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廷波涛汹涌,后寝亦春潮涌动。
玉华宫内,春色旖旎。
一瞬间海浪不断地冲击着海岸,荡起浪花四溢。
女子欢愉的心跳在他耳旁回响,和他的,同频共振。
少顷。
“公主,我今日便南下了”,男子将玉锥上的光泽细细擦拭。
“区区一个太监,为何偏偏派你?”
王怀恩低头亲吻着她,不理会她话语中的轻蔑,埋头道:“我区区一个太监,也能给你欢愉”。
女子听完此话果然身体愈加酥软。
他在宫中混迹近二十年,自是分得清犯上和**。
“王公公说是派我去杭州府下的一个县衙监税”。
女子嗤笑:“你一个太监,就算监税有功又有何用?”
“娶公主您。”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竟出自一个太监之口。
女子笑意依旧,定定地看向他。
还真是鬼话连篇,他是太监,无根的贱东西,如何娶自己。
王怀恩起身披上衣袍,将手中玉锥隐于袖中:“奴才告退”。
在床榻之上,有些话他可以说,下了床榻,他只能是奴才。
至于监税为何偏偏是他?他心有结论。
司礼监大太监王德全整日伺候圣上,既要照顾的服服帖帖,又要承受万般盛怒,精神挺得住,身体却不堪其重。
王怀恩不爱读书,却对《易筋经》爱不释卷,不是他突然顿悟读书的万般益处,而是为了研究人的穴道经络,再加上推拿之术,竟派上了用场。
那日皇上又发了圣威,王公公殿前伺候到深夜,次日竟全身瘫软无力,站不起身,他还只是洒扫各殿的小太监,在人们最看不起的十二监之一——直殿监。
他不配为各宫主子的宫殿洒扫,只配清洁宫女、太监们的住处,那日正好撞见王公公在床上挣扎,便自荐推拿一番,竟缓解了王公公的许多酸痛,自此多次被唤至床前,深得其喜爱。
长久以往,他有幸拜王公公为干爹,自此,世上少了一个宝三,多了个王怀恩。
怀恩怀恩,常怀干爹恩情。
至此从最不入流的直殿监调去了十二监之首——司礼监。
幸亏有这《易筋经》,自己才能被干爹赏识,方能被委以此任。
也幸有这《易筋经》,他才能熟知女子穴道,让大乾高高在上的嫡公主在一个太监的身下飘飘欲仙。
*
祁宁县钱府。
朱明聿头疼欲裂,挣扎着睁开双眼。
室内光线昏暗,触目可及的是一张黄花黎字纹架子床顶,身上覆着金寿福字棉被,自己的外衣也被尽数褪去,他一时竟分不出身在何处。
他向四处张望,一个白衣女子伏在床侧,旁边的五足梅花凳上放了碗药,放在热水里温着。
朱明聿神情莫测的看着她,那日凌晨遇到的怪诞女子,此刻竟半伏在自己床边,回想起自从遇到她发生的事,真是荒诞。
“你终于醒啦”陈阿七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见他直直地盯着自己,惊喜万分。
“你可真奇怪,嘴巴闭得好紧,怎么喂药都喂不进”。
“你高烧整整三天三夜,滴药未进,我都怕你死……”,陈阿七忌讳地及时打住,“还好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朱明聿见她喋喋不休的唠叨与关心,脸上涂抹的黄泥被蹭的黄白斑驳,竟觉得有些可爱。
他摇了摇头,常言果然不错,人在生病或脆弱的时候,最容易动情或伤感。
他动情,不为她,只为以前的自己。
“来人”,他刚说出二个字,却发现声音嘶哑,喉咙剧痛,细小如蚊,外人恐怕难以听到。
陈阿七:“别喊了,他们听不见的”。
朱明聿:“你为何在此?”
陈阿七:“钱府的老爷前几日生命垂危,医正为你诊脉开了药方就侯在了他处,我略懂些草药,被你的手下拦在这里守着你”。
“钱滚滚生命垂危?”说着他慌乱地翻身而起,可惜毫无力气,钱滚滚不能死,这是他被委派的第一个任务,若他就这般死了,自己如何复命,往后又如何在京城自处。
陈阿七:“不是他,是他的父亲,如今已经去世了。”
朱明聿:“我为何在此?”
陈阿七:“入春多雨,春寒料峭,你和祁宁县百姓僵持了三日,不止是你,祁宁百姓感染风寒者十有六七,见你晕倒,又无住处,钱大人令人把你接来了他的府邸。”
风驱急雨,倾盆如注,他和祁宁县的百姓任风吹雨淋了三天三夜,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扛不住。
朱明聿面露惭色,若是晕倒之事传入京城,必会成为京中笑柄。
陈阿七:“你的问题问完啦?我回答了你三个问题,我只需要你乖乖答应我一件事。”
陈阿七端起用热水温着的药,递了过去。
“乖乖喝药”。
朱明聿想伸手接过,可双臂竟松软无力,他反应过来,高烧三日加上滴米未进,这副身体已然到了极限。
陈阿七贴心地拿起汤匙,喂到他的嘴边,见他还是薄唇紧抿,全身抗拒,她立马炸毛:“管你是虎是猫,都给我乖乖喝药!”
