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证、手机、充电宝、打火机、麻绳、水果刀、扳手……要不要再带个斧头？算了，万一被人抢走可就不妙了。”
时音一件件地检查着桌子上的各样工具，等检查结束后最后又清点了一遍，然后拿出自己已经旧的掉皮的黑色登山包，把东西小心翼翼地放进去，拉上拉链，最后看了一眼时间。
18:00。
时音揣着手机走出了家门。西边的天空上太阳还剩下半个，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打个出租。
“师傅，去凤凰公寓。”
“哪儿？！”
时音被迫又重复了一遍——
“凤凰公寓。”
“快天黑了你去那儿干嘛。我不去，你这单生意我不做了，你赶紧下车。”
“求你了师傅，车费我给双倍。”
双倍车费确实有效。男人皱了皱眉，没有再赶她下去，但也没有开车。他神情明显有些犹豫，但还是带着一丝丝抗拒。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时音咬了咬牙。
“三倍。”
“行，你可别耍赖。”男人一脚油踩了下去，都不用时音提醒他开快点，车速瞬间飙到50码以上。
时音抱着她的一书包工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因为她快没命了，她也不愿意去这地方。
昨天晚上她一个人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遇上一个神神叨叨的疯子，疯子头发乱蓬蓬、整一张脸全是皱纹，但眼睛却是格外亮。他硬是把她拉到一边的角落里，说的话却让时音直接黑了脸。
“你死劫将至。”
虽说这种骗子时音见得少，但仔细想想，也没有哪家骗子，骗人张口就是死劫将至的，太不吉利了。
时音猛地挣脱他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扭头就跑。但后面的人还止不住地喊——
“今日亥时与子时交界，你有一小劫。不要报警，切记小心！”
疯子！
正好此刻公交车来了，时音跌跌撞撞跑上了公交车，男人并没有跟上来，这才让她歇了一口气。坐在座位上时音往外看，男人死死地盯着自己，动也不动一下，眼神更是看得时音背后凉飕飕的。
但更出人意料的是，时音在回家路上确实被人跟踪，她一路拔腿狂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才赶在被变态抓住之前回家锁了门。
她报警电话都输好了，但想到那个疯子的话，最后还是没有拨出去，抱着一把刀在门口打了一晚上瞌睡。
直到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时音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发现没有陌生人才敢下楼。
可下楼之后，昨晚的疯子就站在他们这栋楼的门口，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她。
时音感觉自己快疯了。
“你死劫将至，昨夜的只是第一劫。”
“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必死无疑。”
时音自暴自弃地问他，“那有啥解决的办法吗？”
没想到疯子点了点头。
将自己在互联网上搜出的各种有关凤凰公寓灭门案的资料和图片一张张看过去，时音有些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眉角，望向了窗外。
路途越来越偏，周边的公共设施也变得陈旧，房子矮了不少，从时音的角度看去，黑色的车向逐渐落下的太阳飞奔，就像奔赴死亡一样。
怎么不像？
那疯子告诉她，现在凤凰公寓内有冤魂没有解脱。自己要是能帮她解脱入轮回，就可以抵过自己一条命。
按照时音自己的浅薄理解，就是要她把这个凶手抓出来。
凤凰公寓灭门案发生在距今五年之前，疑点重重。首先，虽说是灭门案，但是实际去世的是房主夫妻和他们父母，还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儿活了下来；再者，这栋楼现在应该是归他们的女儿所有，但一年前有人留言，现在的房东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这不太符合。
最重要的是，凶手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姑娘，到了。”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时音的思绪，她付了三倍的车费然后下车，连句谢谢都没来得及多说，司机就开着车一溜烟儿跑得不见影了。
有这么恐怖吗？
但这地方确实很偏僻。路是石子路，靠近店铺的路有些已经烂了，店家只能自行拿烂砖铺平，从远处看上去就像掉色的烂裤子打着红补丁。街边七七八八散落着五金店、修理店、粮油批发店，挂着上个世纪风格的红底白字的招牌，大多数已经锁了门。
时音问了好几个人，只有一个便利店的六十多岁的老大爷知道这公寓在哪儿。
“你姑娘家家的，大晚上别往哪儿去。死过人的，地方邪——”
时音只能笑着脸安慰他。
其实她倒巴不得遇上的是鬼，她出生于农历的五月初五，身上的阳气要比寻常女子重，能对鬼产生一定克制，这也是那疯子找上她的原因之一。
而且，这总比遇上杀人犯好。
曾经有统计学家做过统计分析，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罪犯，都喜欢在犯罪之后重返现场，为的就是多次体验感受那种杀人的快感。
按照这个结论，自己遇上变态的概率不会低。
长满野草的土路歪歪扭扭向远处延伸，夜色已经有些暗了，道路侧的灯猛地亮了，引得不少小虫子在周围乱飞。这一点点的光源并没有起到什么照明的作用，反而显得道路尽头更加黑暗。
