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仪式在哪个毡房呢?我坐这里合适吗?

我很想问问这一屋子的人,但又怕我突然开口说哈语,会把他们吓一跳。那么巴太肯定知道,巴太去帮忙了吗?要问问他们吗?可巴太只是新郎的朋友,又不是他们的亲戚,也许他们也不知道。

我一脸尊敬与谦卑,对大家频频点头,慢慢挪出毡房走到外面。

然后突然意识到,我一个人都不认识。蔓蔓是新娘,自然不可能抽空陪我,而巴太好像真的没有去刁羊,我该做些什么呢?

有人过来跟我搭讪:“李文秀,我在萨伊洪布拉克的小卖部见过你。”

这人汉语说得不错,我礼貌冲他点点头:“你好。”

“我是镇上市场里卖布的,你的妈妈买布都去找我呢。” 那人很热情。

“哦。”我还是尴尬地冲他点点头,往人群里走。他是想让我记住他的脸,以后我也去找他进货吗?

“女孩子都在跳舞呢,你不去跳舞吗?”他跟上来。

“李文秀!”远远地听到巴太的声音,我直到他走近了才看见。

“你去哪里啦?”我惊喜的问题还没来得及结束发声,巴太就一把拉着我走出人群。

“你要跳舞吗?”他拉着我远离了那个镇上卖布的小老板,这才转身问。

我摇摇头:“我不跳啊,我在到处看看我可以做什么。你怎么没有去刁羊?”

“不是说了我不好意思嘛。察合的弟弟赢了,他心上人在看着他呢。”巴太笑了笑。

“啊?哦!察合的弟弟是不是才上中学?你看吧,还是十几岁的男孩子比较适合这项运动。”我撅了撅嘴,故意说。

“哦喂!李文秀!”巴太拦在我面前,一脸威严地低头看我。

这个人还真是开不起玩笑,一点就着。

我连忙堆上讨好的笑,绕着他走,岔开话题:“你问到踏浪的情况了吗?它怎么样了?”

巴太跟上来:“察合说,赢了比赛了,要运回青岛了。”

“赢了?太好啦!”我转头开心地对巴太说。

巴太的眉头没有展开,只是摇摇头:“察合说,踏浪受伤了。”

我停下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踏雪当年也是在赛马比赛受伤的吗?可是踏雪更多是心理上的创伤,不知道踏浪是怎么样的伤势,会很快恢复吗?

他双手插在兜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摸了摸他的手臂,他并没有把手拿出来回应我。

“不是心理上的,是腿受伤了。”他像是看出我的犹豫,这才补充了一句。

我暗自松口气,故作轻松说道:“如果只是身体受的伤,那恢复了就没问题了不是吗?”

巴太像是没办法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又摇了摇头,转身慢慢往回走。

原来他的世界,马的世界,我一点都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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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亮起来,彩灯亮起来,所有人围坐听着冬不拉的琴声唱着歌。

蔓蔓的几个汉族女孩伴娘友好地拉我过去和她们坐在一起,我们离人群有些距离,琴声和歌声穿过草原寂静的夜空远远飘过来。

“文秀,听说你是个作家?”

我微笑点点头。参加的“演出”多了,我对于承认自己的身份,谈论自己的作品,早就没有了扭捏和忐忑。

“你一直生活在北疆吗?你不觉得牧民的生活很辛苦吗?”另一个人好奇问。

“是挺辛苦的,不过我也习惯这种生活方式了。”像我这种莽莽撞撞的性格,还真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城市里好好生存。

“文秀,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我没有上大学。”我平静地说。要顺便问问她们,伴娘是什么意思吗?要不还是算了。

可是她们却觉得一阵尴尬,相互使了个眼色,好像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对话了。

我突然觉得我应该负些责任,这个信息,我是不是应该给得再委婉一点,轻松幽默一点,好叫她们不会为了我的无知而替我感到沉重呢?

