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娇贵少爷

月光落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白霜。

江藏生随三人出了屋子,越往外走,越是心惊。

方才还人多热闹的宅邸,如今一片死寂,只余地上躺着的许多破损的纸扎人。

这些纸扎人与常人一般大小,具是两点胭脂面靥,嘴唇开裂,笑容诡异。经风一吹,振翅般扑棱作响,响声就好似那裂开的嘴里发出来的笑声。

他不是个傻子,想起平日为他濯洗打扮的奴仆,今早还与他玩笑,与常人无二,瞬间又是一阵胆寒,“这……”

那三人中,一位腰间挂着酒葫芦、眉眼润朗的男子,温声安慰道:“江公子不必害怕,府邸的邪祟已经被我三人尽数除去,屋子里的那位麽,放心交予师兄便是。”

芸儿见他脸色发白的模样,也不禁宽慰,“我们这一行下来,还没有遇上能让大师兄吃瘪的妖呢。”

江藏生忆起方才的情形,有些担忧,不过他没好问出来,只看着这外面辽阔的夜色,稍稍松了口气。

“有劳几位,若不是你们,我怕是要与这蛇妖纠缠到不知何年何月。”

那男子话音一转,又问:“江公子,那蛇妖的毛发,不知可有带出来?”

“有的。”江藏生从怀里掏出刚才与银弯结发的绣囊递给他,“只是,这其中掺了些我的头发。”

男子接过绣囊,笑道:“无碍。”

江藏生此前也与几人打过照面,知道眼前的这位男子,名唤柳霁,跟芸儿姑娘乃是亲兄妹,又兼同门的二师兄。芸儿姑娘,也就是柳芸儿,是几人中他认识最早的。

而旁边那位腰间悬剑,眉若朗星,面相冷傲一些的,是这几人中年纪最小的,名唤孟汀寒,嗯……是个哑巴。

柳霁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看向孟汀寒,“小师弟,借你的剑一用。”

孟汀寒闻言,不假思索地抽出腰间的剑递了过去。只他的神情,似有几分不知因何而生的烦乱。

而后,江藏生就见柳霁以那长剑作笔,酒葫芦自剑柄处倾悬,淌酒为墨,行云流水地在地上兀自作画。

待那寒芒冷然的剑尖,宛若收笔般向上一挑,地上酒渍画的符阵霎时金光大盛,那绣囊抛入其间,不消刹那就烧了起来,黯淡后,地上竟是什么也不剩下了。

而宅邸的上空,也好似忽而多出来个什么。

柳霁已是满头的汗,“备下个万全之策,师兄若是败了,这阵笼,尚且能困那妖孽几个时辰。”

江藏生看他一番神秘莫测的操作,还以为是为镇压银弯而做的什么高深的阵法,万没料到竟听得这般话。

他方才还捅了银弯一刀,对方那睚眦必报的脾性,若是此次逃过一劫,那不得……

江藏生的脸色霎时有些难看,“那,不若我们现在折返回去,助姜兄一臂之力?”

银弯待他是极好,但联合这一帮人来收拾银弯,他是没生出半点的负疚,毕竟人妖有别,银弯还时常滥杀无辜,如此,倒也算不得是他薄情寡义了。

柳霁听他这番话,却是摇了摇头,“我们回去怕是要成为师兄的负累。”

几人实力悬殊,回去了,姜云敛还得分心他们的安危。

现下一更天,外面仍是灯火通明,从花街柳巷的靡靡之音,到雕轮宝马如云,无不诉说着此处的繁荣。

江藏生一路跟着三人,穿过这条繁华的街道,越往前越是僻静,直至出了城门,到了郊外的一处湖泊,天空都泛起了鱼肚白,才堪堪停下来。

三人具是修士,脚下生风。江藏生这凡人之躯一夜未眠,勉强跟上,一路逃奔了不知几个时辰,如今已是受累得不行。

柳霁看出他的憔悴,“江公子,出了城,该是安全了,我们在此处休息一会儿,再到前面的城镇与师兄会合。”