继续往前走，时音隐隐约约看到了灰色的建筑群，再靠近些，还能见到一扇黑色的大门。
“喂，房东，我到了。你下来接一下我吧。”
要侦破案件肯定要先靠近这栋楼，时音也不是警察，想到对方在房屋中介软件上挂的广告，知道这里的房间待租，于是就找了这个借口。
黑色的铁门已经锈迹斑斑，只要轻轻一推就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门口挂着一把大铜锁，时音胳膊肘不小心碰了一下，它就像腐烂的肉一样瞬间融化，直直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这设施，挺新的哈。”
时音知道这地方破，但没想到能破成这样，她将手机调成手电筒模式，发现旁边的保安亭更惨，已经爬满了植物。
“这地方要是能租出去就见鬼了。”
时音翻了个白眼。
“呀，你咋这么晚了还过来。你下次过来了记得跟我提前说一声，这地方太偏了不好找，我可以直接把你带过来。”
“没事，我打车过来的，也没有很难找。”
对面的男人年龄目测在五十上下，但考虑到他长期住在这种死气沉沉的地方，实际年龄应该会小一点。他穿着白背心黑裤衩，胳膊上印的纹身蔓延到背部。时音没有接触过纹身，第一反应竟然还是对方考不了公了。
他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一双眼睛不大，因此看向她的时候，总让时音感觉色眯眯的。
“我先住一晚上体验体验，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咱们明天早上起来就可以签租房合同了。”
“好好好，你别看这地方虽然比较偏，但是房子大，水热啥的咱该有的都有，这边儿电费也便宜，你平时也不用心疼。而且二楼，也方便。”
“我记得这一共不是有四层吗？我爱安静，能不能租个三层或者四层的房间。”
“这……你也知道，当时的火灾也蔓延到了三层四层，我资金不多，当时也没把三层四层重新修理一下，设施肯定比不上二楼。”
信你个鬼。
时音在心里想，但脸上还是笑着。
“那一楼呢，一楼住人着吗？”
“住，住了一户，倒是还有一套房，就是……”房东往时音身边凑了凑，时音忍住嫌恶没有动，“就是一楼这儿，住了个疯子。”
还没等时音细问，从楼道里就走出一个高高瘦瘦驼着背的男人。他嘴角上咧，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眼睛浑浊，没有聚焦，大夏天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和破洞牛仔裤，不用介绍时音就猜想，这大概就是房东口中的疯子。
“我的宝贝，宝贝……”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男人眼睛就像看到肉的狼一样亮了起来，意识到不对的时音往后退了两步，一个晃神，男人的眸色再次变得浑浊。
“我的宝贝，你在哪里啊……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宝贝，有没有？！”
“滚啊，别在我的地方嚷嚷！妈的一年到头就交那么两角钱，没把你赶出去已经算我仁至义尽了！”
男人扑上来要去拽房东的衣服，房东显然被耗尽了耐心，直接把男人撞倒在地，他好似还觉得不解气，又狠狠踹了两脚，把人踢的直在地上打滚求饶，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呸——废物！”
房东擦了把额头的汗，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时音紧跟其后，看了一眼瘫在地上像狗一样低声喘息的男人，最终还是没有多问几句。
“你不要在这里住——”
“这里有鬼！有鬼！”
“你会死的，你会死的，你会跟我一样！！！”
“……”
没想到这还是个热心肠的疯子，自己理都不理他一下，对方还抓着自己不放。时音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妈的，神经病！你看我不打死你！”
“欸欸欸，既然是神经病，那还搭理他干什么。天都快黑了，你赶紧带我看房吧。”
时音等会儿还有问题想问他，可不能让房东把他打残了。房东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往一楼疯子房门口吐了口痰，趿拉着一双拖鞋往楼上走。
“你也见了，就住二楼吧。我就住你对面，安全。”
时音也不好再推脱，只能点了点头。
房东拿出一串钥匙，从环上拆了一把打开了门。“基本家电，什么煤气灶、洗衣机、空调、电视机都有，没的要你自己添。我给你讲，五百一月绝对不贵，毕竟——”
时音打断了他。
“我先住一晚上试试。”
“行，行——”
房东呐呐地点了点头，时音瞧了他一眼之后拔了钥匙把门关上，开始打量起这套房。
房不大，她在来之前已经在网上看过了，两室一厅，户型很标准。在这地方还没有彻底废弃之前，价值应该不低。
她打开客厅的灯，发出的黄光照得时音有不得眨了眨眼，虽然是最简陋的绿漆皮吊灯，但应该是房主听说有人想来租房，这才刚刚换上去的。
两个卧室也都一样。卫生间的灯刚打开，闪了没两下就又灭了。时音也懒得和老板反映，毕竟她也不多住。
整套房都浸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应该是重新粉刷时候的劣质漆。时音走到最里面的卧室里拉开窗帘，放下背包，开始思索起自己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唉，算了，就按那老疯子说的，先开个直播玩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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