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水声不断响起,梁戚戚脚下的石壁留下一片黄色的痕迹。
小小的藤蔓怎么可能支撑得住人的体重?
不过一会儿,就逐渐变细,藤蔓拉得越来越长,连带着藤蔓最中央的地方也逐渐被扯开,露出里面木质的纤维来。
梁怡看了眼露出白色内芯的藤蔓,并没有太大感触。
而梁戚戚却是脸色苍白。
二人的体重差不多,藤蔓又都是悬崖边上长成一丛的,就连粗细也大致相同……
……这就让梁怡与梁戚戚的处境也大体一致——都不太好。
悬崖边吹着风。
风很冷,从两人宽大的领口灌进去。
她们虽然挂在悬崖边,抓着藤蔓,但随着藤蔓变细,两个人也逐渐靠近底下的万丈深渊。
藤蔓在手中越拉越细,越来越长,也就让二人都逐渐有了下落的趋势。
底下的黑色深不见底。
梁戚戚被吓破了胆子,晃荡着脚,想要勾住悬崖上的石头,让自己上去。
但是动作越大,悬崖边上的碎石就下落得越多,她动作的幅度让藤蔓也受到拉扯,拉扯与动荡带来的压力都让藤蔓逐渐支撑不住——连最中央的内芯都变得细了。
碎石零散地落下,砸进悬崖底部,却连一声响都没冒出来。
安安静静——可想而知这处悬崖有多么深。
而梁怡双手拉着藤蔓,虽然两手被地上的碎石给摩擦出了一道道血痕,蹭破了白皙的手腕,但依旧安安静静的,就这么看着梁戚戚动作。
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有点痛,又没有那么痛。
隐秘的兴奋感浅浅从心底冒出来,她脚下也轻轻晃荡着,是止不住的兴奋。
诚然,她有些不正常。
但是不久之后既定的解脱和她即将要看到梁戚戚在死亡面前的挣扎和狼狈,还能近距离看到梁戚戚这幅被死亡吓破了胆的样子,让她又有种隐秘的高兴。
愉悦的歌声从山崖边响起,清凌凌的空灵童谣声伴着梁戚戚的动作。
梁怡在给梁戚戚伴奏。
风声鼓鼓的,仿佛也在为梁戚戚打拍子。
梁戚戚顾不得身边这个疯子的视线,她不能死在这里。
手上的藤蔓已经拉出了一条细丝,纤维极韧,只是藤蔓中段仅仅残留着细细的几根纤维,纤维竭力拉扯着,最多一瞬,或者几瞬,她们都会掉下去。
梁戚戚努力踮着脚勾着石壁,可是这个山崖的确足够陡峭,就连石壁都光滑得没有一处可以下脚。
“哗啦”,又是几块碎石在剧烈的晃动中落下。
梁戚戚被这个动静又吓了一跳,她仰着头,望向悬崖上方,眼里沾满了泪水。
以后,以后她再也不推旁人了。
……就算是要推,也要指挥别人去推。
后悔的梁戚戚哭泣着,努力攀着脚下光滑的石壁,她更加努力蹬脚,妄图寻求一块可以下脚的地方,却没想到脚下一滑……久久支撑的藤蔓终于仁至义尽——最后一丝纤维终于断掉了。
这下带来的后果是极为严重的。
梁戚戚手中的藤蔓与梁怡手中藤蔓的是同一个主支,梁怡往下的力道也牵连了她手中藕断丝连的藤蔓。
“哗啦哗啦”梁戚戚和梁怡二人带着悬崖上一块块小小的碎石,一起往下落。
两人被下坠的力道裹挟着,如坠落的雏燕,张开的双臂像未长成的双翅。
“刺啦”,老天到底是偏爱弱小无依又会哭泣的人——悬崖边上从石缝里伸出来的古树勾住了梁戚戚的衣服。
哭到要晕厥的梁戚戚见自己仿佛落在了实处,顿时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的衣服被勾了一个大口子,被挂在了树枝上。
她闭着眼睛,居然是被吓得一下子昏厥了过去。
同样一起掉落的梁怡哪怕在这种境况下,却也显得面容平静。
她往下坠着,看着和自己一同掉落的梁戚戚就这么被鬼门关推了出去。
除了生理性不断攀升的心跳声,不断沸腾的血液,她居然在掉落的过程中还有心情仰着头看着梁戚戚……脑海里想起一段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她想象着,现在,普天之上的神佛,可能就冷漠着一张无悲无喜的面容,在她梁怡的身上,打上“下下签”的标签。
风刮过她的耳畔,刺耳的风声让她整个人的理智都逐渐落入一个巨大的漆黑的口袋。
她眼前一黑,终于最近一丝理智也无。
“哗啦啦”,山崖中段柔软的碎石坡被迫承受了一个人的重量,堆积的湿润黄土缓冲了梁怡不断下落的力道。
血迹逐渐从她身上,沾到碎石坡的泥土里,丝丝伤痕从她身上浮现,逐渐地,再次浸湿了底下的黄土地。
闷哼声停下,梁怡侧着头,漂亮的眉眼安安静静地侧躺在黄土地上,只有微弱的呼吸吹动鼻侧的野草根茎。
她晕了过去。
“咔嚓”,佩戴在脖子上的玉佛终于从颈侧露出,碎了一小块。
旁边写了字的护身符落了出来,上面的纸被风吹得哗啦啦响。
