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荤菜都切是吧？素菜也切？好嘞……”
阿椒很是熟练，称好重后将食材放在案板上，她刀功也好，好到阿椒觉得自己天生就是该当厨子的料。
甘哲停好车，方才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直到下了车，走近听到阿椒和客人对话那刻才发觉自己没认错人……
“要米饭还是要粥？我们还有银耳汤啥的……”阿椒低着头给客人装盒，似有若无的，总觉得周遭气温骤降，冷嗖嗖的，不经意间地打了个寒颤。
一抬头，一手拿着多出来的捡菜夹子往前送，另一只手将塑料袋装盒递给客人，嘴里振振有词，“您好，王氏现捞，想吃点什么……”
声量却越来越小。
四目相对那刻，甘哲是欣喜的，哪怕昨晚一夜没睡，但此刻眸子里的光怎么遮掩都遮不住。
倒是阿椒，呆愣愣立在原地，吃什么吃啊，这个角度，甘哲像是要把她给吃喽。
“阿椒？”甘哲知道是她，却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阿椒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悄摸把捡菜夹子放下，然后，转身，认命般闭目往里间走。
内心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但偏偏就是看见了。
现捞店的菜品口味好，故而午间档那些亲友嬢嬢们大多变成回头客。
“哎，椒椒，给我扯个袋袋嘛，我带回去吃，你外头没得咯……”
这个椒椒，除了她还能有谁？
又是一声，“敖椒……”，让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阴冷的、带着三分讥讽五分漫不经心七分慵懒的阴湿男鬼声……
阿椒抿了抿唇，深呼吸一口气，随后，真的认命转过身，使劲扯出一个苦笑，“好嘞，嬢嬢，现在就拿给你哈……”
给出塑料袋那刻，阿椒故意撇过去不见他。
甘哲却硬要和她犟。
“麻烦给个菜夹……”他说，明明自己没瞧他，却偏偏觉得他在不怀好意地笑。
阿椒便将收银台旁一整箱菜夹全部给放到菜柜处，却不想，他又说，带着慵懒感，“麻烦再给个菜盘。”
这会子阿椒听明白了，就是在捉弄自己，他眼前不挺多菜盘嘛？再不济，往前走两步还有打包盒呢……
阿椒不想和他过多交流，随手拿了个超大菜盘，直接扔在他面前。
甘哲倒是好脾气，不慌不忙，先后接过阿椒递来的菜夹和菜盘，悠哉悠哉地捡起菜品来。
他就是要故意撑时间，夹了些素菜，都是些清淡的。等到了荤菜区，用着菜夹挑挑捡捡。
“这个吧，我朋友喜欢吃肥肠，就都要了。”
甘哲将盘子递给阿椒，虽然面前的人不正眼瞧自己。
甘哲会心一笑，“麻烦都切一下，素菜呢麻烦切丁……荤菜肥肠麻烦一半切段，一半切滚刀块……”
阿椒顿时就来气了，谁家店铺金针菇、蕨菜、茶树菇都切丁啊？还有这肥肠，切段和切滚刀块有分别吗请问？
阿椒内心骂骂咧咧，嘴上没秃噜半点不满，咬着牙，“好……”
甘哲当然知道她内心的小九九，在荤菜区挑了几个鸡翅和卤牛肉，扔在菜盘里，“麻烦帮忙把鸡翅翅中和翅尖分开，并且……”
并且什么？
甘哲眉头一挑，“翅尖和翅中分开打包。”
嗯？什么玩意？
阿椒顿时火气上来了，腹诽着，就这么点大的鸡翅，整这么洋气，咋滴，翅中翅尖分别住单间呐？
内心不满，却也不好发作，谁让他是顾客呢。
阿椒咬咬牙，“好。”
随后，又问，“还有什么要求吗？”
这回阿椒正眼瞧他了，只是这眼神里多少带着私人恩怨。
“卤牛肉也都要了，纯肉的一盒，带着牛筋的分开装……”
甘哲说完，默默将阿椒的眼神记下，缓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慢悠悠地说，“一共多少钱？”
阿椒算了称，给了数额，甘哲下一秒便转过去了。
趁着阿椒切菜，甘哲就这么在旁边看着，晚间档的高峰期已经过了，王哥在里间，两人在外边，倒也觉得惬意。
“你来这做帮手？”甘哲问她，目不转睛地瞧着阿椒手里的活计，鸡翅、肥肠都切好了，正在切卤牛肉。
甘哲选的这块卤牛肉，成色好，肉筋在边上，阿椒只需沿着纹路一切，纯肉便都能切下来。
“在上班。”阿椒搭着话，手上功夫没停，几句话的间隙，卤牛肉也切好了。
菜摊面前有主食区，米饭和粥都是装好的，旁边有方才阿椒拿来的塑料袋、一次性筷子、辣椒面，方便客人自助。
还剩些素菜没切，阿椒刚想动手，那道阴湿男音再次传来。
“就这样吧，不用切了。”
嗯？这是转性了？还是良心发现？
阿椒不知道，也懒得琢磨这人的心思，反正少了切菜的流程，她自然是开心的。
一一将荤素菜装盘好，全部递给甘哲。
来新客人了，阿椒忙着招呼，便也没管甘哲。后者接过餐盒，转到一旁的自助区打包……
等到阿椒忙完一波后，回头看，甘哲已经走了，却留下一袋东西。
上面贴着便利贴，隽秀的字迹，阿椒再熟悉不过了。
是甘哲的字，“记得好好吃饭。”
这字，阿椒想忘也忘不了，以前便是这字的主人天天帮自己抄书写作业。再大点的时候，便是这字的主人给自己去打饭，或者就像现在这样，给自己留饭。
阿椒鼻尖微酸，解开塑料袋，里面是自己刚刚切好的肥肠，还有筋肉分离的卤牛肉……
原来他还记得啊……
记得自己喜欢吃肥肠和卤牛肉，卤牛肉需得将筋给剃开。
虽然是自己剃的。
再仔细一瞧，塑料袋底部的装盒里是方才自己切的翅中……
虽然也是自己切的……
阿椒默声，心里不是滋味，这个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没看出来自己要和他划清界限了吗？
阿椒深吸一口气，想着，其实他和阿青真的挺配的，无奈摇摇头，告诉自己，别想太多啊阿椒，先好好干活，等晚上回去了，正儿八经和他好好聊聊吧。
王哥从里间出来，一瞧铺面，“哦哟，今晚收成好哟都卖完了，妹儿，走起，先吃饭……”
阿椒手上还留着方才甘哲给她的食盒，她没敢要，塞给王哥，“刚刚客人多买的，说给咱吃，我中午吃多了，喝点粥就行……”
话毕，阿椒解开围裙去了里间，倒是让王哥一人云里雾里的。
咋个现在买东西还有多的？
王哥不解，倒是开心得很，钱也挣了，美食也吃了，心里头巴适得很。
唯有阿椒一人，闷着头喝粥，从脑海中里搜刮了所有文字，都不知道等会该怎么和甘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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