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小孩儿有口无心，嘴巴甜如蜜糖，但往往不过心，说完就忘，有的小孩则是有心无口，心里什么都明白，就是不怎么表达。
梁时显然属于后者。
第二天去医院之前，明明还特意把自己最喜欢的娃娃和零食都拿了出来，装在书包里，打算带给妹妹。
可在病房里真的看见妹妹，又不好意思开口。
小女孩躺在病床上，脸上气色看起来比昨天红润一点，但还是不开口说话。
医生来查房时，老妇上前着急地问：“医生，我孙女这是怎么了？从醒到现在就一直不说话，这以后还能好吗？不会成哑巴吧。”
之前都是刘静陪床，医生没见过其他家属来，愣了下，问：“你是禾禾奶奶？”
老妇忙点头：“对对，我是她奶奶。”
然后抹着眼泪哭诉，自己儿子儿媳都在车祸里去世了，只剩下这么一个孙女，哀求医生一定要救救她，说着就要往地上跪。
医生一把将其扶起，解释说孩子术后恢复良好，不开口说话是因为车祸给孩子造成的刺激过大，医学上称为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想要恢复的话需要借助专业的精神科医生。
老妇听到又要看医生，立马追问这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医生神情有些微妙，看了老人一眼，建议她找家里年轻人商量这事，然后交代家属没事多给孩子腿部按摩按摩，防止躺太久肌肉萎缩。
老妇嘴上应着好，可等医生走后，便坐回椅子上不动，一会皱眉，一会看着病床上的小人叹气，这样来回几次后，余光扫到站在床尾一声不吭也不动的梁时，顿时来气道：“还站那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我孙女按摩，你家把禾禾害成这样，以后要负责一辈子！”
梁时抿下嘴唇，并不反驳，沉默地走到床边，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人。
小女孩眼睛往上游移，也看着她，眼神十分无害。
担心突然掀开被子，对方会感到不适应，梁时嘴角动了下，“你——”
“磨蹭什么呢！”老妇看不惯梁时磨磨唧唧的样子，走过去一把掀开被子，催促道：“别偷懒，快点按！”
小女孩被突如而来的举动吓得身子缩了下，瞪着眼睛不明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老妇也意识到自己嗓门有点大，跟孙女说话时音量降了降，“让她给你按按，不然以后真瘫床上了。”
说完又转头看向梁时，“下手轻点！别给她按疼了。”
梁时小声说：“好。”
她按腿的动作并不专业，好在小女孩也不排斥，全程都抬着眼，看着她，似乎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没一会儿，老妇的小儿媳妇来送饭，两人到病房外说话，没有人在背后盯着，梁时自在不少。
她抬了下眼，小声跟看着她的人说话：“按按就不酸了。”
小女孩眼睛眨了下，没有回应。
医生刚才说的话太过专业，梁时也没听太懂，只知道大概意思，小女孩是被车祸吓得不会说话。
梁时不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能不能听见自己说话，也不清楚具体需要怎么治疗才能恢复，心里天真地认为，只要和她多聊聊天，她就能开朗活泼起来。
“你叫什么名儿？”梁时小声问。
自然还是没人回答，梁时也不着急，一边按腿一边自言自语地小声道：“他们都叫你禾禾。”
“是哪个禾？”
“我给你带了零食还有玩具，你喜欢的话，都送给你。”
“我叫梁时。”
“……”
“妈妈说我是姐姐。”
梁时在医院待了一天，小女孩都没开口说一句话，晚上黄敏来接她，临走前，无意瞟到床头的护理卡。
她才知道小女孩的名字是哪三个字。
肖嘉禾。
回去路上，黄敏问梁时白天都在医院做什么，大人有没有为难她，梁时摇摇头，没有告诉黄敏自己在医院干什么，只说明天还要去。
兴许是大人之间没有商量好，第二天晚上，刘静突然来了医院，她看见梁时也在，十分生气地质问老人：“你带她来干什么！”
老妇把人拉到病房外边，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刘静不再反对梁时待在病房，但对她态度也不热情。
梁时对这倒也不太在意，因为她知道自己每天去医院的目的是照顾妹妹，而不是别的。
有天老妇没来，让小儿媳来医院照看，年轻女人什么也不管，就躺在旁边空着的病床上追剧，笑得花枝乱颤，梁时念故事书的声音都被掩盖住。
护士进来换药，喊大人过去帮忙，说换药会有点痛，让女人把孩子看住，女人这才不情不愿地起来。
但纱布刚揭开，露出狰狞的伤口，女人便忍受不了，捂着嘴出门呕吐。
梁时赶忙上前，紧紧抓着肖嘉禾的手，挡住她眼睛不让她看，一边轻声安慰：“马上就好了。”
等换完药，两个小孩皆是一头汗，梁时头上的汗更甚。
最后还是眼尖的护士发现小女孩的手腕刚换药时被病人咬出血，细密的血珠啪嗒啪嗒滴到白色床单上，格外刺眼。
“快带她去处理一下。”护士急声说。
梁时没敢把这件事告诉黄敏，等黄敏发现的时候，那个地方已经变成一道淡粉色的疤。
那个暑假，梁时几乎每天都去医院给肖嘉禾按腿，读故事，各种逗她开心。
但一直到对方出院，被刘静接走，都没开口跟她说一句话。
黄敏看出女儿失落，温声安慰道，肖嘉禾被她小姨带去大城市配假肢，以后一定会好起来，也会记得她这个姐姐。
梁时问：“那她会恨我吗？”
黄敏忽然沉默了。
没多久，黄敏带着梁时搬出结婚时的新房，在云城地段便宜的地方租了间一室的小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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