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出宫还没有这么大排场,主要是出行目的不同。不过仔细说来,两次出宫,陆轻都有不一样的紧张。
那次是因为要面对陆鸿,这次则是因为要受跪拜。
陆轻穿着华服坐在极具奢华的轿辇里,前前后后的侍从快占满一条街,她刚刚悄悄通过帘子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但凡是路过之处都跪了不少人。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的陆轻立马就不敢再看了。
一路上陆轻如坐针毡,这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终于在轿辇停到将军府门口的时候消失了,转而在看到梅将军在府前等候时变成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尴尬和紧张。
梅将军披着甲胄,陆轻知道,这是属于走形式的一种。
将军虽然年纪大,但身型略瘦,脸上还有几处疤,估计是之前打仗时留下来的。他站在那里,就好像裹了一身的风雪,与这冰凉的甲胄一样显得不近人情。
他下跪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陆轻说:“爱卿不必多礼。”
有宫人把圣旨呈上,陆轻拿起来展开,照模照样地读了一遍,这才把圣旨递交到梅将军手中。
“臣梅垚接旨,多谢皇上。”
其实这个圣旨里面也没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好多好多看起来很厉害的词汇堆在一起,组成了一篇陆轻有的字不认识并且看不懂的圣旨。反正大概意思就是讲欢迎梅大将军,今晚有个局你记得过来吃饭,这一整年在边关辛苦了,再给你一大堆赏赐,紧接着后面就是赞美之词。
只能说幸亏陆轻私下偷偷练了好几遍,不然这会儿肯定磕磕绊绊。
梅垚这才站起来,对着陆轻也行了个礼:“公主。”
“将军客气了,父皇设宫宴,您先换身衣服吧。”
为了表示尊重和客气,陆轻和梅垚互相谦让拉扯,终于,陆轻坐在会客厅的席位上等着将军出来。
桃枝立刻用这个闲下来的时间夸夸陆轻:“公主今日的礼节一分都没错,太厉害了!”
“嘘,低调低调。”陆轻拿乔,造作地抿了口茶。这种繁琐沉重的华服对于陆轻来说是个极大的束缚,但是现在也快习惯了。
将军府的装潢大气,不至于很奢华,但是足够彰显主人的尊贵。但可能是因为将军时常不在京城,所以将军府里难免有点冷清。
“公主久等了,我们这就走吧。”
陆轻点点头,站起来走到梅垚旁边,按道理是要跟他一同出去以示皇上的重视。
梅垚伸出手臂,示意陆轻把手搭上,但其实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梅将军功勋赫赫,陆轻甚至觉得是自己高攀了。
陆轻犹豫:“不用了吧,梅将军。如果可以,应当是本宫搀着你才对。”
梅垚:“……公主说笑了。”
“哦哦,对不起。”她把手搭在梅将军的手腕处,一下就感受到了衣料下的体温,“多谢梅将军。不过将军穿得是不是有点单薄了,现在可是冬天。”
梅将军非常给面子地回答:“多谢公主关心,但是臣冷惯了,觉得稍微冷些才能更清醒。”
梅垚把陆轻搀上了轿辇,自己跑去骑马了。陆轻不禁感叹世上竟有这种不怕冷的人,冒着寒风不仅穿得少还要去吹风骑马。
回去的路上比来的时候还要热闹,大将军在前面开路,好多人都慕名来看。陆轻也偷偷掀开帘子去看,可是因为在前面骑马的侍卫太多,陆轻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背影。
“公主,快把帘子放下。”桃枝瞥见自己旁边金光闪闪的,转头一看才发现陆轻把头探出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本宫就看看。”陆轻没有刚来时那么紧张,于是还非常猖狂地往人堆里扫了一眼,“好多人啊,比我们来的时候人还多。”
“梅将军每次回京都有这么大的排场呢,市面上到现在都还有关于将军的话本子。好了,快进去。”
去年已经翻过去了,崭新的一年以这个宫宴为头。
陆轻美滋滋地落座,旁若无人吃了起来,偶尔还跟陆潇潇聊聊天,抬头的时候猝不及防就看到了李迟。
她自从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父皇寿辰那次对面的目光是来自于他的。
李迟因为治理江南洪灾有功一事,拜为御史中丞,相比较上次的位次,这次显然尊贵不少。
陆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好朝他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了。
如果陆轻没看错的话,李迟那一瞬间确实是脸红了。
陆轻:“……”你到底在脸红个什么啊。
陆潇潇对这种事情极为敏锐,立刻凑过来悄声说:“姐姐,李大人在看你。”
陆轻点头:“对,因为我也在看他。”
她皱眉想了下,又问道:“他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啊?”