护身符上朱砂写作的字被血水糊住,再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 -
过了不知道许久。
——日头下去又上来。
黑夜蔓延过后金日升起,撒开一片金光。
“嘶。”梁怡混混沌沌,她想睁开眼睛,但是从身体身处透出来的乏力让她睁不开眼皮。
终于,她撑着力气,勉强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就被刺眼的阳光给惊到,她拿手捂着自己的眼睛。
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满是伤痕,就连眼睛,也被浸进去的,血水给抹红了一大片,从她瞳仁深处看,眼前的一大片都是湿漉漉的红色。
被针刺一般的痛苦在她脑子中炸开。
她拿手抱着头,忍受着晕眩的压力,鲜血滴到地上——每次“她”出来的时候,除了会将别人弄的鲜血淋漓,也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极致的痛苦在她脑海中蔓延,但到底,乏力让那块红色落入意识深处。
梁怡缓了一会儿,愣愣看着周围的事物。
她怎么在这儿呢?
这周围……黄色的泥土,小小的碎石,长得茂密的狗尾巴草——这不是她见过的任何一处地方。
她想站起来,但是浑身的伤让她一动就感觉到钻心的疼。
“嗯哼。”她咬牙,终于站起来。
这周围荒无人烟,从这里看下去,又是黑黢黢的空阔悬崖。
梁怡缩了头。
她出来了吗?
从梁夫人手里逃出来了?
困惑让梁怡的瞳孔难得有些柔软的不解和懵懂。
她眨了眨眼睛,终于想起来她的目的——对,她要去找奶娘,找喜月她们。
- -
大牛今天来到皇泽寺,是因为受到了雇主的委托。
那个在外贤淑温良的梁尚书夫人,要他们将她外出逃跑的女儿抓住,将她带回去,为因她不配合而失败的联姻赔罪。
大牛不知道高门中的弯弯绕绕,也不知道高门大户之间的联姻。
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农夫,只因为地主逼迫,没了活计,所以投奔了大哥手下,成了一个悍匪。
说是悍匪也不准确,他们与一般拦路打劫的匪徒不同,他们不占山头,只接外单,是个重信用的徒夫。
当然,是在通缉令上挂着的徒夫。
所以一般人都称他们为“歹徒”。
歹徒大牛来到山崖下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妙。
这么大块地方,他们兄弟几人,要搜遍了,找到那个传闻听起来嚣张跋扈,又娇纵无脑的大小姐,那岂不是大海捞针?
更何况,这并不是什么好搜的地方——这是皇泽寺下的山崖。
虽然梁夫人说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但万一被野兽叼走了呢?
显而易见,这是个苦差事。
他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本就锃亮的大脑门在阳光下晒得发烫。
他搜了一个上午了,这才摸到半山腰。
要他说,那不懂事的大小姐,早就被野兽叼去吃了。
山崖路上崎岖,硌人的石子让大牛的草鞋也都磨破了。
他喘着气,靠在一处大树下。
他这么久走过来,别说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就连一只鸟都没碰到。
更何况是人?
路边的野花开的灿烂,大牛半边身子靠在树上,汗臭味被风一吹,将这边的杂草熏得往后一伏。
太阳辣人,大牛只好半弯下腰,躲在半人高的杂草背后,大树下的阴影盖住了阳光,火辣辣的太阳这才收敛了些。
大牛眯着眼睛,额头上的汗水浸湿了他的眼睛,他膘肥体壮的,光着膀子,身上也全是汗。
就在杂草的间隙间,被汗水打湿的眼睛,却突兀发现了一个女子。
女子衣裳又破又烂,但那娇嫩的肌肤和那柔美如同芙蓉的眉眼,一下子让他精神了。
山中鬼魅,莫不如是。
大牛眼睛直愣愣的,几乎不会转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抬头看了眼大大的太阳。
这么辣的太阳,他遇到的……应该不是鬼魅吧?
那嚣张跋扈的大小姐找不到,把这个美人带回去孝敬大哥,那也不错啊。
要是觉得哪里不对或是看起来很别扭的地方,各位小天使可以跟我说哦,我会尽量修的。
这两天感觉不太对,不知道有没有崩QA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