多幅画,够办画展吗?”
余翡看过小耳朵的画,都是平时画在A4纸上的,若要办画展,只怕有些少。小耳朵画的画,都被她的爸爸拿到网络平台上卖了。
于是大家开始讨论要如何办好这次画展。再过几天就是小耳朵的生日,也刚好可以为小耳朵庆生。
终于有人问:“小耳朵平时画的画都去哪儿了?难道拿不出来吗?”
漆蕤蕤立刻甩了个链接到群里,并说明:小耳朵的画。
于是群里安静了一会儿,等了片刻,终于有人问:怎么被人拿去卖了?
群里热闹,吃火锅的人也热闹。组内的李导说道:“这画,卖得不便宜,有两百多一幅的。”
“还是有人买的,看交易记录,有一幅画以2000元的高价卖出了,估计是好心帮助小耳朵的人。”
“如果要把画展办起来,难道要把这些画买下来?”有人问。
“这也太……”
林二公子这时候发话了:“好像也不贵,不如我……”然后他想到自己现在是最穷的,话音戛然而止。
漆蕤蕤经他一提醒,立即说:“没事,我来买,算一下多少钱!”
“蕤蕤,小耳朵虽然可怜,可这些画说不定不是她想卖的,你别当这个冤大头。”李导说。
漆蕤蕤抿唇:“我们是公益节目嘛。”
“公益不是滥好心,”邱实轻声说。
这时候,群里有人提议:不如众筹吧。
这话一出,大家开始纷纷商量要筹多少钱。计算下来,要把小耳朵的画买下来办画展,至少要3万多。
也许大家并不缺钱,但做公益,一部分靠良心,一部分靠本事。若要人一下子出3万,还强行说这是做好事,不做就是没道德,那就是强人所难。
吃火锅的人和群里的人都安静下来了。
这时,群里忽然有人率先开口:我捐50元。
大家一看,这人竟是平日里省吃俭用的医院保洁阿姨。
有人开头,接下来筹款的人就多了,有10元的,有百元的,捐款的消息又开始刷屏,微信群的消息滴滴答答,消息像一颗颗星星,快速地闪过手机屏幕,像流星,一颗颗划过夜空。
余翡的手机就放在桌面上,她平静地看着消息,一言不发,直到群消息安静下来。
她已经心算好了捐款的总额,一共一万多。连几个刚实习工资不高的月光族实习生,都捐了钱。
最后,李导感慨地轻叹,说:“剩下的钱我补上吧。”
余翡打断他:“李导,你这样出大头,把我放在哪里?”
李导明白,余翡要出头了。她作为星尘的领头人,不能没有表示。每次遇到这样的事,到最后她总是填补窟窿的一个。李导甚至都不知道她最后哪儿来的钱。因为他清楚,余翡自己的压力也挺大,她还欠白董钱呢,而且她的家就是个无底洞,她却不得不在这时候站出来。
“这种好人好事,你别跟我抢功。”李导说。
余翡丝毫不让,刚要说话,漆蕤蕤起身说道:“钱也不多,我……哎呀,邱实你干嘛扯我?”然后她就被邱实按着坐下了。
邱实朝她递眼色,漆蕤蕤冲他眨眨眼:“你眼睛不舒服吗?”
邱实觉得自己的眼睛快眨瞎了,他干脆放弃,给漆蕤蕤发消息:别和李导以及翡姐抢风头。
漆蕤蕤欲言又止,她怎么就抢风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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