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寒气逼人，枯榕的树叶在寒风中瑟抖，连夕阳都似乎多了一点因寒冷而阴凉的灰白色。
周末晚上是平安夜，学生们也纷纷开始借着这个节日，将买来的巨型橙子和苹果用五颜六色的盒子装起来送人。
林含笙也细心准备了三个苹果，还在每一个包装盒中写满了自己沉甸甸的祝福。
返校之后，纪湘湘看到林含笙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关心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瘸了？”
“我这是美救英雄时留下的印记。”林含笙脸上带着娇羞，有些得意意味。
纪湘湘接着问：“摔到骨头了吗？怎么看着还挺严重？”
林含笙笑笑没说话，但是她想说——不严重，但是必须得装得严重点，这叫苦肉计。
回到教室，班级已经有很多人了，林含笙看到江恃的书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苹果礼盒，像是外面小卖部门口成堆摆起的样子。
江恃此时也走了进来，将那些礼盒放在最后的一张多余桌子上，林含笙看着自己手中千篇一律的礼盒，大概率是不会要的。
转头将准备的三个，一个给了赵言行，一个给了纪湘湘，一个准备自己吃。
谁知此时赵言行大喊一声：“谢谢，没想到我赵言行还能收到平安果。”
江恃闻言瞟过来一个眼神。
“我瞎买的，凑合吃吧。”林含笙尴尬道。
赵言行看着林含笙手中还有一个，嬉皮笑脸继续问道：“那这个是给谁的？我能要吗？”
突然，江恃走了过来，将一包药直接塞到林含笙手中，插着口袋道：“我的衣服。”
林含笙慌忙之间将一个袋子递给江恃，“我洗好了。”
江恃接过衣服，其他人开始纷纷猜测两个人的关系，连赵言行和纪湘湘都有点搞不懂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互换的衣服？
难道真的偷偷谈了？
林含笙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拿起桌上的平安果，捧着递到江恃眼前，“江恃，平安果你要不要？”
江恃扫了一眼赵言行和纪湘湘手中一样的，眼神中似乎带着“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来的也不会给我”，接着疏离地转身离开。
林含笙连忙拿着追了上去，将平安果放在他的桌子上，眯着眼笑：“江恃，平安夜快乐，这个真的给你准备的，里面还有我写的信呢。”
江恃懒懒地嗯了一声，接着拿出卷子便开始做题，林含笙知道他这样就是接受了。
从洗手间回来，林含笙发现顾存坐在赵言行的位置，而她的桌子上摆了满满当当的礼物。
她坐回位置，侧脸看向顾存道：“这你送你的吧？”
“当然是我送的了。”顾存痞痞发笑。
林含笙看着前面的同学时而转头看向他们，林含笙低声道：“你回你自己的班级，在我们这里上晚自习算怎么回事。”
“我们班主任和男模一起走了。”顾存笑道。
林含笙哦了一声，没法再驱赶人走，于是只能将礼物全部推到顾存身边，拒绝道：“我不要的，我没有准备你的回礼。”
“老子送自己喜欢的女生礼物要他么什么回礼？”顾存声调突然拔高，很多人的视线被吸引过来，但是谁都不敢起哄，只能转过头去假装没听到。
林含笙迅速看向江恃，生怕他误会，于是声音也微微抬高：“顾存我不喜欢你。”
顾存猛地敛起情绪，刚想凑近她，林含笙整个身子往后腿，双手捂住嘴巴，只睁着两只眼睛带着威胁。
想到之前的冲动行为把她吓到过，以至于她到现在都有条件反射，顾存笑了笑，“放心，老子不碰你，我只是来见你一面。”接着将礼物推给她，站起身抄兜离开。
对待死缠烂打的顾存，即使她拒绝得再狠，可是他总会在消失几天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再来死皮懒脸的纠缠。
林含笙深呼一口气，看向江恃时，他仍旧坐在那做习题，似乎没被外界事情所打扰。
晚自习下课之后，林含笙支走了纪湘湘和赵言行，于是托着下巴神情地望着正在认真做题的江恃。
少年额前的短发在试卷上印出斑驳阴影，戴着眼镜的江恃脱离了些许孤冷，反而平添了些书卷气。
果然是她喜欢的少年啊。
连做题都这么帅。
很快人走得差不多了，林含笙瘸瘸拐拐地走向江恃，凑到他耳边，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江恃，我脚疼，你送我回宿舍。”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江恃耳朵有些痒痒麻麻，连带着内心涌上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异样。