江藏生此刻只觉得头不是头,脚不是脚,浑身疲软。

听闻此言,就点点头,后扶着那河岸旁的一颗杨柳树缓缓坐了下来。

他的发冠此前被银弯摘去,一头墨发还披散着,汗湿的头发贴住脸颊,那湖面清泠泠的,他瞧着,不禁掬起一捧清寒的湖水,往面上泼,又抬起袖子去擦拭脸上的水珠。

他这一套动作优雅得很,皮肤又是白皙细腻,挂在脸上的水珠,就不禁让人想起那白花花瓣上的露珠来。

孟汀寒站在一旁,神色奇异。

他曾在妖窟救出过一位闺阁的小姐,那位小姐身娇体贵得很,跑也跑不动,将人扛着跑,又被颠得脸色虚白,夜里还发起了高热,找医馆就医又废了不少的时间。本是几日的路程,硬生生捱了半个多月,途中吃喝也是讲究颇多,一个不慎,就要病给他看。

事后她的父亲办了场答谢宴,分明是他只身救的人,那位闺阁小姐竟是一个劲地感谢他二师兄。

而江藏生,就让孟汀寒想起那位闺阁的小姐来,两人具是同样的娇气讲究。

分明眼前就是清澈的湖水,他却只口渴一般舔了下嘴唇,并不饮用。

似乎也是在嫌这湖水脏。

孟汀寒忧心江藏生跟那位闺阁的小姐一样,下一瞬就病给他们看,他摸了摸腰间的乾坤袋,自其中取出个水囊,递了过去,“江公子。”

江藏生讶异地抬头,这是他头一回听见孟汀寒的声音。

孟汀寒面无表情,又往前递了递,“干净的。”

江藏生受宠若惊,“多谢。”

他接过水囊,喝水的动作也是赏心悦目,抬起一截细白的脖子,喉结就宛如那玉珠般,上下来回地滚动。

孟汀寒目光落在他身上,又下意识移了开。

柳芸儿瞧见小师弟如此体贴入微的举动,亦是有些诧异,她未多想,见江藏生的头发还披散着,行动也是颇为不便。虽说,女子送男子发带,有些不合乎礼节,她还是自身上寻了根与他衣服同色的发带,忸怩着送了过去。

江藏生朝她笑了笑,“多谢芸儿姑娘。”

他的眼睛也生得漂亮,温柔得好似一泓秋水。

柳芸儿不知怎的,有些赧然起来,“江公子,不必如此客气……”

柳霁见江藏生疲态稍减,含笑问他:“不知江公子家在什么地方,今后有何打算?”

江藏生闻言,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顿了顿,才说:“无根之人,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不知柳兄几人,要去往何处?”

然而他这一身的气度,却绝不似个普通人所有的。

柳霁自然也是不信,但见江藏生落寞的神情不似作假,又猜测他的家人莫不是被那蛇妖害死了。

想到眼前的人未及弱冠,比孟汀寒还要小上一些,这样一个玉颜朱唇的少年郎,因为生得一张好脸,就被那天性、淫、邪的蛇妖瞧上,年纪轻轻便家破人亡。

柳霁这看惯世间生死的道人,此时竟生出了那么一丝丝为他人着想的慈悲怜悯之心来,也就没再多问。

他转念又想起江藏生如今孑然一身,了无依靠,不禁说道:“我们此前受人之托,需得去趟醴洲,那儿正是个富庶安宁的好地方,江公子若是无处可去,不如随我们一道?”

江藏生习得一手妙笔丹青,本意就是打算今后寻个繁荣安定的地方,当个教书先生,亦或是卖些字画为生,总归是饿不死。但独自上路,他又有些不敢,正愁如何开口与几人一道,不想柳霁居然主动提了出来。

他瞬时眼前一亮,又犹犹豫豫:“就是不知,我会不会拖累你们。”

柳霁道:“常理来说,不会。若是遇上厉害的邪祟麽,交给师兄断后,我们三人虽不如师兄神通广大,保护江公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江藏生也是头一回遇上真正的修道之人,从前只在书里看过,十分敬佩他们那荡气回肠的英雄气概,以及为了救世而舍生忘死的豪情侠义,一时也被勾起了好奇之心。

“那厉害的邪祟不除,不担心它们继续为祸人间吗?”

柳霁笑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们降不住的邪祟麽,上报师门,自有他人去降。”

江藏生:“……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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