好在救场的人很快就来了。我一直没查清楚,蔓蔓的朋友是三四个,还是五六个。一个汉族姑娘从拴马的地方绕过篝火的人群向我们走来。

“我和那个帅哥说话了。”她人还没坐下,就兴奋地对自己的朋友们说。

“怎么样怎么样?他叫什么名字?”大家七嘴八舌。

“名字长,我有点记不清楚,好像是巴合提别克。刁羊之前,是他在教察合的弟弟怎么赢比赛呢。”

我忍不住转头看她,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满脸笑意盈盈。

“你好。”她这才注意到我,“好像汉人女孩子只有我们几个了。”

可是还不等我和她对话,她又忙着和她的朋友分享:“我记得去年我陪蔓蔓去青岛找察合的时候,在马场看到过他,他应该也是察合的同事呢。”

“哦!他也在青岛工作嘛。”大家七嘴八舌。

“他普通话说得很好呢!”这个漂亮女孩骄傲地补充。

“你有没有问问他,他有没有女朋友了?”有人问。

那个漂亮女孩羞涩地推了那人一下:“这我怎么好意思问嘛,不过他对我讲话很耐心,很温柔的。我有机会问问蔓蔓好了。”

我心里打鼓,害怕她们来问我关于巴太的事情,我要怎么回答才能不让那个漂亮女孩尴尬呢?

可是我想多了,她们并没有来向我打听关于巴太的事。也许是觉得,我也是个汉族姑娘,关于巴太,又能知道多少呢?好在,她们也没有再和我聊其他的话题,就这样,我被允许独自坐在毯子的边缘不被打扰。

我抱着双腿,用手指缠着地上的草绕来绕去。心里有些酸酸的苦涩,原来不止我一个汉族姑娘觉得他高大帅气,漂亮的汉族女孩说,巴太对她说话还很耐心,很温柔。很好,很好。

-------

夜深了,男人又开始喝起酒跳起舞来。我有些困意,可是不得不等巴太说可以走了,才能一起离开。

这几个女孩子陆续被一些哈萨克小伙拉去跳舞,没有人来找我。

有点想念库兰和托肯。我百无聊赖地站起来,漫无目的地走。

有些想记录下来的话,可是总不能大家在毡房里聊天,在篝火旁唱歌跳舞,我却凑着灯光和火光写字吧?

不知不觉,离火光远了,离拴马的地方近了。

“文秀!”巴太的声音。我觉得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好了,在草原上只有灯光才能到达的黑暗里,我走了这么近才看到他。

“你一直在套马?”我问。

巴太笑了:“如果我要套马从天光到天黑的话,那我也太差劲了。”

“哦,那就是一直和漂亮女孩子聊天了。”我说。

“哈?”巴太看着我,一脸不明就里。

我抬了抬眉毛,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个漂亮的汉族姑娘,蔓蔓的朋友,她说和你聊的很开心。”

“哦。”巴太松了一口气,恍然大悟的样子,“后来走过去和你坐在一起的那个嘛,蔓蔓的朋友嘛。”

“哦!”我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一直目送她呢。”

“哦喂!李文秀!”

坏了,我是不是今天惹了他很多次了?

巴太皱起眉头:“我看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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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合和蔓蔓的仪式结束,我们被那几个汉族女孩,还有一些刚认识的哈萨克小伙拉去围成一圈聊天。

我这才知道,他们好几个人是察合的同事,也是驯马师。汉族女孩的好奇围绕着驯马,赛马,那些哈萨克小伙殷勤回答。

草原上的马,和训练场上的马不一样。草原上,马是哈萨克人的家人,忠诚的伙伴。而训练场上……我抬头看看对面和察合坐在一起的巴太。他今天显得有些过于沉默了,自从他告诉我踏浪受伤之后,我就总觉得,他还有什么在竭力掩盖的心事,没有告诉我。

“如果赛马受伤了怎么办?”有人问。

那个漂亮的汉族女孩抢答:“我看过奥运会的新闻呢,如果赛马受伤了,不能再参加比赛,对于马场就是负担,会被安乐死的。”

我猛地抬头看巴太,他默默地起身离开篝火圈,察合默契地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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