她的语气俨然就是告知，而非商议。
江恃敛起不适情绪望了她一眼，将卷子翻了个面，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目光全然放在试卷上，眉头带着一丝认真的思索。
最终在写出一个答案之后，眉头的思索才堪堪舒展，然后慢条斯理地收起试卷，看了林含笙一眼便往前走。
林含笙眯着眼开始笑，亦步亦趋地跟在江恃身后，因为太过入戏，她瘸瘸拐拐的样子终是让江恃看不下去。
他猛地回过头，看了眼林含笙，“还好吗？”
“不好不好。”林含笙委委屈屈，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模样看上去可怜不已，“你扶我一下吧？放心，这里很黑不会有校卫队的。”
江恃扯了扯嘴角，出乎意料地没甩开她的手，反而单手入袋放慢步伐徐徐前进。
林含笙望着他拢在昏暗灯光下的侧脸轮廓，嘴角不自觉地牵着若有若无的弧度，笑着道：“谢谢你送我回宿舍。”
“我去操场路过。”江恃眼不红心不跳地解释。
林含笙笑了笑：“那你以后能天天路过操场吗？我想天天和你待在一起了。”
“你......”江恃没再继续说话，仿佛对她如此直白的话早已习惯，但是耳尖却不知在何时早已微微发热。
林含笙眨了眨眼睛，眼神真挚无比，“我给你写的情书有没有看？全是我的一腔真心。”
“没看。”
林含笙道：“是不喜欢吗？我可以再努努力。”
“你习惯跟任何人写情书？”江恃询问的语气轻描淡写。
林含笙看着他那双有些许吃醋的样子，内心涌现无限保护欲，连连跳到他身边，双手发誓：“我没有我没有，我只给你一个人写过情书。”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以后都给你写一封。”林含笙继续保证道。
江恃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道：“好好学习，别谈恋爱。”
“你都没答应，我怎么谈恋爱。”林含笙觉得他又在拒绝自己，厚着脸皮道。
江恃轻咳一声，没说话。
江恃走在回去的路上，明明一个拐弯就可以回到宿舍，但是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回到教室，将礼盒当中的那封所谓的情书打开。
并无情书，只有一张包裹好的硬卡片，他小心翼翼打开，印入眼帘的是一张他的肖像图。
少年身穿蓝白校服，垂头奋笔疾书，光与影的衬托之下，光晕洒在他的头顶上。
江恃捏着这张画，眉梢微动。
第二天圣诞节，大家的情绪没有显然没有因过完平安夜而消退些许，班内女生戴着的麋鹿发箍异常惹眼。
整个早读课，大家都在叽叽喳喳地在下面聊天。
“林含笙，你知道纪湘湘喜欢什么吗？”赵言行凑到林含笙耳畔问道。
林含笙道：“喜欢考试得高分。”
“我是说喜欢什么东西，我好正中下怀啊。”赵言行叹气。
林含笙建议道：“我劝你好好学习，这样追湘湘这样学霸才有希望，就和我追江恃一样，没看到我在努力学习嘛。”
“不就是学习嘛，我就是没认真学，要认真起来冲刺个一本不在话下。”赵言行挺直腰背开始背单词。
课间，林含笙画了几张江恃的肖像，趁他不在时，塞进了江恃的物理书中。
林含笙计划着周六周日去找江恃补习功课，可是并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只能偷问赵言行：“喂，你知道江恃家住哪里吗？”
“滨湖区阳江小区。”赵言行清晰说出。
林含笙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我都不知道。”
“我之前周六的时候给江恃送过试卷，但是我跟你讲，上次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都是伤痕，有可能真的是家暴，你去的时候小心点。”赵言行偷偷道。
林含笙转头看向江恃，心中一阵不可明说的心疼。
周六的时候，林含笙一早坐着地铁走到阳江小区，等了将近两个小时，都没能等到江恃出来。
林含笙决定往小区里面走，没准在转上一圈真的能碰见。
“你给我滚，我不需要你假心假意。”一个上身身穿干练西装，下身穿着条纹家居裤的女人满脸通红，将一个酒瓶摔在江恃头上。
江恃站在那里，冷傲孤僻的眼神中毫无波澜，似乎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她的额头在滴血，可是他却丝毫不当回事，这破烂不堪的躯壳他压根就不重视。
“你果然是那个男人的种，我含辛茹苦把你生下来，你却为了钱抛弃了你的妈妈。”江邱弦醉醺醺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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