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二点徐灵祜才从主卧里出来，套着一身浅灰色的卫衣套装，虽然已洗漱完毕，语调里仍带着倦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苏媛媛正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动静咬着薯片回头看她。
“十点多吧…待不久，下午还要进组。”见她身后空空，又继续问：“元宝呢？”
徐灵祜踱步去了厨房，从中岛台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中抽出一瓶矿泉水。
“送去我爸妈家了，我这两天忙，没时间陪它出去玩。”
看她一副刚熬过大夜的样子，苏媛媛不禁皱眉道：“你又开新坑了？咱好歹也算半个小富婆，不用这么拼吧。”
徐灵祜是重组家庭，莫如深对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称得上是溺爱。
她跟宿舍几人的关系都不太好，大一就搬了出来。
如今这间房子就是当时为了方便她上学购置的，其他方面更是无微不至。
徐灵祜脸颊鼓了又鼓，咽下两口后才回：“还是《繁城》那个项目，陈端说要改稿。”
客厅里铺着大片地毯，徐灵祜脱下鞋子，弯腰把水放到茶几上，歪倒在她身边。
苏媛媛把手中的薯片往她身边递了递。
“不都要选角了，还改？”
徐灵祜随手捏了一片塞进嘴里，低头摸出手机。
“他说有两个流量演技都不错的演员想聊一下女二的角色，要加几场戏，改就改吧。”
陈端是徐灵祜出道以来一直合作的导演。
当初她捏着莫如深的资金，谢绝了制片人的一众推荐选了他。
七分的实力，碰到好剧本可以发挥到八分左右，能力均衡，各种题材都不会出什么差错。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和她同样初出茅庐，谁也抢不了谁的风头。
她出剧本的频率全看心情，空窗期不少。
陈端倒是一直没闲着，作品虽然褒贬不一，但至少在他们两人的合作上徐灵祜是满意的。
《繁城》是两人合作以来期待最高、投资最大的项目，男女主也是力求实力派的一线演员，一旦成功，陈端不清楚，她在圈内的地位也算是稳住了。
处理完未读消息，徐灵祜习惯性点进朋友圈，顶端是杨若诗整整齐齐的九宫格，只搭了一个海浪的emoji。
徐灵祜的视线扫过两人上次的合影，又停在其中林式归的照片上。
犹豫数秒后，她开口：“媛媛，我可能要签加理娱乐了。”
苏媛媛从电视里分出一个眼神给她，“前阵子那个曲风一直缠着你签你都不肯，怎么突然回心转意了？”
徐灵祜点开第一张，慢慢往后翻着，“上次帮鹿鹿找林总，当时碰到就聊了聊，有点心动。”
苏媛媛挑眉，“见色起意？”
徐灵祜手上一滑，向她投去一个无语的眼神，“……不好笑。”
苏媛媛下巴微扬，“虽然我的确是在开玩笑，但你对着这张照片否认实在是很没有说服力。”
徐灵祜看向指尖下林式归的单人照，无奈之余想顺手划过去，却被苏媛媛抢先一步俯身过来，双指贴上屏幕把照片放大。
照片里林式归白衣黑裤赤着脚站在沙滩上，脸上戴着一副墨镜，一只手高高举起，隔着老远朝镜头打招呼，海风把他身上的一切都吹往同一个方向，宽松垂顺的衬衫轻而易举地勾勒出他精瘦的腰线。
“真养眼。”
仔细欣赏一番后，苏媛媛轻点屏幕，等照片变回缩略图，看清发布人的备注，她才“哇”了一声，“这要是被鹿鹿知道，她能高兴一个月。”
末了，又感慨道：“你说我们鹿鹿嗑得那么真心实意，以后可怎么办呀。”
徐灵祜真诚发问：“他俩不是真的？”
苏媛媛眼睛都圆了几分，“你还真被鹿鹿洗脑啦？他俩要是真的早就官宣了，还用得着cp粉费劲巴拉地找糖吃。”
徐灵祜不以为然，“娱乐圈地下恋很常见呀，你和家珂不也是。”
王家珂是她们的高中同学，几人关系甚笃，跟苏媛媛也在一起很久了。
她摇着手指，“NONONO，我只是不公开，但要是有人问，我都说自己不是单身。但杨、林两家是世交，这么多年要是真有什么早就官宣了，不说粉丝天天过年，两家的股价都要跟着涨一涨你信不信。”
苏媛媛回想了一下，继续补充道：“话说他俩之前好像发微博澄清过，但架不住这偶像剧主角似的配置，实在是连唯粉路过都忍不住要嗑一嘴的程度，时间一长根本无人在意。”
徐灵祜认真听完，觉得她说得十分有道理。
“那你怎么不跟鹿鹿说。”
苏媛媛假装正色道：“这位朋友，拆人CP可是非常不道德的事情。”
但她又不免担心，“大一那会她嗑的一对BE，在宿舍整整颓了一周，哭得可怜兮兮的，大半年才完全走出来，这对她更投入，不知道要伤心多久，这断头饭能吃多久是多久吧。”
徐灵祜汗颜，“……您可真会比喻。”
-
徐灵祜梳理好剧本细节已经是傍晚。
她想登上微信把文件发给陈端，发现手机落在了客厅。
徐灵祜起身，刚打开书房门就听到一阵混乱的提示音。
她加快脚步，从沙发上捞起手机，发现通知界面上的各种消息早就乱成一团。
徐灵祜心下一沉，把自己砸进沙发，迅速滑动屏幕冷静地查看了一部分消息。
不出她所料，大家说的都是同一件事。
她上热搜了，还是总榜前排。
她的第三部剧《别拖至冬天》去年刚杀青，最近正在为播出预热。
男主角魏澜两年前凭借一部军旅剧才小有流量。
