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翡上车之后，系好安全带，窝在座位上，随意与他聊天。林择言听得出来，她有些强打精神。
“怎么了？心情不好？”趁红灯时，林择言问。
余翡坐正：“没有，就是有些累而矣。”她看了眼窗外，“要去哪里？”
林择言说：“先去吃饭。”
“别走太远，我明天还要回来上班。”余翡说。
林择言看她一眼：“明早负责把你送过来。”
余翡觉得她和林择言的相处模式变了。他以前可是在超市里碰见她，都不会顺路送她一程的人。难道是两人真诚合作后，他想继续维持美好的合作关系，所以要对她进行腐蚀吗？
说实在话，余翡不好腐蚀，她可是整个公司里，坚决打响反腐一枪的人。免得别人在背后说星尘公益的闲话。虽然那些人在背地里说了余翡不少坏话，甚至还举报过她多次，但，余翡所做的工作，找不出任何错处。
开到市中心实在很堵，最终林择言和余翡随便找了家看起来不错的面馆吃晚饭。
面馆的菜单有些油腻了，字也有些看不清。余翡点了一碗口蘑面，又问林择言：“你要吃什么？”
林择言那么高大一个人，坐在逼仄的座椅之间，双手放在膝盖上：“随你。”
余翡给他点了一碗燃面。
出餐的速度很快，很快，两碗香气腾腾的面上桌了。余翡或许是有些饿，既馋牛肉面，也馋燃面。
林择言一身考究的衣服，休闲的西装外搭灰黑色大衣，不仅和那碗面格格不入，也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余翡开始吃了，他还没动。
“你不吃？”她问。
林择言拿起筷子，开始拌面。拌了许久，还是没伴匀，老板娘看不下去了，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来，三两下给他搅拌好。
“尝尝吧，很好吃的。”余翡说，“要不你给我一半？”
林择言只是没胃口，面搅拌均匀后，他就开吃，果然非常香。
“没骗你吧？”余翡说。
两人相对坐着吃面，吃完后，林择言说：“陪我去看房子。”
余翡差点咬到舌头，碗里的面都不香了，险些失去味觉。
在她的认知里，男人只有两种情况会和女人去看房子，一种是中介，要带女客户看房。另一种，和结婚对象一起看房。
林择言见她发愣，稍稍蹙眉说：“我名下有几套房，接下来可能要选一套长住，不知道该选哪套好。你帮我选？”
余翡已经听明白他的暗示了。不过，他说的话真让人气啊。也不看看有人辛苦半辈子，买了房结果给儿子娶媳妇儿。他倒好……
她故意岔开话题：“林董这话说出来不怕被打吗？”
林择言沉默了。
最终两人没去哪儿，而是入住了养老院附近的酒店。离原来的酒店隔了几条街，不怕被熟人碰到。
进入酒店后，林择言去洗澡，余翡还要工作。她把最近养老院的素材都看了一遍，和组内的人开了个简短的语音会议，商讨这些素材的主题，该如何剪辑。
最终确定一个方案后，剪辑师发了个简易版的视频给她，余翡一边看一边笑，有时看完还要把进度条拉回去重看。
林择言看了眼时间，已经快晚上10点。他把要开的会都开完了，晚上特意留了时间出来，结果余翡比他还忙？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发现她正在看养老院的视频素材，只是粗略地剪辑了，后期还没做完。余翡一边看，一边标注。
“很好笑？”林择言问。
余翡按下暂停键：“养老院的素材的确轻松些，再加一些年轻化的字幕和特效，应该很搞笑。上一期医院题材太沉重了，这一期可以给观众缓一缓。”
林择言对她的看法没什么意见。
余翡正在给视频加特效字幕，又把几个镜头重新排了一下，很快一个短片完成了。
视频的节奏有些快，氛围轻松愉悦。一个老爷爷和老奶奶坐在一起，老爷爷不停地给老奶奶添饭，离桌十几次。最后老奶奶都生气了，嚷着吃不下。老爷爷瘪嘴说她吃少了，两人小孩子一样争吵。
好容易，老奶奶说她吃饱了，老爷爷才罢休。
结果过了一会儿后，老爷爷又起身，给她添饭。
余翡扶额轻笑：“孟爷爷一共给奶奶添了十三次饭。”
林择言问：“为什么要添那么多次。”
余翡说：“孟爷爷患阿兹海默症，无论添多少次，他都记不住的，以为自己没添过。他是怕奶奶饿着。”
志愿者们早就知道孟爷爷有这样的问题，单独给他备了一盆饭，每一次添好，奶奶就把饭倒回去。最后被孟爷爷发现了，两人吵架。
视频切换，刘小荣阿姨，有非常严重的黄昏焦虑症，一过中午就要嚷着回家。甚至要翻墙，志愿者们和她斗智斗勇，几次把她从围墙上找回来。最后一次，刘小荣阿姨翻墙时挂在了铁门上，又可怜又好笑。
