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徐妈妈扯着梁怡的袖子走在前面。
梁怡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满身的泥泞将她整个人都显得狼藉，本来娇嫩的脸如今更显柔弱和胆怯。
过路的侍女都停下来，偶尔几个胆子大的视线飘到梁怡身上。
她们是广陵侯府的侍女，规矩学的很好，至少在梁怡面前并未因为她的狼狈而窃窃私语。
除了胳膊上，梁怡的小腿还被荆棘的刺割到，只是掩盖在裙摆下，行动的时候能感受到拉扯到的刺痛。
徐妈妈看不惯她这般磨蹭的样子，一双如同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拎起梁怡的胳膊，将她扯得踉跄了两步。
徐妈妈警告她：“夫人还等着你呢。”
徐妈妈的语气充满了威胁和讽刺，她是知道梁怡对夫人的惧怕的，夫人发起火来，梁怡可遭受不住。
徐妈妈的语气刻薄，让梁怡想起了往日梁夫人的手段，垂下眼眸，她克制住了腿上的伤，努力迈开步子。
花园到正殿的距离不远，但在此刻的梁怡眼中，却有些漫长。
正殿外守着几个衣着服饰更好的侍女，几个手上带着金钏的侍女听了徐妈妈的禀报，转头去通知广陵侯夫人。
春日正午的阳光明亮，从蓝天白云最高处照下来，一下子将梁怡笼罩在日光里。
梁怡有一张精致白皙的脸，此刻的她虽然未施粉黛，但皮肤细腻，五官小巧，半张脸埋在阴影里，更显得睫毛又黑又长，看起来整个人都漂亮娇俏。
……若是忽略她身上的狼狈的话。
正院的门开着，不仅阳光从梁怡身上蔓延到院堂里，坐在正院里的夫人也能透过这扇大门看到屋外的梁怡。
坐在末座的是几个年长的夫人，她们可不像是广陵侯府的婢女，这般小心翼翼。
几道好奇而嘲笑的目光打着转落到梁怡身上，几个夫人捂着唇，窃窃私语。
“这是谁家的小姐？活像是落汤鸡似的。”
潮湿的泥土粘在梁怡素色的裙摆里，晃眼得很，脏兮兮的泥水染在裙角，狼狈得仿佛是街边的乞丐，落入泥潭的落汤鸡。
有眼利的夫人看了看梁怡，从印象中的小角落挖出梁怡的身影:“仿佛是梁尚书家的嫡女。”
“怎穿的这般素？今日是广陵侯府的宴会，这般不是不给广陵侯夫面子？果真如传闻一般无教养。”
说话锐利带刺的是兵部侍郎的夫人，兵部和工部互不相关，她不必看在工部尚书面上对梁怡口下留情。
况且，她们都是长辈，长辈说小辈的不是，那不是背后说人坏话，而是指点，是为了让小辈改正缺点。
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她们几乎不必顾及梁怡的脸面，只顾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声音穿过堂风落在梁怡的耳朵里。
也落在徐妈妈的耳朵里。
尽给他们梁府丢脸。
徐妈妈瞪了一眼梁怡，这么多人的眼睛下，她不能动手。
梁怡站在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私语中，状似拘束地并紧了脚，手紧紧藏在袖子中，裙摆滑过地面，流畅地滑出一丝弧度。
广陵侯夫人很快得到了消息，随着侍女的大声禀报，梁夫人也皱起了脸，面色难看。
梁戚戚站在梁夫人身边，扣紧了手，她倒不是担心自己做的事情被捅出来，毕竟给梁怡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当着梁夫人的面指认她。
事情毕竟发生在广陵侯府，广陵侯夫人听完，当机立断:“让人带梁小姐去换衣服。”
她转头与梁夫人客气道:“都是府里的下人没照顾好，这才让你家姑娘受惊了。”
还不等侍女应“是”退下，就见梁夫人出声。
梁夫人:“哪是下人的错，都是她自己没规矩，失了礼。”
广陵侯夫人本就是客气一番，见梁夫人将罪责归于自己，就不再多言。
本来想看看那梁家小姐的心思也淡了。
她是知道梁府过往的更迭，本觉得那梁大小姐可能过得并不好，但无论如何，那是梁府自己的事情。
她示意侍女退下。
侍女屈膝行了一礼，转而门外走去。
徐妈妈和梁怡还站在阳光下等。
梁怡身上潮湿的泥巴，经过日光的沐浴，居然干了大半，如今干巴巴地黏在裙子上，一块一块的。
她安静地站在那，仿佛感受不到衣服的不适。
侍女是个很温柔的人，她面对梁怡也很是尊敬，先是向她解释了里面发生的事，后又按照广陵侯夫人的提议带她去换衣服。
徐妈妈皱眉，想跟着去。
若是换下来的衣服留在了广陵侯府，阴差阳错有人发现里面布料的问题，不就留下了让旁人诟病夫人的借口了吗？
侍女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在前面带路，不仅一点都没嫌弃梁怡身上的泥泞，反而在路上为了化解沉默，给梁怡介绍了很多广陵侯府的东西和院子。
好不容易到了厢房，侍女打开了门，给她找出一件青蓝色的裙子，整件裙子由双面锻做成，触感柔软，色彩华丽。
梁怡摸了摸，略微感激抿了唇朝她笑。
侍女愣了愣，有一瞬间的惊艳，她将衣服塞给梁怡，贴心关上了门，等在门口。
心中有事的徐妈妈则趁着这个时候，使了个借口，钻到厢房里。
梁怡正在脱自己身上的衣服，里面的几块麻葛所在的地方摩擦着肌肤，将白皙细腻的肌肤蹭出几道红色的印子，上面还留有红色的小点。
她摸了摸红点的地方，还好，不怎么肿。
梁怡松了口气，这件衣服贴在她身上，每回行走的时候都会有摩擦，磨得很疼。
红色的印子下，有几道青紫的痕迹，像是用鞭子抽打在上面的，深深浅浅。
不等梁怡放下这件衣服，就见徐妈妈匆匆忙忙进来，一眼见到她，就夺过她手上的素衣。
徐妈妈看了眼广陵侯府给梁怡准备的衣裳，光彩华丽，狠狠嗤了声，讽刺道:“便宜你了。”
徐妈妈的声音不大，但此地寂静。
带她们来的侍女听到动静，在屋外敲门:“好了吗？梁小姐？”
徐妈妈再次瞪了梁怡一眼，从门口钻出去。
梁怡换上广陵侯府提供的衣服，柔软的双面锻紧贴在肌肤上，又软又轻，而且尺寸较之刚刚的那件更为妥帖。
她系带的手顿住，也是，之前身上穿的那件毕竟是梁戚戚不要的东西，自然也是根据梁戚戚的尺寸来定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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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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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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