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帆压低帽檐，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棵盆栽后面，别人议论的声音毫无遗漏地入了他的耳。他身体又开始颤抖，曾经钻心的痛再一次袭来。
“要是秦总监在这，不知道楚总会不会认错。”
“我觉得不会，楚总那么喜欢他爱人，怎么可能会认错，而且仔细一看，楚总的爱人和秦总监还是很不一样的。”
“也对，我们秦总监太高冷了。”
“你们没有发现吗？楚总出现在公司员工面前都是秦总监不在的时候。总裁办公室在最顶层，有专门的电梯和通道，平时都是见不到楚总的，都不知道他是在总部还是在公司。”
“这么说来好像是这样耶……”
“嘘，你们看那，那不是秦总监吗？。”
秦帆木然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出神，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人认出。
“秦总监？”一位女员工来到秦帆身边，附身轻轻唤着秦帆：“秦总监？你怎么在这？”
秦帆浑身一激灵，一边往后退，一边结结巴巴嗫嚅道：“我……我……”突然脚底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一下子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嘶－－”秦帆揉了揉摔疼了的地方，倒吸一口冷气，不经意抬眸，对上了楚江惊讶的眼神，他动作一僵，呼吸停顿，全世界宛如在这一刻静止。
“秦总监，你没事吧？”女员工伸出手想拉秦帆一把。秦帆慌乱撇开视线，自己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浑身的力气好像因为一个视线全耗光了，他吃力地站稳，气息有些不稳：“没……没事。”说完，他转身就走。
“等等？”方时乐也注意到了秦帆，他叫住了落荒而逃的他。
秦帆脚步一顿，咬了咬发颤的嘴唇。
方时乐大步流星地走到秦帆面前，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秦帆，挑眉道：“你是……”
楚江不知不觉也走到秦帆身后，他低沉着嗓音喝道：“时乐！回来。”
方时乐眉毛挑得更高，笑意更深道：“你是秦帆？”
秦帆脸色发白，冒了一层冷汗，胃部一阵刺痛，心口的疼痛更甚，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他身体微屈着，喘着粗气，眼前一阵晕眩，向前一步，他打了个趔趄。
方时乐眉头一皱，“你怎么了？”
楚江及时扶住秦帆，他的皮肤很凉，身体在小幅度地颤抖，这个反应楚江再熟悉不过，高三的时候秦帆在教室胃病发作就是这副模样，这个人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
怒火攻心，楚江低声怒道：“昨晚才因为胃病晕倒，为什么不乖乖待在医院？！”
秦帆一怔，虚弱道：“你怎么知道……”
楚江薄唇紧抿，没有回答，深邃的眸子盯着秦帆的发丝，眸光深不可测，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秦帆也没打算继续深究，楚江是江帆集团总裁，想必在员工那里听到过他的情况。他推开楚江，低垂着视线，“我没事，我先回去了。”
刚走两步又差点倒下，楚江眼疾手快地再次扶住了他，秦帆的挣扎让楚江心烦意乱。
方时乐手掌拍了拍楚江的肩头，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楚江，别再逃避了。”
楚江眼眶一红。
秦帆神志不清。
他好疼，疼得好像快死掉了……
楚江一把抱起秦帆，秦帆条件反射地勾住他的脖子，一时间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挣扎，任由着楚江抱着。
楚江抱着秦帆绕过方时乐，上了电梯。
在场的吃瓜群众自动脑补了一段狗血剧情，现场一片寂静，微信群聊却炸了。在没人注意的时刻，方时乐苦涩地勾了勾嘴角。
秦帆后知后觉，他苍白的脸上浮现不自然的绯红，令他无地自容，喃喃道：“我没事，放我下来。”
楚江宛如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地把他抱进总裁办公室，如若珍宝似的把他放在真皮沙发上。
刚放下，秦帆一骨碌想起来，被楚江一把按住，他不容置喙道：“别动。”
秦帆浑身无力，拗不过楚江，撇头埋进沙发。
楚江拿出医药箱，里面大包小包放着都是各种胃药，他轻车熟练地配了几颗药放在掌心，倒了一杯温水，蹲在秦帆旁边，温声细语道：“来，吃药。”
秦帆一动不动。
“你再不转过来我就喂你了。”楚江不紧不慢地威胁道。
不一会，秦帆硬着头皮转过身来，他不敢看楚江，眼神飘忽不定，他被楚江扶起，后背被禁锢在楚江的臂弯里，楚江欲把掌心的药物喂到他嘴里，他握住楚江的手，取走药物，弱弱道：“我自己来。”
楚江没有勉强，秦帆含住药后，楚江给他递上温水。
见秦帆吃下药后，楚江才稍微松了口气。
空气突然安静，气氛有些诡异。
秦帆有些不自然，他欲言又止。腹部前的双手拧来拧去，都快打结了，可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江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言不发地盯着楚江的后脑勺。
度秒如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秦帆才开口问道：“你和方时乐－－”在一起了吗？
想了想他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愚蠢，顿了顿，继续问道：“－－还好吗？”
过得怎么样？幸不幸福？会不会偶尔想起我……
楚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呢？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还不错。”秦帆眼尾微微泛红，他调整了一下情绪，装做毫不在意地笑道：“你和方时乐很般配。”
空气再次安静。
疼痛消散了不少，秦帆脸色好了一点，他挣脱开楚江的怀抱，站了起来，背对着楚江道：“谢谢你，我先走了。”没等楚江回应，他抬脚就走，没有两步，手肘就被握住，他措不及防跌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时隔多年，那股薄荷香草味依旧芬芳馥郁，香气依旧，同样的人，却早已物是人非，这不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怀抱。秦帆狠下心来，用尽全力推开楚江，可是怎么也推不开，反而被楚江抱得更紧。
“别再走了。”楚江哽咽着，他紧紧抱住秦帆，滚烫的泪珠滴落在秦帆冰凉的脖颈上，烫得秦帆一怔。
“求求你，别再丢下我了。”楚江哭得像一个孩子，“我好怕再看见你离开的背影，六年前你就是这样，我好害怕……”
秦帆的手颓然落下，泪水模糊了视线，过了一会，他问：“你和方时乐在一起了吗？”
楚江摇头。
“你有爱人了。”秦帆带着肯定的语气问道。
楚江双手握住秦帆的肩头，哭红了的双眼直视着秦帆，一字一句道：“我有爱人。”
“我很喜欢他。”
秦帆心脏疼得发麻，他自嘲地笑了。
“但他不喜欢我。他曾经说过会一直爱我，他没有做到。但是没有关系，我一直爱他就够了。”
“就算他要跟我分手，逼我转学，我们分开了六年，可我就是会一直爱他。”
秦帆木然瞪大双眼。
“秦帆，你说话算话吗？你还……爱我吗？”
眼泪夺眶而出，秦帆的额头抵上楚江的肩膀，他喉结上下滑动，哽着嗓音喃喃道：“真是……笨蛋。”
楚江一只手抚摸他的后背，另外一只手扣住秦帆的后脑勺，他蹭了蹭秦帆软软的发丝，莞尔道：“我说过，就算是笨蛋，也是爱你的笨蛋。”
“所以……”他再一次确认道：“算数吗？”
秦帆紧紧抱住楚江，贪婪地吸取他身上的味道。
两人紧紧相拥，这个隔了六年的怀抱是两个相爱的人对彼此最大的安慰。
不论多久，我都会一直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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