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批改试卷的效率非常之高，这是许多老师顶着秃头的风险连夜批改成的。翌日中午所有成绩和排名就已经全部汇总。名单数量有限，只有各班班主任人手一份，预计今天夜自修会粘贴在教学楼下。
如果说考试是一场紧张刺激的竞争，那么成绩公布就是对竞争者最好的裁决。在这竞争中，有着公平公正，也有暗度陈仓，所有竞争者组成一条食物链，优胜劣汰。人总是有强烈的好胜心，对于名次盛望极度渴求，前仆后继，一些人甘愿付出青春和时间，一些人却吝啬又贪婪，用着偷鸡摸狗的卑劣手段。
无论怎样应对这场竞争，时间总能证明一切。
云雾退散，太阳露出许久未见的面庞。
第九节自习课，高三五班依旧喧闹不已。吴才元站在讲台，面色红润，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弧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心情极好。
学生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大家见班主任的表情，心里有了眉目。
看来这次他们班的成绩不错。
吴才元盯着手中的成绩单来回看了许久，脸上的笑容越发不加掩饰，说起话来都飘飘然，他开门见山：“这次我们班的成绩很不错，许多人都有很大的进步。”
底下一阵躁动。
“这次我们班成功超越了一班，成为number one。”吴才元说着竖起食指。
这下底下的学生更加躁动了。
超越一班是什么概念？就相当于野兔和老虎对峙，最后野兔把老虎咬死了。一中自从高一分科后，再也没有重新分班。那之后一班在他们在年级就是一个传奇，班级平均成绩一直稳坐第一。
而他们班，一直在中游上下摇摆不定，虽说有年级第一坐镇，奈何班级后腿太多，几乎全校倒数都集中在这里。而一班优势在于他们中上游占大多数，实力平均，因此班级平均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有几个人直接起哄，吴才元不怒反笑，脸上的笑意无处安放，“我们班能够拥有这个成绩，离不开各位同学地拼搏奋斗，希望你们可以维持这个状态一直到高考。老师不图你们可以一直考第一，只要你们一点点进步，老师就很欣慰了。”
吴才元感慨道：“想当初之所以接你们班，是因为当时有事要忙，其他班都被别的老师挑走了，只剩下你们班。你们班的平均成绩乍看还不错，可一细看，哎呦喂－－”他装作害怕，打了个寒颤，“好家伙，班里的成绩几乎是靠前几名同学撑起来的，其中贡献最大的就是秦帆同学了。可以说是班级顶梁柱，全村的希望。”
他看向秦帆，投去赞赏的目光，其他人的目光纷至沓来，楚江也似笑非笑地紧跟大部队。
“这次秦帆也是年级第一，老师看了一下，自从他上了一中以来，一直蝉联第一的宝座，从未被撼动，可谓稳如泰山，大家要以他为榜样，好好学习。”
黄昊郑重地点头附和。
不料，吴才元脸色一变，犀利的目光向他射去，他浑身一僵。
吴才元冷哼道：“相比之下，有人却稳如老狗，当着班级的吊车尾，你说是吧？黄昊？”
黄昊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的还难看，他尝试为自己辩解，却又无话可说，只好可怜巴巴地瞅着吴才元，委屈巴巴道：“老师，这次我不能再是倒数第一了吧？”
“不然？”吴才元毫不留情地打击道，“除了你，谁的名字出现在倒数第一过？”
全班哄堂大笑。
黄昊无地自容，难得地感到羞愧，头越埋越低。
吴才元见好就收，鼓励道：“但也有所进步，功过相抵，这次的茶会就免了。”
黄昊大祸得以赦免，心情豁然开朗，仔细一想，察觉到了不对劲。
如果他是倒数第一，那楚江……一个六科总分加起来一百多分的人类竟然排在他前面？!
