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岸扭头问:“导演,我是为了阻止和亲才这么写,但太子倒台的话,不管这个能不能实现,我都稳赢的吧。”
导演咯咯笑了几声才回答:“不是这个逻辑,太子被扳倒,那只是汀漪完成目标了,但是你要想完成任务要靠你自己手里的信息。而且你要阻止和亲,不是救公主嘛,和宋盈昱有什么关系?”
“因为一开始我得到的角色信息是说,太子要送公主和亲,但皇上舍不得,想找个人代替公主。”
为了确保不是宋盈昱去顶替,他打算双管齐下,但没想到被沈汀漪一举歼灭了太子的计谋。
听程昭岸这么说,李思恩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早知道就和他联合起来骗杜云柯当驸马,反正不让他攀附太子的势力,说不定她也能完成任务,拿到金币奖励。
她捋了捋发髻鬓角垂下的碎发,把腰挺得更直。
“原来还有这种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程昭岸一耸肩,轻笑道:“我告诉你有人代替,那岂不是很容易被你利用。”
“可是你告诉我,说不定我们就结盟了呀。”
“那不可能,我是为了让父兄继续领军出兵,所以必须杜绝任何和亲可能。”
“哎,喔……”夹在中间的杜云柯忽然惊叫,五官都扭曲在一起,拿筷子指着面前一盘鱼说,“这什么味儿啊。”
“恩?这鱼怎么啦?”
李思恩好奇地探身夹了一块,刚送到嘴里就用手挡着吐了出来,掩面半天不说话,一旁的程昭岸看杜云柯皱巴着脸,边幸灾乐祸的笑,边去拿桌上一碗糖水。
“吃点甜的压一压吧。”
沈汀漪看李思恩的神情就知道怎么回事,说着伸手去够桌上的桂花酒酿奶酪,陶瓷碗边的触感温热柔软,抬眼的瞬间却像按到弹簧一样弹开。
二人执手相视皆是一愣,程昭岸随即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直接递到她面前,又给杜云柯碗里夹了两片糖藕。
“来,吃藕。”
杜云柯咬了一口,眼神迅速明亮起来说:“恩?这个不光甜,还挺香的。”
“是吧,多吃点。”
他淡淡地敷衍着,无视掉来自沈汀漪的目光,也夹了一片甜藕。
导演挠了挠头,为了推进下一环节,快点进行晚宴的报菜名,迅速做了最后的总结。
费了这么一大圈的周折,最后能拿到金币奖励的只有太子妃和另一名女生。
除了能扳倒太子的证据,另一个重要信息就是政治改革方案,这个信息的内容决定着许多人成败的关键,而杜云柯稀里糊涂留给了太子,最后付之一炬。
二皇子虽然没能完全架空太子,但拉拢到了另一女生的家族,也算帮别人完成了任务。
太子妃为了帮母族和丈夫巩固势力,完成了乱点鸳鸯谱的任务,成功让公主下嫁陆家,拿捏将军兵权的同时,让宋盈昱替公主远道和亲。
沈汀漪虽然保住陆家,却牺牲了自己,就连宋家也将要被其他势力排挤。
“这不能算哈,”大家都忙着伸筷子,只有杜云柯厉声伸出张开的两个手掌,“导演,按理说我的方案我自己最清楚,只要我换个墙头不就又行了嘛。”
“你被清算了。”
“不是,导演,这不合理呀。”
“你已经被当成太子党给清算了,来不及当墙头草。”
“给个机会啊,导演。”
“好,我们进行下一环节。”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都在讨论白天的趣事,只有杜云柯还在遗憾自己错信他人,功败垂成。
“你为什么要救他啊,他又不帮你。”
沈汀漪被杜云柯问得一愣,瞥了一眼程昭岸,对方仿佛没听见般,还在专注地吃着桌上的菜。
“他帮过我的,是我当时没能理解。”
替嫁这回事他既然早就知道,找公主或者找她直说,结果未必是现在这样。
可结果既定,何必再说后话,毕竟她要是多问一些细节,也能做到有效沟通,避免掉这样的结局。
“你还挺会给他开脱的,怪不得你俩的角色是青梅竹马的设定呢。”说着还不忘回头笑程昭岸。
惹得他皮笑肉不笑地咬着牙说:“多吃点,别饿坏了。”
最后场务在镜头前打板结束,大家意犹未尽地起身收拾,他还长叹一声,被程昭岸搭上肩膀取笑。
“没吃过瘾?”
