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音的牙此刻都在发颤，这是她第一次见证凶案现场，距离凶手连五米都没有。她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用疼痛勉强告诉自己，她现在绝对不能出什么岔子。
那个老疯子的任务自己已经完成了，现在只要报警，他们的所有恶行都会被公之于众，那女孩的冤魂自然也就解脱了。
可问题就在于，现在自己不能发出一点点声音，根本就没法子报警。
幸好她的屏幕已经调到了夜间模式，时音迅速打了一行字发在社交平台上，还不忘带了几个热度颇高的tag——
“本人在xx省xx市凤凰公寓灭门案凶宅内，目睹了杀人凶手埋尸过程！请好心人立刻报警！”
“你去把尸体埋了。”
“我，我一个人害怕……”
房东不耐烦地说：“你信不信我把你也砸死？赶紧去！”
被胁迫的男人没了法，梗着脖子乖乖地从墙上把女尸挖下来扛到自己肩上，颤着音问房东：“那哥你呢，你不陪我去吗？”
“我还有正事要干。”
【他的正事就是要把你干死。】
都什么时候了，这群鬼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你别担心，会有人去救你的。】
生死关头，时音已经没有额外的力气对这些神经兮兮的弹幕做出任何时候反应了，可房东紧接着的一句话让她一秒绷紧了神经——
“你等会儿出去别忘了把楼道的门锁了。”
时音压抑下立刻出去与他死斗的想法，就算拿着刀，二打一她也不占优势。等到周围的灯光暗下去，她这才谨慎地探了个脑袋观察情况，发现没人这才蹑手蹑脚地准备下楼。
从楼下清晰地传来落锁的声音，时音知道现在房东弟弟已经背着女尸出去了，现在楼里应该就只剩下房东一个。
不，还有那个疯子。
今天晚上这么重要的行动，这兄弟俩没有叫上他，可见疯子与房东应该不是一伙的。
但疯子和房东既然不是一伙的，同样是外来人员，房东为什么要杀了自己，却让疯子一直住在这里。
她可不相信房东会因为对方是个疯子而降低警惕。
“算了，先不想了……”
房东就算要杀了她肯定也要做好准备，要时在楼道里把她杀了，尸体和血迹的处理都很麻烦。要趁着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先悄无声息地回去，然后从二楼的窗户跳出去，最后报警跑路。
时音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她保持呼吸，低着身子轻手轻脚地向下走，足足花了三四分钟，才从四楼的夹角回到了自己二楼的房间前。
整栋楼的气氛异常诡异，黏稠的黑色蔓延开来，让人如同跌入深海般喘不上气，一点一点被拉下水直至窒息。
她感觉很不妙。
时音站在门前，左手指尖轻轻地贴上门把手，感觉走之前抹上的粉末被蹭掉了一些。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将手机屏幕打开，借着一点暗光观察门缝。
她出门前夹好的头发掉了！
有人进过她房间了！
时音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连开门的力气都提不上来，直到她眼前出现了一行字——
【小心身后！】
时音猛地身体下蹲，可还是被刀刺进了肩胛骨。她咬着牙不让痛苦的叫声爆发出来，拿着刀的右手像疯了一样往后面狂甩。
房东本想一击致命，没想到时音竟然勉强躲过了致命部位，还能咬着牙反击。自己躲避不及时，右胳膊也拉伤了一道大口子。
这还不算完，时音的左手拽住他的左胳膊拉近距离，强行甩掉他握着刀的右手，然后再次借力转身与男人面对面，然后朝着他的裆部狠狠踹了一脚。
房东吃痛仰倒在地，时音连忙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关上门后还不忘将钥匙插进锁孔里面。她连包都顾不上背，咬着牙把刀从肩膀上拔出来，在墙上留下一溜喷溅状血迹。
疼，刻骨铭心、撕心裂肺的疼。
时音疼得止不住抽气，整条右臂都使不上力气。她把麻绳缠在自己腰间，嘴里叼着刀柄，然后拉开窗户，深吸一口气跳了下去。
幸运的是这里荒芜已久，时音只觉得脚踝有点麻。来不及多想，她现在应该往外跑，可是面对的是两个男人，这附近荒无人烟的，她的身体状况可支撑不了她跑几公里的路。
时音拨打了110，对面说刚刚已经有人拨打了报警电话，正在往这边赶。
她现在只需要努力活下来。