那一刻，他内心五味杂陈。
吴才元像是听到黄昊内心的声音，把话题对象转向楚江，欣慰道：“楚江这次的成绩进步也很大，相比他之前在其他学校的成绩，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他面露自豪，“学校领导也大为赞赏，希望大家也能够向楚江同学学习。”
迎接吴才元的，是一片鸦雀无声，大家各个神色惊愕，难以置信地盯着楚江的背影，那两耳环发着冷光，宛如夜空最亮的星辰。
谁能想到，公认目不识丁的“社会小伙”，也并不是胸无点墨。
吴才元将上课前打印好的排名表，两人一张，从第一排传下去，然后叫了几个人到走廊谈话。
大家拿到排名表，第一时间不是去找自己的名字，也不是看秦帆的成绩，毕竟被大佬吊习惯了。
排名表上信息齐全，各科成绩，排名，与上次成绩对比，进退名次。楚江的名字并不难找，上次成绩空白的一行，毋庸置疑就是楚江本人。
秦帆也下意识找寻楚江的名字，而楚江则相反。
空气响起忽高忽低，参差不齐的惊叹声。
不因别的，只因楚江的名字出现在班级的第十位。
全班第十？我操？小丑竟是我自己？
黄昊痛恨不已，果然，学霸总是爱说谎，说没复习那就是胸有成竹，说考的一般，他给你考个全班第十……
都是兄弟，大家就不能坦诚相待吗？
黄昊发出灵魂深处地拷问。
其实楚江除了数学和物理十分辣眼睛外，其他科都还不错，特别是英语－－147？这真的是中国人能考出来的吗！？
黄昊疑惑难解，同桌江泽宇被吴才元叫了出去，他犹豫了几秒，扭头看着楚江，表情一言难尽。他扁扁嘴，咕哝道：“楚哥，你欺骗我的感情。”
楚江抬起眼皮，一头雾水，道：“我怎么骗你感情了?”
“说好一起当学渣，你却偷偷背着我当学霸。”黄昊的语气带着抱怨，“英语147，语文128，这就是你说的一般？说好的六科加起来差不多一百呢？!”
楚江讪讪一笑，摸了摸后脑勺，“那是因为之前六科我都只做选择题，随便选选就交了，这次只是稍微认真了一点。”
黄昊：“……”
大哥你对“稍微”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楚江补充道：“我之前家里请过外教，所以英语还行。至于其他科目，我的记忆力比较好，只要是能够靠背得分的，我都行。”
黄昊：“……”
黄某成功刷新对“还行”，“一般”，“稍微”这些词的认知，选择闭上自己的嘴巴，不再自取其辱，灰溜溜地把头转了回去。
“这就是你数学48，物理29的理由？”秦帆冷不丁说了一句。
楚江斜眼看他，笑道：“那倒不是，毕竟我之前这两科都是个位数。”
秦帆：“……”
外面阳光正好，雨后的大地焕然一新，就连阳光也清澈透亮了许多，照得秦帆蓬松的发丝发着浅色的丝光，看上去松松软软，摸上去的手感应该不错。
心里这么想，楚江也这么做了。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发丝，酥酥麻麻的痒顺着神经一路抵达大脑，心脏某一处，也像是被挠了一下。
摸起来的手感比想象中还要好。
秦帆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愕然道：“你……”
话音未落，楚江已收回了手，淡定自若道：“你头上有脏东西。”
秦帆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异样感蜂拥而至，心跳频率正成直线上升。
始作俑者－－楚江笑的坦荡，殊不知平静的外表下早已暗潮汹涌，他故作淡定道：“不愧是秦大学霸，这两科都满分。”
“嗯。”秦帆心不在焉道，“如果你想，你也可以。”
近乎脱口而出的话语，让楚江愣怔了一会，他笑着问道：“为什么觉得我可以?”
“……”这个问题就连秦帆也找不到答案，他抿唇，沉默了几秒，吐出几个字：“不知道。”
又过了几秒，他垂眸喃喃道：“找不到理由……”
或者换句话说，没有理由地相信你。
楚江莞尔，按压想要触摸秦帆的冲动。
真是……大笨蛋。
“既然这样，看来我要加油了。”楚江说，“不能辜负你的信任。”
秦帆错愕地睨了他一眼，少年俊朗的面容挂着笑，如同和煦春风，能融化一切冰霜，带来温暖和生机。
在记忆里，对方总是带着笑，不知是不是被传染，在不知不觉中他的笑容也变多了，毕竟面对那样一张笑脸，很难做到冷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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