气势汹汹,蓄势待发,若是他再反抗,自己霸王硬上弓了!
“苦吗?”
咦?陈阿七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堂堂锦衣卫镇抚使,杀人不眨眼,竟怕药苦!
她无奈,自己尝了一小口:“不苦的,喝吧”。
朱明聿见她面色如常,并无痛苦之色,不再牙齿紧闭,微微张嘴。
中药入唇,苦涩入喉:“你骗我”。
陈阿七被他气鼓鼓的模样逗笑了,一鼓作气,把全碗都迅速喂了进去。
万事大吉,她的任务终于完成!还来不及开心。
朱明聿:“为什么?”
陈阿七哽住,他怎么像十万个为什么,“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前几日诅咒我?”
陈阿七嘴角抽搐,被气笑了:“什么叫诅咒你!那是占卜,推卦占卜懂吗?这是天注定,不是我能决定的。
朱明聿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像小狗一般。
陈阿七心软,她真是百口莫辩啊!
祁宁县百姓高烧上千,她本在民间煎些草药,却不料被锦衣卫挟持,看到他,才知他们喂药不进,便把自己撸来。
他烧了三天,自己便被锦衣卫拘了三天,他不喝药,病怎么会好,他不好,自己哪能出去!
她什么法子都试了个遍,躺着喂不进药就把他上身扶起,扶起喂不进药就让人把他直立架起,就是撬不开他的牙齿。
她甚至让其他黑衣锦衣卫嘴中含药,嘴对嘴的喂进去,可惜他们打死不肯,害怕镇抚使醒来得知此事活剥了他们。
“阿七姑娘,我还没娶亲呢!”
“阿七姑娘,我没有龙阳之好啊!”
“阿七姑娘,要是被镇抚使大人知道我等亲了他,天涯海角,他定会杀了我们的,你是女子,要不你来试试?”
“这不是亲!喂药懂不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呐!”
“那要不把这七级浮屠给阿七姑娘你,放心,不用怕镇抚使大人醒了不认账,等他醒来,我等定会劝他纳你为妾。”
为妾?!
陈阿七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谁稀罕当他的妾!一气之下把人都轰了出去。
眼前他高烧三日,呼吸渐渐虚弱,竟有垂死之兆,陈阿七趁着夜色无人,竟伸手到他的颞下颌,想生生把他的下颌骨掰至脱臼,嘴就不得不开,大不了喂完药再接回去。
可当她触碰到他的颞下颌时,发现竟重度磨损。
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她顿时心生怜悯,最后一夜吧,倘若明天他还不能进药,再行此招。
幸好,他终于醒了,且服了草药,这下自己可以回去睡觉了!
陈阿七端着空的药碗,忽略床上可怜的人儿,抬腿走了出去,表面神色无常,内心却欣喜若狂。
若为自由顾,男人皆可抛!可怜小狗男也不行!
朱明聿侧脸看着她走了出去,直到身影消失不见,才缓缓收回视线,神色清明,强翻起上身,半趴在床沿,将药全数吐出。
他躺回床上大喘着粗气,看着床顶的木纹,思绪陷入一片昏厥,他仿佛又回到十五年前地狱般的夜晚,他也是这样看着床顶,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次次喂着药,他反抗就令人捆着他,他不张嘴就令人掰掉他的下颌。
整整三年,直到她确认自己被药物侵蚀,对她构不成威胁。
自此之后,他再也不喝任何药了。
他生来就是个弃子,在没有爱的环境里苟延残喘的长大罢了。
啪嗒,木门响起声音。
朱明聿疑惑地望向眼前去而复返的女子,脸上的痛苦神色还未来得及收回。
“半夜厨娘早去歇息了,我去给你煮了些粥”,阿七走近了注意到他的神色,“咦?药有那么苦吗?”
他摇了摇头,耐不住粥香四溢,他下意识地吞咽下口水。
发烧三日,三日未进食,此时身体早已透支,若是平常人,怕是早饿得昏厥了。
陈阿七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
他只是看着她,不张嘴。
“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不回来”,阿七反问。
“我喝了药,你既可以交差,为什么还回来?”
阿七:“我不可能看着一个人饿死”,她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到了床边地砖上的汤渍,是他适才吐出的药。
朱明聿没想到她那么执着,无奈的笑了笑:“我不会死,你自由了”。
“药也不进,粥也不喝,你确定不会死?”陈阿七舀了一勺粥,当着他的面喝下去,清明的眼神直视他:“我不会下毒害你”,顿了顿:“若你心有疑虑,给我一两银子吧”。
朱明聿见她以身试毒,此刻不喝也不是,他倒不是怕她下毒,只是他不习惯。
不习惯竟有人对自己好。
陈阿七满意地看他全数喝了下去,内心雀跃,关心病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面对他冷冰冰的性格,让他乖乖屈服喝药喝粥有种攻略冰山的成就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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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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