还有偷糖吃，被志愿者抓住却不承认的老人。
最后一个镜头，是几个老人给余翡梳头。不过这段余翡是要剪掉的，她不愿意出镜。
林择言说：“这个发型很好看。”
“好看吗？”余翡看着镜头里的自己一脑袋的辫子和花，那是几个老人无聊想家，她才这么做的。
林择言没继续回答，余翡接着工作。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敲击键盘和鼠标的声音。
不过她没忙多久。关了电脑后，她去洗澡，和林择言一起躺在床上。
一开始有些不习惯，毕竟前两次都是在那样冲动且情绪化的情况下。但很快，两人就熟悉了彼此的气息，在温暖的床褥中慢慢生温，热情地回应相拥。
相比前两次，林择言要温柔许多，余翡非常舒服，非常满意自己这次找的床伴。
结束后，两人紧紧地贴着，感受对方滚烫的皮肤。
余翡闭上眼睡觉，心叹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可是林择言没睡，他静静地看着余翡，目光深沉，似有话要说。窗外一片寂静，窗帘紧闭着，屋内一抹灯光，落在余翡平静的睡颜上。
林择言知道她还没睡着，开始在她身上点火，“余翡，你想过老了之后的事吗？”
余翡被他撩得心猿意马，觉得他问得不太认真。所以她说：“想过啊，老了之后，我还是个大美女。”而且要做个有钱的大美女。
林择言轻笑，他的声音很轻柔：“有没有想过老了之后，谁陪你？”
余翡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她其实没有深想过这个问题，总觉得自己还年轻。
“刘小荣阿姨的话，你听到了？”她问。
在来养老院之前，她从没有见过一对爱人老了之后的相处模式。在她的观念里，没有人能确定的陪伴谁走到最后。不过，她对待感情还算认真，每一段恋情都真诚相处。只是最终都没有收获结果而矣。
相伴到老这个话题，何长霖问过余翡。那时何长霖打算向她求婚了，还买了戒指。他准备给她戴上，虔诚地说：“戴上就是一辈子，等我们老了，可以互相作伴。”
余翡感动的同时，心底生出恐慌。她害怕结婚，她可以陪何长霖到老，可她无法和他走进婚姻的殿堂。
何长霖和她分手后，她对男友的要求直线下降，只要腰细腿长脸好看就好。所以，她接受了魏辰旸的追求。因为魏辰旸除了满足她最低的要求外，一看就是不愿立刻结婚的人，这会让她少很多烦恼。
如果，两人要在一起，何必非要结婚？
可中国人对结婚的执念太深了，总是让她无比纠结。
林择言没有回答，余翡当他默认了。
她思索片刻，说：“我没想过。”接着又话音一转，“不过像我这样的人，我什么时候缺人陪伴过？”
那的确，林择言腹诽。她若是想让人留在她身边，还不是轻而易举。他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余翡突然想到漆蕤蕤和邱实闹矛盾，好像就是因为邱实没回答她能够相伴到老的问题。她豁然一惊，转头看向林择言，他该不会因为这个问题和她……
不会，林择言也不缺女人。他随时都可以找人陪伴，就算老了，也肯定魅力不减，自然有无数女人甘愿臣服于他。
所以，他会给余翡考虑的时间，就算余翡最终没有答应他和他继续交往，他也不会留恋。说到底，两人还在磨合试探期，对外都没有宣称是男女朋友。
自由来去，合作关系。
余翡已经睡了，呼吸平稳绵长。林择言躺在她身边，忽然想起姐姐林念昔的话。找一个伴侣，可以陪你历经风雨、霜雷，也可以共享甜蜜、幸福。
林念昔说：“阿言，我不希望你这样孤单，妈妈在天上看了，也会心疼的。”
林择言不清楚自己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伴侣。
林念昔说：“找一个确定会和你在一起的，不离不弃的。”
不离不弃？林择言定了眼余翡。这女人，说是要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这么多天，都没给他回应。他甚至有预感，他一旦说结束，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然后去找下一个。
而他，只会成为他前任（连前任都不是）当中的一个。在她回忆过往时，她会说：“我交往的男人，没有渣男，都不错。”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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