外面是锈迹斑斑的大门和没灯的土路，街边这个时候肯定也没人，自己说不准就连求救也没人能听见。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没有完全达成。
刚刚房东弟弟说他们会“说不清”，那证明这件事的凶手另有其人。
时音瞥了一眼身边开着一条缝的窗户，要是她没记错的话，那个神神经经在找自己爱人的疯子，就住自己楼下。
算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时音借着那条缝把窗户开大，一手握住窗沿使力进去了大半个身子，受伤的右手发痛，她一口牙都快咬碎了，硬是没发出一点儿声响落了地。
这间房子跟她房间的布局相似，朴素的床、简单的桌子，再配上一个陈旧的大木柜子，没有什么额外的设施，干净的不像有人住一样。
这里能藏东西的，就只有这个柜子。
时音毫不犹豫地将柜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却让她傻了眼。
只见柜子里尽是些花花绿绿的女装，样子起码都是五六年前的流行款，布料上仿佛打了一层黄色的蜡，泛着古朴的黄。
更变态的是，下面的衣筐里竟然还七七八八散落着各式各样的女式内衣，长期被放在潮湿的柜子里，带着一股酸味，还混杂着男人□□的味道。
所以，一切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
时音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她现在只需要拍个照作为证据，然后赶紧跑，坚持到警察出现！
时音点开相机对准柜子，屏幕上却出现了两张人脸。
她这才意识到——
她的相机，还停留在刚刚的自拍模式。
伴着一声巨响，时音整个人被砸倒在地，脑袋摔得嗡嗡作响，两眼发黑，受伤的肩膀遭受重击痛得她忍不住蜷缩身子。
“我跟房东说，你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果然没错。来这地方的，怎么可能是单纯为了租房啊。”
男人褪去了掩藏在表面的唯唯诺诺，像是一团疯癫的火在燃烧。他在手里掂量着锤柄，像要将猎物吞吃入腹的狼，欣赏着猎物最后的挣扎。
“我刚见到你就被你吸引了，你和我爱人好像啊。年轻、漂亮，重要的是还聪明，你现在揭穿我，和她当年发现是我烧死她全家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比你挣扎的还厉害，她骂我，虽然她学历太高，骂不出什么肮脏的词汇；她还打我，不过也没有什么力气，我很乐意陪她玩。我亲手掐死了她，感受着她的呼吸从急促变得无力，最终就像睡着一般垂下脑袋。”
“我亲手扼断了她的脖颈，现在也要扼断你的。”
完蛋了。
什么死劫不死劫的，现在才真的是死到临头了。
时音脑子昏昏沉沉，后面淌了一滩子血。她双腿悬空，逐渐觉得身体很轻很轻，就连腰间也没了着力点，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就连肩膀得刀口也没有那么疼了。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时音缓缓睁开双眼。
入目所及的，不是她的狰狞尸体，也不是阴曹地府，而是一张苍白的只有一张嘴的脸。时音低头看向自己身下，发现自己被裹在一团黑雾当中，那黑雾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翻滚跃动，随着时音身体的移动调整，确保她完全被包在里面。
“我这是……死了？”
“不，时音小姐。你的义举为我司度化冤魂得工作做出了卓越贡献，我当然不能让你的生命受到损伤。但同时，我也是来向您致歉的。”
“致歉？”
时音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之前跟你承诺过，您可以用超度冤魂来换取自己渡过死劫一事，因为承诺的鬼并没有相关许可，以及在相关条例里并没有关于此的明确规定，所以不予批准。”
“但不过您放心，我司已经对其进行惩戒，确保不会有类似情况发生。”
面前的嘴一张一合，说完之后黑雾还探出了一条触手，递上一张泛着金光的纸。纸上印着这张嘴说的所有内容，底下的来源则清清楚楚写着，地府阴律司崔瑾。
“所以我这相当于，纯粹做好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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