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响声从楼下传来，鲸骆捂着遍布青紫的脖颈勉强撑起身体朝下看了一眼，那个名为大鲸的同位体已经瘫在地上再毫无动静。
身下的铁架吱呀作响，好不容易惨胜的鲸骆立刻小心动作，免得一时不查在阴沟里翻车。
背部被剑气划伤的裂口此刻火辣辣地疼，浑身上下像是即将散架了一般，一股由内而外的温热莫名升起。脑子也开始剧烈地胀痛，无数不属于自己的纷飞记忆强硬往脑壳里塞，身体的经脉血液加速流动，连肌肉也紧绷地开始抽筋。
属于大鲸的一切正在逐步融入鲸骆。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受，仿佛像是把另一个更庞大的物体强行塞入这个已经容纳满档的躯壳。鲸骆真正在止不住颤抖，身体像是在不断破碎后重建，那种骨头都快被融化的异样令她忍不住想大喊，但常年习性压抑的性格硬生生将这股惨叫咽下，变成无声的嘶吼。
不远处似乎传来聚集而来的人声响动，鲸骆勉力从身体的变化中抽出一丝精神使用百德进行跃迁，把楼下大鲸的尸体和重剑一并带回屋内。
房间里也一片混乱，大鲸的重剑近乎将屋里的东西斩碎殆尽，而鲸骆更是操控埋在天花板内的轨道炸弹爆炸，将上层空房的楼板都炸了下来。但此时此刻鲸骆根本找不到第二处能藏匿尸体的安全屋，只能用仅存的机关将房门和窗户暂时堵严实。
待勉强收拾出一处能安身的场所，鲸骆再也撑不住身体瘫软在地。脑袋像是要炸开，她捂着头难耐地蜷缩成一团，背脊上长长的刀口正在迅速止血并开始愈合，但这个代价是身体内细胞极速死亡更新换来的！
月光透过废墟的间隙照入屋内，静静看着在一具尸体旁，浑身狼狈已经彻底晕过去的女子。
－
听从师父的话，一直把鲸骆列为日常重点关注对象的郉左很快便发现了异常，在鲸骆所在的老街区内有人报警说听到了巨大的震响，而那个范围正好包括鲸骆的住址！
郉左敏锐嗅出不对，李天爱还在忙上面的事，他只好脱离师父独自来此调查。
顺着记忆中的路线，他很快便来到那栋不起眼的楼宇下，此时虽是深夜但也有不少好事围观者探出身往这边看。郉左因为之前在处理私事所以未穿警服，他的到来未引起太多的轰动，而是悄然走到同僚旁边询问情况。
加夜班的同僚怨气极大：“妈的，老房子不小心塌了一小块，屋主说不碍事明天修。”
“那女的凶的要死，说大半夜找上门严重影响她休息，老子也想休息啊！要不是她屋子破了我还会来这加班？！”
“是那栋楼的屋主？”郉左微微皱眉，朝鲸骆的放向指了指。
同僚啐了一口：“是那栋，也是奇怪整栋房就她一人住，但想想脾气这么差其他人肯定是都被她逼走了！”
鲸骆的态度让郉左感到更加违和，她虽然对师徒二人态度不算好，但对其他没惹到她的人向来能忍能装，之前一名女警被她拿捏的死死的，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儿。
郉左赶忙告别同僚，大踏步走上楼道，在经过一个被烧得焦黑的墙角时不由得一顿。但鲸骆家大门就在眼前，感到急迫的郉左只好先放下这点，跨步朝楼上走去。
门口的铁门紧闭，从外面看起来一切正常，但郉左很快便察觉到内部的木门变成了奇怪的板子。虽然楼道漆黑且色泽相近，但那明显的劣质胶合板木纹根本不是内门会使用的材质。
他按下旁边的门铃，良好的素养使他耐心在门口等待，但直至许久后里面都没有回应。郉左微微皱眉，再次按下门铃，直至越来越频繁的几次后眼前的‘木门’终于有所移动。
随着‘木门’被推开一道缝隙，一张无比阴郁的脸直勾勾看向门外的郉左，黑暗中仿佛厉鬼索命：“有病？”
郉左眼神一瞄，愕然发现那木门其实是书柜的背面，原本的门不知去了哪里，这可怜的书柜被主人临时拉来堵门。
“……你家里发生了什么？”被直直讽刺的郉左硬着头皮询问。
然而鲸骆的眼神充满‘你不是问过楼下同僚吗’的看蠢货的无语：“有病就去治。”
