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初生，天边云际隐现，街面炊食铺烟雾升腾，灵宝阁伙计打着呵欠推开大门，迎来了两位特殊宾客。
……
“借地火？”掌柜荀孝盖上账簿，揉了揉发酸的脖颈，“陈家还是卢家？”
灵宝阁有一味黄阶地火，名鎏英火，取自鎏英山地火精脉凝练而成，用于炼器很是不凡，只是每隔半月需要补充一批灵石维持火力猛劲，属实吃钱大户。
所以鎏英火闲置的时候，灵宝阁也愿意收取一些费用将其租借出去，抵消日常维护消耗。
陈家和卢家是金竹镇中较有名的炼器家族，族里有正式炼器师，有一定把握炼制高品质法器，是灵宝阁租借地火的常客，苟掌柜便有此一问。
伙计却道都不是，“来客姓戚，看着面生，还问了我租借地火事宜，约莫是第一次来。”
苟掌柜抬起头，“带人来见我。”
此地临近金竹林，依靠着好材料，镇中住民多少会些炼器把式，但真能成炼器师的千不出一,苟掌柜并没有听过姓戚的炼器家族，又是第一次来，莫非金竹镇新出了炼器师？
思量间伙计已将人带了进来，来客是一大一小，其中男子岁约中年，眉目端正，精神饱满，与人对视毫不躲闪，一看便知是个正派修士。
其修为在约莫练气八、九层的样子，资质寻常。
那男人手中牵着一小女，却是资质不错的样子，年纪小小练气三层，目光沉静，来了陌生地方也不四处打量，一派沉稳。
他猜测两人有亲缘，端上笑容，与男人客套几句，又夸赞小女修为，才说起正事。
他先入为主，推度这是新晋炼器师带着小辈增长见识，但提及一些地火的使用事项，接话的却是那小女郎，再看那中年男修，也是全由女郎做主的样子。
走眼了，话语权在小女郎身上。
苟掌柜笑容不变，微微侧了下身子，视区由一人变作两人，极其自然地过渡，仿佛一开始就不存在偏向。
鎏英火在灵宝阁也算贵重，每有新的修士租借，苟掌柜都会提醒一番注意事宜，套话是早就说熟的，此时便也不滞涩地说出了，心内却有些惊疑。
这小女看骨龄，年齿尚不足六，三层修为便算她资质上佳了，莫非还是炼器师？
若是，那这般年纪，可以算天赋异禀了，苟掌柜自忖有些眼界，也没听过见过这样的天分，金竹镇便是往上数个百年，也没有过吧？
也许男修才是炼器师，小女郎只是备受宠爱代其发言？
苟掌柜含了试探之意，借着地火与小女聊了几句炼器相关，那小女问的重心都在关键点上，显然是浸淫其中之人。
十有**了，苟掌柜心念急转。
很快聊到费用问题，戚父之前了解过，这租借地火的费用有两个说头，一是按天数给灵石，二是从炼器成品中，十五取一。
苟掌柜到了这刻却很有决断，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敛了，他端正神色，缓声。
“每月五千灵石，成品四中取一。”
——这并非租借地火的费用，而是灵宝阁给阁内供奉的待遇。
灵宝阁每要招收新的炼器师，苟掌柜都会审慎衡量几天，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仓促地决定。
这小女郎的天赋值得！
苟掌柜视线缓慢扫过两人，准备给他们仔细解释，还要好好说服……他在男修脸上看见了从愕然到若有所思的情绪转变，显然他已经意识到一些东西。
但那小女郎……
小女郎好像一直未动声色，此时注意到他的目光，说话依旧慢条斯理，“少了。”
苟掌柜微微一凝。
小女郎气定神闲回望。
苟掌柜的话顿在了喉咙，片刻后他回神，这小女郎一天内带给他的惊讶，比他一年都多。
他忽然哈哈一笑，袖风一展，旁边坐塌与矮几上多了一壶灵茶，茶上青烟袅袅，闻之神台一清，显然是难得灵物。
他扬手，“小友，请上座细聊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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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父怀揣储物袋，带着女儿离开灵宝阁时，还颇有些不真实感，他回望灵宝阁，天光投射下其銮金铜瓦，灵纹深刻，仍是那个金竹镇最好的铺头没错。
苟掌柜眉眼蕴笑，如寻常凡人般向他们挥手作别，但看过他施展袖里乾坤的戚父当然不会把他当做普通修士。
戚父看向戚窈，小女儿不足他腿高，正挥手回应苟掌柜，颇有些天真烂漫的模样，仿佛注意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来冲他笑。
