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司最后直接把谢禅手机给按了。
锁后的黑屏照出两人的脸和一对白绒绒的猫耳。
谢禅看很久,重新开起机子,但没再回到先前界面,而是开了前置摄像拍了张合照。
他问:“像不像一家三口。”
弈司笑笑:“上个世界的狗崽子哭着说爹养了新女儿把他忘了。”
“我记得老婆就好,其他的忘了也就忘了。”
谢禅说完把猫崽往学校墙栏外一送,“我跟他们都是萍水相逢的一面之缘,缘分比较浅。”
养不了不如放生,他活得都没猫长。
谢禅把照片存好准备收回去,弈司突然握住手腕把手机拿走了。
他没拦也没夺,坦坦荡荡交出去毫不介意,并不在意什么**不**。
弈司:“不怕我翻?”
谢禅:“翻呗。”
弈司眉梢一挑,一顿操作,帮他把刚才那张换成了背景。
弈司:“这个合适,家庭圆满。”
两人生得好,死亡角度一样和谐赏心悦目,谢禅垂眼半晌,心满意足收了。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带不走这些,但现在还有几天,闲来无事拿出来看看也是好的。
大礼堂打扫花了没多久,宽大场地上是笑闹。
“傻逼吧你,扫过了吗就拖。”
“他妈不都一样,速战速决,看我神奇风水轮除你一身脏!”
“你们能不能学学谢禅跟弈司,好大一人了,沉稳一点。”
调皮爱玩的中二少年抡着拖把甩水,边上干练女同学在劝。
被标榜沉稳的谢禅跟弈司在边上背对着他们,顿了一下。
在扶栏上画小人的手突然就停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了。
弈司正色一咳,抬手拿抹布一擦:“沉稳一点。”
“人不幼稚枉少年。”谢禅说着挡了挡,没让弈司把两个牵手的小人抹掉。
他笑他:“怎么,你还要拿个罩子保护起来当物质文化传给学弟学妹看吗。”
谢禅没个正经:“也不是不行,歌颂我们伟大的爱情。”
“伟大在哪,校外打群架还是司令台检讨。”
“都有吧,平息暴乱宣扬同学爱,还有现在。”谢禅下巴一抬,指向灰尘上的火柴人,“兢兢业业搞环创。”
“你这嘴是真了不起。”
“还好吧,差你一下亲。”
“怎么没狗死你。”
两人拌着嘴,身后那个挥拖把的突然没握好方向,水甩过来,溅了谢禅一身。
几人一停,谢禅回头,始作俑者手心出汗,拖把滞在地上停了半晌。
中二少年:好的。我已经是具尸体了。
他小心翼翼:“我……抱歉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谢禅后看一眼,抬起小臂,手背草草在上面一担,湿答答脏了一片。
“没事。”
他意外地脾气很好,站起身回头,“洗洗就行。”
中二少年最近在兄弟群里听过谢禅的英雄事迹,这是个扮猪吃虎的大佬,发起狠来恐怖得一批。
但这会儿对方还挺和气,也很好讲话。
他发慌的心落下来,再看谢禅时他已经走了。
谢禅去了洗手间,跟弈司说马上就来,简单处理下擦一擦顺便洗个手。
弈司站起,待在原地望了一会儿,收回眼睛往之前他画的两个圆脑袋小人上看,又蹲了下去。
“好傻。”
火柴人画得简单滑稽。弈司手拿抹布,在周围划了个圈,擦干净了其他地方,留下了这一块。
谢禅还没回来,弈司盘腿一坐,在上面画了把伞。
伞的大半边倾斜在谢禅那边。
他一个系统没什么要的,已经把积分忘干净了。
要什么,要谢禅平安,最好世界的大雨一点都不要砸在他身上。
谢禅还在洗手台前,他拿手掌撑着,额头微垂,面色苍白,站着站着就俯身半蹲半跪了下去。
“……”
少年闷声把头靠在手臂,湿漉冷汗贴着皮肤,剧烈炙灼的疼痛好似针刺火烧,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要扯出恶心作呕的难耐来。
“咳……”
谢禅是个吃得起苦的,但疼起来一样要命。
没有很轻松,只是很能忍。
路过的学生瞟了一眼,带着疑惑又往回一顿。
那人没什么胆子凑过去问,看了会儿,回了大礼堂。
“谢哥怎么了,我看他好像不太对,貌似吐了?”
“啊?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卧槽你们别看我,我刚才只是甩了他一身水,没甩棍子。”
弈司皱眉起身往那走,迎面撞上了回来的谢禅。
他脸色不好,神情很淡,是那种整个世界与我无关的漠然,抬眼视线对上时那点冷收下去,万事万物开始活过来。
谢禅看着他,笑问:“打扫完了?”
