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房间里，周言在藤椅上坐着，一旁的红毛在屋内走来走去，晃得他头晕不已。
“你别走来走去的，晃得我不舒服。”周言皱着眉抬眼看他，嘴唇紧抿，一张俊美的脸上写满了愁绪。
红毛叫崔另，身兼探险爱好者以及视频剪辑师两个身份。
他性情直率，脾气火爆，是周言的好友，或者说，用家人来形容更为合适。
幼时是靠周言挣钱带着崔另，现在是两人一起挣钱，他们的收入来源可以分为两半：一半靠着宋家的投资做电影卖出的票房，一半靠非法渠道获得的资金。
“周言，现在怎么办？之前是不是告诉过你在这里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你的正牌男友离得这么近，你怎么敢的？”崔另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生气地说。
“你记性被狗吃了啊，那天晚上我才告诉你侯舒又找上我了，你倒转眼就忘了！那是侯舒！我能怎么办！我不知道宋微意离得近吗？我能不知道搞事的时候藏着掖着吗？”周言一提到这个心中怒火直烧。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还没说你呢！我是不是也告诉过你进保护区要跟我商量，我们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之后再进去，你倒好，拉着几个活着的大摇大摆地就进去了，车轮陷进泥潭弄不出来，还被群狼围攻，短短两天竟然被巡护员逮到两次！”周言站起身来指着他怒吼道。
“那是因为你的计划太晚了，等你要等到猴年马月！”
周言冷哼一声，懒得说他。
“现在怎么办？森林公安那边已经开始查我们了，这边宋家肯定会撤资，纪录片不能上映，先前投进去的钱就全都打水漂了。”崔另急躁地跺了跺脚，“去他妈的，自从来西藏这边，我就感觉天灵盖儿上蒙着一团雾，哪儿哪儿都不顺。”
“怎么办！这段时间不进保护区呗，过不了几天宋家就会撤资，我们那儿也没有多少钱了，团队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要发工资，我们最主要的，是去寻找下一个投资人，名声无所谓了，再怎么也得保证我拍出来的纪录片的质量和口碑，挣钱才是王道，我和你的以后就靠着这份事了。只有有钱了，我们才有胆量拒绝他们，才有能力摆脱他们，你知不知道啊！”
“……那你现在看上谁了？”崔另知道周言心里面一定有人选了，他停住脚，在周言旁边安了张椅子坐下了。
“韩晔。”周言眯了眯眼，他嘴角噙着笑，轻声吐出两字。
崔另一脸震惊，他偏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周言：“你疯了？韩晔那个人玩得多花你不知道?”
周言重重呼出一口气，他翻了个白眼，道：“你是觉得，我只有将自己供出去这一条路子可以使了，是吗？”
“那……你还有什么……路子?”崔另悻悻地说着话。
“宋微意。”周言皱着眉不耐烦地说，“你没看见韩晔对宋微意有意思吗？我当时看你那一眼你是一点儿也没理解到是不是！”
崔另挠了挠头，小声道：“我又不会读心术，你一个眼神我能知道什么？而且，我看韩少确实挺喜欢你的……”
周言仰头叹了口气，“你回去睡觉吧好吧，回去睡觉吧，我跟侯丹打电话聊会儿。”
“哦，行，那你后面记得叫我。”崔另偏头小心看了他几眼，起身慢慢走出去。
“行了，滚。”周言别过头去，不耐烦道。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洗漱台，对着镜子细细打量着自己这张脸，眼神里混着挣扎和难过，下一秒，他眉头舒展，眸子里只剩阴鸷。
＊
“喂，小周言啊，有什么事?”电话里，一个声音雄浑的男声传出。
“侯哥，我传给你那视频收益多少，有之前多吗？”周言站在阳台，边抽烟边问。
“到现在接近三十个了，实地背景确实要比黑漆漆的幕布更吸引人。”电话里的男人笑着。
“小心些，警方在查这事了。”周言心里有些不安，他叮嘱道。
“你还不信我吗？我干这个多少年了，现在不还好好的?”
周言抿了抿嘴，“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他给崔另发条消息，让他去跟着宋微意，随后拿着外套出门了。
＊
一些新闻资讯和商业广告消息弹个不停，吵得俩人都没法儿认真想事，钟渐清索性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凌晨十二点半，钟渐清才从韩黎那儿回到房间，他躺在床上刚打开手机，微信图标上角标有红色数字1，还以为是宋微意发的，打开之前他还在想，想着这个点儿能带宋微意出去吃什么。
他还惦记着宋微意没有吃下午饭。
然而打开微信——酒店退款消息。
他紧紧捏着手机，心里很郁闷，忽然，“嗡嗡——”手机震动了两下，是陈锦。
他说：【队长！宋微意退房了！】
钟渐清原本微微蹙起的眉忽然拧成“川”字。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现在深夜，宋微意这时候退房，他要干什么？
他轻点几下屏幕：【知道了。】
陈锦：【和你一起去找？】
钟渐清：【不用，你睡你的。】然后他熄了屏，转头望着漆黑的窗外发愣。
深夜......退房......情伤......