戚父不由也笑，心里隐有的忐忑被冲散。
灵宝阁中，小女儿戚窈应邀做了阁中供奉，且在本就算丰厚的待遇下，将优渥规格提升了几档。
不止每月能从阁中领取六千灵石，灵宝阁还包揽了她的炼器材料，只从她每月炼制的成品中取四分之一。
同时作为阁中半个自己人，还有稀罕灵材优先购买、购买折扣，收录典籍开放等等好处。
加上云中令挂名后，本也有固定灵石灵材补贴，戚家原本担忧的，戚窈进入炼气三层后所需的大量资源问题，目前暂时解决。
戚父这么想着，心中松快，只想赶紧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戚母。
戚窈如果知道戚父心中所想，只会失笑。
解决？
远远不够。
无论是刷取图纸，还是属性抽取，都建立在量的基础上，要用好混元天造图鉴，简单总结就是肝，这里面所需的耗材与资源，长期积累下来会是可怖的数字。
她炼制凡器时还显不出来，一是戚家开着炼器铺子，二是凡器炼制难度低，成功率高。等到正式炼制法器阶段，混元天造的海量吞金兽属性才会暴露出来，此后炼制每提升一个等阶，所需的资源成倍增加，那时才叫人头疼。
这也是她直接找上灵宝阁的原因，以戚家资源，哪怕穷尽，也无法供给她，灵宝阁作为金竹镇最大灵铺，背靠赤灵门，在整个朱坞国都有产业经营，资源雄厚，和其合作大有好处。
而且……戚窈想到三个月后的妖兽之祸，要说镇内谁有能力阻止，一是作为高阶修士的金竹镇镇长，二就数与赤灵门紧密相连的灵宝阁了。
租赁鎏英火是她的需求，也是她的由头。
成为灵宝阁的炼器师，是她的计划之内，苟掌柜只当自己当机立断，实则这是一场双向奔赴。
因云中令的干系她与镇长有了联系，如今又搭上灵宝阁，金竹镇大祸之前，她解决此事就有了双重保障。
毕竟炼器师强大之处不止在炼器能力，还在于以此延伸而出的社会关系。
……
灵宝阁多了位炼器师的消息并未大肆宣扬，只阁内炼器坊被知会，一个正雕琢玉器的青年手下打滑，法器上流畅的云纹顿时多了一道裂痕。
注意到周围炼器学徒们小心翼翼的目光，青年勉强一笑，“我没事，你们继续干自己的活吧。”
他容长脸，五官普通，但胜在气质沉稳，性格温和，在炼器坊中很得人心。
有炼器学徒为他抱不平，“林师兄在炼器坊矜矜业业三年，论炼器能力也属一流，便是阁内要增供奉，这名额也该是林师兄的。”
其余炼器学徒点头附和，他们有自己的心思，灵宝阁的炼器坊内有正式炼器师三人，炼器学徒若干，但除了两名正式炼器师外，其余人在灵宝阁内都只是挂名，不受灵宝阁的供奉。
而两名供奉出自金竹镇李赵两家，都有本地家族依托，两人培养炼器学徒，自然也都紧着自家人来，他们这种没什么跟脚的挂名学徒，无论是学艺或灵材领取，都得排在后头。
林姓修士是散修，一心要在灵宝阁立下脚来，来了三年炼器勤勉不说，也不见正式炼器师的傲气，待这些学徒很是客气。
学徒们知晓他的心思，也愿意跟着他，只等他正式成了灵宝阁供奉，他们也算有了靠山。
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谁知又天降一个炼器师来，这人脾气如何还未知，少了林师兄和他们三年的香火情，关系上就隔了一层。
利益相关，由不得这些炼器学徒们不急。
他们看向林姓修士，青年倒还稳得住，他散修出身，谨慎小心惯了的，没惹事的心思，想了片刻只说一句人外有人，就从旁边拿了新的玉拓片雕刻。
看他不打算作为，炼器学徒们怏怏沉默，有个瘦弱的学徒，是个急性子的人，一拍腿站起来，“总得知道新供奉是什么来路。”
他说新供奉三字时刻意重音，青年本打算阻止他，听了这三字也觉得刺耳，动作慢了一拍，就由那学徒跑了出去打听。
三年的努力与心血，他确实也有不甘，想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
AI无法代替我，它能像我写得一样烂吗？它能像我一样断更成狗吗？它不能。
所以，它代替不了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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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鎏英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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