“去你的,我最近拍戏呢,得控制饮食。”
“哦~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刚才那盘鱼呢。”
“别跟我提那鱼,你吃也得说不好吃。”
“是是是。”
关掉镜头后的众人明显放松了许多,塌着肩膀慢慢往楼下走,李思恩一刻也等不及,先叫助理帮她摘掉头发上的首饰。
阁楼的楼梯按照古建筑的形制仿制,又窄又陡,两个人并行就太过拥挤,只好排着队依次下楼。
程昭岸走在沈汀漪身后,一不留神紧紧踩住她还落在上一个台阶上的裙边。
她对此毫无防备,只觉得身后一重,整个重心迅速向后坠去。
他迅速反应过来,挪开脚,在她背后扶住肩膀。
“不好意思。”
这个从身后伏腰贴近的姿势,让两个人无限接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语气里的慌乱。
“没事。”
夜幕里的园景静谧昏暗,除了正路两旁发白的地灯,再没有任何其他现代灯具的照明,夜色浓重,偶有不知名的小虫在远处草丛里鸣叫。
工作人员扛着设备和箱子,嘉宾们提着长袍衣衫,三三两两往园林外走,节目组准备的大巴车还停在景区外的停车场。
落在后面的李思恩堪堪收拾好,裙摆全都提起来抱在怀里,从阁楼上直冲冲地跑出来,一股脑冲向人群前头。
沈汀漪独自走在其中,暮色笼罩间也毫不起眼,见周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她只抬头望了一眼悬在天上的月亮,就继续前行。
恍惚想起小学刚认识江倩雯的时候,本身住在同片小区,又恰好是同班同学,放学后没少来找她一起玩。
从小沈汀漪父母忙着照顾生意,公司和工厂两点一线,家里都是雇阿姨打理,一家人根本没空过任何节日,甚至团聚整整一天都是奢望。
有年中秋节晚上,她照常写完作业,在客厅边练琴边等吃晚饭,偏巧江倩雯上门来,生拉硬拽地拖她出去放孔明灯。
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自古过中秋时有个习俗,一家人晚饭后出门散步、赏月、看花灯,老话俗称“走月亮”。
看今晚还缺着一个边的月亮,今年的中秋也不远了,又可以计划桂花的售卖了。
想到此,才惊觉眼前宽阔的后背,兴许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前头那人回过头来,看清彼此时又都默契地低头走路。
就这么一前一后走了一会儿,绕过池塘,月色映在水面上,在黑夜中像一块浑然天成的寒光玉石,前面有人听见水下的蛙声,捂着耳朵小跑起来。
沈汀漪才主动开口:“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程昭岸回头端详起她,一如初见时街角霓虹下的平静。
“误会?你觉得有什么误会?”
蛙群争鸣的凉夜,沈汀漪淸泠泠的嗓音更透寒霜,幸好南方的秋夜里并不让人觉得冷。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旁边说:“不管怎样,我只是想好好完成工作,录完这六期综艺之后,我们也很难有机会再打交道了。”
话里话外都像是在撇清自己和娱乐圈的干系,程昭岸将信将疑,略微偏头看她,侧脸清瘦恬静,透着认真。
“难吗?你上节目以前就有办法给自己炒作造势,我还以为背后的资本很看重你呢。”
听他这话,沈汀漪猛地抬头,表情里是说不出的错愕。
“给自己炒作造势?”
“难道不是吗?”程昭岸脚步一顿,垂眸盯着她说,“我和你的合照难道不是你找人偷拍,再借狗仔的手曝光出去的吗?”
她愣怔一瞬,随即直视回去,坚定地摇头说:“当然不是。”
可即使她态度有多诚恳,他都是一副看透一切的不屑,轻笑道:“那你怎么解释合照的事?你一个素人……”
清风拂面,远处昆虫鸣叫,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身旁有人经过,程昭岸迅速收住质问,转身就走。
两人都默契地不再言语,一前一后到了景区门口。
江倩雯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终于在人群中远远看到沈汀漪的轮廓,拔腿迎过去,引得程昭岸还回头瞥了一眼。
“漪漪,”她的手穿过沈汀漪的胳膊,亲昵地手挽手往外走,“我点了宵夜,你回去先到我房间里一起吃吧。”
“那你同事呢?”
“明天先轮休一天,她们说要出去吃,我想我怎么也不能留你一个人,自己出去潇洒呀,当时我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们,投入你的怀抱。”
说着歪头轻轻倚上肩膀,发丝蹭得沈汀漪缩了缩脖子,忙不迭笑着推开。
回房间时,李思恩刚从浴室出来,她已经换好了睡衣,卸了妆,明亮白皙的脸上青春洋溢,上扬的眼尾没有一丝妩媚,反透着些许英气。
见到沈汀漪略显尴尬,仍是自然地打招呼:“姐姐你回来啦,我刚洗漱还想着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
“没什么事,就是朋友点了宵夜,叫我过去吃一点。”
她撕开面膜敷在脸上,说话声音变得不自然,闷闷地问:“恩?姐姐你不是说你没有认识的吗?”
沈汀漪低头边翻找行李里带来的衣服,边回:“哦,我不认识其他嘉宾,但是节目组里有一位工作人员,我们从小就认识,也是她劝我来这个节目的。”
“哦。”李思恩把手上多出来的精华液打圈涂在脖子上,“姐姐你在越城开工作室,那你是越城人吗?”
“对,我是越城人。”
“那你好方便呀,过几天拍完综艺海报,正好还有时间能和爸妈一起吃顿饭,再去航市录下一期。”
说着双手相互揉搓,旋身坐在床上,半天没听见对方应声,才抬头看向沈汀漪蹲在行李箱边,莫名觉得南方的姐姐都好文静。
“姐姐,你是不是今天太累了,我已经收拾好了,浴室你放心用吧。”
沈汀漪团了团怀里的衣服,起身淡淡说:“我父母平时也很忙,自己单独住,你来越城如果无聊,可以来找我。直接去工作室就行,喜欢什么花就让店员记在我账上。”
“真的吗?”她惊喜地盘腿坐起来,笑得明媚灿烂,“姐姐你人太好啦~”
沈汀漪轻笑着低头进了浴室,刚才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不散,说到底,李思恩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和印象里的女明星有些许出入。
其他几位嘉宾也都像弟弟妹妹一样亲切友爱,不由得让人想起了大学生活。
只有程昭岸对她有些偏见,也不知道托他助理送的香囊有没有被收下,还是得找机会说清楚才好。
“走月亮”一词是我在《浮生六记》中看到的,在此借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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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谦和与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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