不出意外，宋微意此刻正在酒吧的某个角落坐着，喝得满脸通红......
......万一他被人带走了，万一他遇上危险了......
钟渐清越想越担心，他猛地弹坐起身，长腿一迈大步走出房间。
*
“周言，这个理由不足以让我帮你，我要想将他弄到手，根本不需要你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帮助。”韩晔笑着，语气里全是不屑，“我想知道的事，上赶着给我查的人数不胜数，无非是花点小钱，还没有到必须要你帮我查才能查到的这种地步。”
周言也不恼，他平静地说着：“我承认您家大业大，做什么都轻而易举，但是，宋家在沿海地带也不是毫无势力。”
“是吗？”韩晔看着周言，饶有趣味地问。
“宋家虽然没有在哪一个行业里特别突出，但旗下产业众多，涉足药企、酒庄、律所、银行等多个领域，论钱论权，与韩家都不相上下。”周言面对着落地窗，看着远处的楼房渐渐熄灭的灯光，他轻声说道。
“所以呢？”韩晔望着他，眼眸深沉。
“你最好还是避开玩强制那套，而我了解宋微意的喜好，我会告诉你怎么做会吸引他，让他主动找你，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本身没有什么魅力一样。”韩晔笑了笑，他轻轻拍了拍膝盖。
他看着周言，问：“你想要多少?我考虑考虑能不能给你。”
“一百万。”周言看着他，道。
“这数目可不小，白给你这么多我又心不甘情不愿的。”
“算我借的，成吗？”周言忍下心中的愤怒，他好言好语道。
没钱只能装孙子，周言现在只希望韩晔别甩手离开就成。
“借的啊……我怕你到时候还不起，这样吧，你在两年之内完全帮我做事，看你长得也挺能看的，那就……外加陪睡，只要你答应了，我立刻就打钱给你，并且，你只需要还一半。”
周言闻声愣住了，好久都没缓过神来。
陪睡?他扯着嘴角苦笑一声。
“怎么样了，考虑好了吗？”韩晔笑着问。
周言皱着眉，自嘲道：“没想到在韩少眼里，我居然还挺值钱。”
“人不要过分自谦，周言，你要肯定自己，这张脸虽然没有宋微意那么惊艳，倒也是副好的皮相，不然我怎么会在那么多人的聚会里面一眼望到你。”
他说着说着上手摸了把周言的脸，周言忍着没动。
手指碰上的瞬间，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周言拿出手机偏头看了一眼，抬眸道：“宋微意出酒店了，应该是去深约酒吧，你现在该去了，我在好言相劝一次，最好不要一上去就动手动脚……”
“行了，我不用你教，别担心钱的问题，钱我肯定是会打给你的，至少在我出事之前。”韩晔笑着，“所以别假惺惺地装好意，我听不习惯。”
周言轻轻吐出一口气，道：“那祝你好运，韩少。”
＊
夜晚宁静，稀稀疏疏的车辆来往于宽阔的柏油路面，人行道上没有人，昏黄的路灯忽闪忽闪，冷风吹过树林，带起一片嘈杂的哗啦声，明明是夏末时分，却让人觉得像掉入冰窖了那般寒冷，肺部裹满了冰霜，呼吸都疼。
宋微意驱车来到了一家酒吧，一进门，吵闹的气氛充斥他的脑海，喝得烂醉的人趴在桌上，手里还紧紧捏着酒瓶。
吧台旁边那张桌子，一个红发卷毛青年正在品尝研制的新品，他看见宋微意，眼神微眯，垂眸看了眼手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大美人，这么巧？”
卷毛男招手给他打招呼，他声音很大，就算是在吵闹的环境里，也足够吸引大批人的目光。
宋微意没应声，但他明显感觉到好多人都在看自己，这种将人从头到脚打量审视的目光让他不适。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卷毛男噙着笑，端起酒杯向他示意，又缓缓抿了一小口。
尽管两人没见过几次面，宋微意对他的印象却很深，他是周言的同事，也是周言的挚友。
一想到周言他心里就很烦躁，于是他冷哼一声，转而上楼去。
他不知道，在他上去后没多久，几个高大的男人也跟着上了二楼，走在最后的那个人，穿着奢华，气度不凡。
卷毛男人往楼梯处看了一眼，唇角笑意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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