这是他的第一部男主剧，第四这个位置实在是太过惹眼，词条也是让徐灵祜两眼一黑的程度。
#魏澜 新剧吻戏#
广场第一条就是吻戏视频，对象正是她。
不过根据刚才陈见鹿的消息，热搜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在降热度了，现在只在总榜末尾。
徐灵祜左手覆上额角，稍稍稳了稳心神，才拨通陈端的电话。
“喂，灵祜。”
徐灵祜忙道：“你知道今天的热搜是怎么回事吗？”
陈端沉默片刻后略带歉意地解释，“我最近忙晕了，忘记提醒她们不要拿你这段宣传，魏澜那边看反响不错推了一把，没想到会这么高，我已经安排人压热度了。”
徐灵祜蹙着眉，欲言又止。
那边敏锐察觉到她的叹气声，又软声道了句抱歉。
徐灵祜咬了下唇，叮嘱道：“别有下次，也注意一下程雨梨那边的动作，热度这么高她估计也不痛快，省得出问题。”
程雨梨是这个角色的原定演员，也是她这部剧的妥协之一。
因为也算是内娱新生代的小花，戏份虽然不多，但剧组给了特邀的title，谁知道拍到一半她多次要求加戏，徐灵祜和陈端轮番劝说都无果。
考虑另找演员时，选角导演提了一嘴她挺合适的，要不试试。
不知道是真心觉得还是有意起哄，剧组大半人都附和，加上资金本就紧张，徐灵祜就删了两场戏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徐灵祜处理完消息又点进微博确认了一番才罢休。
她扮演的是男主角已故的恋人，戏份很少，原本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今天这出实在是让她有些后悔。
徐灵祜对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有着清晰的认知。
作为编剧在幕后被人吐槽几句作品也就算了，成为公众人物的舆论风险太不可控，她可赌不起。
徐灵祜撩了撩被抓乱的头发，熟练地点开设置切换到自己的微博小号。
她反复刷新了消息页面，ID为“导演夏长赢”的置顶聊天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盯着他的头像，对于曲风的纠缠、林式归的诱惑，徐灵祜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瞬间坐直，打电话给苏媛媛。
过了一会对面才接起。
“喂，怎么啦？”
苏媛媛应该是在片场做准备工作，背景音略显嘈杂。
徐灵祜：“媛媛，你觉得加理娱乐这么执着的想签我是不是因为长赢？”
夏长赢是加理娱乐的创始人之一，也是新一代电影导演的标杆性人物。
三年前夏长赢微博留言给她，表示想购买她微博发布的日记体小说——《人生自救指南》的影视版权。
徐灵祜虽然没有参与改编，但拍摄时两人沟通了很多，相见恨晚。
夏长赢还想在编剧栏署上她的名字，只不过在徐灵祜的推脱下只在原著一栏留了网名。
同年他也凭借改编的同名电影，成功斩获了金榈奖主竞单元的最佳影片奖。
苏媛媛不解，“不可能吧，他怎么会知道。你那个号除了那篇小说什么都没有，原著署名都用的微博ID，想找到你本人，都不是福尔摩斯，那得是通灵师。”
徐灵祜重新陷进沙发里。
虽然这三年他们一直有联系，但她的确没有透露过自己现实中的任何信息。
“按理说他确实不会知道。”
苏媛媛又分析道：“繁城这个项目你和陈端不是也都压会火吗，被卖股了吧。”
徐灵祜总觉得逻辑有些不通，但又说不上来。
“可能吧。”
苏媛媛突然又问：“对了，你们俩和好没？”
徐灵祜这才想起自己切微博小号的目的，有些郁闷。
“还没有，感觉需要答应他才能好。”
两个月前，夏长赢在微博向她提出了见面请求，徐灵祜拒绝后，两人有些不欢而散，一直都没再联系。
其实徐灵祜也觉得不太公平，夏长赢用的可不是小号，别说姓名，生平记录随便百科一下都是八百字。
只是隔着屏幕，他们对彼此的形象都有着一定程度上的美化，加上没有现实生活的摩擦，两人的相处实在是太过融洽，她并不想打破这种状态。
苏媛媛沉吟片刻后，说：“要是签约加理娱乐你俩就是同一个公司的人，万一哪天碰上，你装不认识也算一种欺骗了。”
苏媛媛十分期待，“大导哎，而且帅的一，面基一下怎么了，给我个近距离欣赏帅哥的机会。”
徐灵祜终于弯起嘴角，“花心大萝卜，小心我告诉家珂。”
“哼，我才不怕。”
两人聊完，徐灵祜再次将手机切换到微博界面。
他们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件事绝交，但算起来还是徐灵祜理亏一点。
夏长赢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但人也桀骜，要是等他主动破冰，或者碰上了装不认识，才是真的要出问题。
徐灵祜点开对话框，答应下来：【别生气了，最近工作比较忙，等过段时间我请你吃饭。】
她还有《繁城》的合作约在身，怎么说也要等这个项目步入正轨，索性再拖一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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