“不知道呢,要不你问问?”
陆轻不知道该怎么问,如果不是在这种规模的宴会上,她还有可能找人带个话,或者自己过去问问,但现在人多眼杂,万一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要落人话柄。
于是她眯起眼睛,试图用眼神传递。
但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脑子出什么问题了,才想着用这种不切实际的方式进行无声的交流。
李迟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他是看懂了还是没看懂,只是低头思考了一会,就叫随侍的侍女悄悄从身后的侧门出去,再从陆轻那一侧的侧门进来,给陆轻带了句话。
那个侍女低着头走到陆轻身边行了礼,小声说:“见过公主,我家大人叫奴婢给公主带话,说是大人并没有什么问题要问,公主不必为了这点小事扰了吃饭的兴致,若是还有什么要说的,只管跟奴婢说就是了,奴婢必然一字不漏地给公主带到。”
陆轻:“……”
陆轻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是真的没想到李迟能看懂。
“其实我……其实本宫没什么事,你就说,多谢李大人关心,我就是随便看看。”
这个侍女在李迟身边稳重惯了,乍一听这话居然有点不适应,立刻点头退回去了。
李迟收到陆轻的回复也是一怔,陆轻试图观察他脸上的表情,结果此人居然一点好玩的态度都不给她了,只是稳重又守礼节地把目光垂下。
原来是个小迂腐。
陆轻仔细回忆,看看认识的人里有没有能跟李迟一决高下的。她想了一圈,可能连楚先生都要甘拜下风。
白白净净的,模样也端正,衣襟处的金纹似乎是荷花的样式,看起来年龄不大,这点“克己”放在他身上还挺好玩的。
所以陆轻本着什么小事都要跟陆潇潇分享一下的原则说:“李大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啊。”
“姐姐忘了?李大人今年都二十五了,放别人身上,已经娶妻娶妾生了好几个孩子了。”陆潇潇回答她:“主要是李大人前二十年全在好好学习,二十一岁时成了父皇钦点的状元郎,风光无限,就指给你做驸马啦。”
陆轻听傻了:“我趣,学霸。”
陆潇潇疑惑地看着她,陆轻即刻反应过来,一脸沉痛又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暗示潇潇自己这里不太好使。
李迟二十一岁时,陆时月才多大?如果说是因为年龄不够不能完婚的话,那么自己来宫中的那年应该已经是适婚年龄了。况且李迟出类拔萃,还是皇上亲封的状元,又怎么能让陆时月这个不受待见的公主与他订婚呢。
陆轻怎么也想不明白,决定有空去问问别人。
歌舞散去,宴会也到尾声,临走前李迟对她远远行了个礼。
周围是嘈杂的人群,不仔细看,甚至不知道李迟对谁行的礼。
陆轻不知作何反应,在刚刚还觥筹交错,现在就已经曲终人散的宴席上,趁着绕梁的余音还没过去,借着这周围许多杂乱的道别与客气话,微微福身,算是还礼了。
梅将军的回宫和宫宴并没有给陆轻的宫中生活带来一点实质上的乐趣,好像缺了上学这种活动,自己每天能做的事情也并不多,除了会去苏景含那里学学琴,就是在每个宫里到处蹭饭。
离春节还有一段时间,陆轻也打听到陆时月的生日在一月末,正好跟自己是一天。眼看着就要到了,赶紧去皇上那边把“条件”用了。
“你是说,你生日那天想出宫玩?”皇上忍不住问道,“只有这个吗?”
陆轻疯狂点头:“可以吗?”
“当然可以。”皇上谈笑间就已经把她的行程安排好了,“当天皇宫你就随意进出吧,朕会安排人保护你的安全的。”
陆轻把头靠在皇上肩膀上:“父皇,你好靠谱。”
“只有你自己出去吗?不想着带谁?”
“这次就不了吧,我想先自己溜达一圈,等熟悉一下再过来求求父皇,让我跟其他人出去玩。”
皇上理解地点点头:“就是说还有下次。”
陆轻车轻熟路地说了句相同的话:“可以吗?”
“可以,朕都想好了,上元节那天晚上,外头有不少好玩的,那天也给你随意处置。”
陆轻感动地几乎要落泪:“父皇,你好靠谱!你也太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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