弈司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
谢禅:“什么表情,我就偷一会儿懒,生气了?”
弈司突然开口:“还难受吗。”
“嗯?”谢禅好像没料到这个问题。迟疑了两秒才回答:“难受什么。”
“头疼到吐,不难受吗。”
“……”
“不想跟我说?”
空气安静了片刻。
“没。”谢禅低声一应,被发现了索性讲开,他侧头拿手搭着后脖颈。接着散漫往上挪到后脑。
“凡人世界,凡人死法。里面长了个东西。刚才那一下来得有点猛,我没有要故意躲着你。”
世界大雨倾盆而下,他的谢禅浑身都湿透了。
弈司想,他能干什么,能当把伞吗。
其他人在笑闹收尾,谢禅看他消沉着脸,逗道:
“干什么这么丧,不像你。”
弈司抬手擦掉他下颌骨上滚落没干的一滴水,“那怎么样像我。”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
也许他正在无限接近一个活生生的人,患得患失,一惊一乍,怜悯之心有,无力去救。
谢禅说:“你把我当一个普通任务对象就好。别有心理负担。”
弈司没说话。
做不到。这他妈谁做得到。
他原本没心的,现在心理负担可太大了。
大扫除结束,大家各自回家。
弈司没有家,所以回寝室,谢禅有家没家差不多,那个爱玩的妹妹还在到处野,去了住处也就他一个人。于是他跟着回寝室。
两人不在同一间,双休日其他人都走了,整栋宿舍楼安安静静冷冷清清,就亮了两盏灯。
宿管大爷了解完情况直呼两孩子可怜,随他们留了。
夜里谢禅洗漱完到阳台,手里笔记和笔,吹风写字。
空荡学校虫鸣依旧,就是没什么人烟气。
隔壁灯亮着,弈司出来搬了把椅子,跟谢禅面对面隔一个阳台空隙对坐。
弈司:“这么认真。”
谢禅低着头:“嗯,热爱学习。”
“你看上去好健康。”
“我本来就很健康。”
弈司想,明明一点不像快要走的人。
弈司:“头还疼吗。”
“不疼了。”谢禅说完静半秒抬眼:“我要说疼的话你给我揉揉吗。给的话那我现在突然又有点疼。”
“我看你这会儿挺好,收放自如。”
弈司挑眉说完站起身,回了宿舍。
谢禅骚完一波笑笑,自己轻轻皱眉按了按额侧,接着看手里的题。
对面突然传来点动静。他一抬眼,弈司手里拿了作业本,正狂野着脚踩阳台。
他们在四楼,掉下去非死即伤。
谢禅笔尖忽地顿住:“你干什么。”
“就近原则,懒得绕了。”
弈司说完跨上阳台的窄沿,干净利落一跃。
凉夜清风,洋红色阴影的眼睛里印着野生的黄月亮,他的校服翻起一角,生机勃勃的脸迎向另一个人的满身惨相。
谢禅下意识起身伸手去接,卷子散开,笔“啪嗒”摔在地上,跳过来那个稳稳撞进他怀里,两人一连退了又退。
谢禅:“现在越玩越刺激了你。”
弈司:“都跟你学的。”
当时十七楼往下,风声过耳的记忆清楚得像昨天。
谢禅抱揽着他:“这个不兴学,太危险。”
“主要爱崽心切,赶着来给你揉脑袋。”
他笑:“已经好了。”
刚刚那一下比什么止疼药特效药都强。
弈司在谢禅宿舍阳台陪了他不少时候,等卷子刷完才走。
他现在挡不住雨,但能陪他淋。
安静无声里他拿着手机,翻着之前那个跟一号对拼的学神贴,1号当之无愧又一又强,弈司闲来无事挑衅:“敢不敢报真名线下掰头?”
对方没回。
当然弈司也没真要赴战,口嗨选手,专治逼王。
弈司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他现在是人类的身体,不休息就觉得又困又累,到自己宿舍洗漱完就倒在了床上,照理该睡,但翻来覆去半天,人还醒着。
失眠好几个小时后他才终于闭眼。
半睡半醒间似乎有人坐在他跟前。
弈司睡得浅,惺忪睁眼,床边放了椅子,上面坐着谢禅。
谢禅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许久,视线冷然又滚烫。
好似要把他的模样死死印进脑子。
弈司刚清醒,声音带一点哑,问:
“谢禅?”
寝室没开灯,唯一的光源从窗外投进来,谢禅那双狼眼睛亮得吓人。
弈司:“你干嘛。”
谢禅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是之前在阳台点的,约摸用来解压止疼。
他低身凑过去,十七岁天地不管的野性展露的淋漓尽致。
少年暗哂:“我来吃了你。”
黑暗里弈司稳稳接下他话。
“那你吃。”
不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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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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