“鲸骆女士，你今晚很奇怪。”郉左上前一步扒住铁门，“情绪过于外露，不像你的作风。”
“你家房子天花板塌了你给我好心情一个看看。”鲸骆冷呵一声，语气极为强硬，“滚。”
那书柜吱呀一声又完全将门洞盖住，碰了一鼻子灰的郉左被完全拒之门外，但他又不能对无辜民众的房屋强行撬门，只好先上楼看看情况。
鲸骆楼上的屋子是完全闲置的空房，郉左很快便找到了那片塌陷断裂的楼板，整个厨房大半个洞口直通鲸骆房屋，一个油然而生的想法驱使他上前一步。
“我劝你别下来。”鲸骆的声音从下方响起，清冽的女声还带着一抹烦躁，但总体比在门口平静许多，“刚塌，漏电，暂时修不好。”
“240伏的电压，自己掂量。”
**裸的威胁。
而且这威胁还非常正当，甚至可以算是好意提醒。
所有路都被堵死的郉左只好在上面拍摄了下现场情况，但很快他便察觉到不对：“爆炸痕迹……”
“埋的燃气管道炸了。怎么？担心我不赔钱？”
“……”
那串炸弹本就是鲸骆特意设计联动燃气管道，甚至用安全阀精密控制范围只对自己屋子产生影响，无论对方怎么查最后都是燃气管爆炸。鲸骆心底冷笑，静静目送被堵得哑口无言的天真小警察离开。
近乎一无所获的郉左缓缓下楼，脑内疯狂思考刚才的所有场景，直至他蹭上同僚的警车，一处微不足道的小细节突然浮现——
鲸骆单手拉动那书柜的动作……也太过轻松。
在房间用监控监视街区情况的鲸骆，直至警车彻底驶离后才暂时松了口气，今夜的情况过于突发，造成的动静过于庞大，她知道这段时间一直暗中盯着她的人必定会来核查。
但屋内的情况万万不能真的让人看见。
鲸骆还带着一身的狼狈，抬起眼沉默地看向那具暂时裹在塑料布里的尸体。同位体融合的痛苦让她失去了一小段时间的意识，浑身冷汗醒来后她连忙使用百德迅速跃迁，用试剂将楼下血迹消融掩盖，屋内也暂时清除了显眼的红色，但满屋的打斗痕迹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恢复原状。
这清理的工作必须在明早联系装修师傅前搞定，鲸骆沉沉呼出一口气。
幸好在融合大鲸后，她的体质提高了数倍，比起之前简直有完全使不完的大力气，那把重剑跟玩具似的随意就能挥起来。鲸骆甚至发现自己长高了一点，宽大的袖口变得紧实不少。背后的刀痕已经只剩一道淡淡的印记，她知道大鲸的恢复力不至于此，大致猜测跟融合时那股全身近乎要融化的细胞更新有关。
这算是难得的幸运，不然这么长而深的伤口，她还得费心找地下诊所缝合，又给自己留下更多的延伸麻烦。
【恭喜你取得胜利，得到不属于这个时空的能力的感觉是不是很好？继续努力，还有非常多的时空等待你的探索。】
百德心情极好，话语中带着暗搓搓的推销，鲸骆没理他，自顾自运气梳理体内多出来的一股强大的内力。大鲸的记忆完美融入鲸骆的意识，所有的知识都能随意调用，仿佛亲自学了几十年。但身体的动作还未能完全跟上，肌肉记忆必须通过练习和实战才能积累起来。
越去切身感悟这股力量，鲸骆越发觉到大鲸的强韧。在对方的时空，这等武力值在整个国家排得进前十，但就是这副傲人的身躯，短短几秒内便败在了几发子弹之下。
科技的差异是时空之间最大的鸿沟，鲸骆内心更加沉重。
第一个选择这么短时间前往别的时空的同位体，必定要么愚蠢至极或者是走投无路，大鲸属于后者。
但随着时间推移，自相残杀的获胜者会获得更多世界的能力、科技以及时空量，如果她不变得更强，迟早有一天会毫无反抗能力地被轻易碾死。
也幸好……她在最简单的第一场战斗中获取了胜利，拿到了通往最终胜利者之位的第一张入场券。
鲸骆检查了下自己的时空量，在获得另一个时空主导权后，近乎是W事件十数倍的时空量归于己身。并且另一个时空也对她完全开放，只要心念一动，那种仿佛自己属于两个世界的奇特感觉涌入全身，类似在时空交叠时的重合感。
意识中属于大鲸的记忆在鲸骆接触另一个时空时活跃起来，错落在山里的村庄、易守难攻的山头、山头背面直通山谷的寨子……
以及寨子里那名飞扬锐利的女人。
鲸骆仔细阅读了有关大鲸提到的那名女性的记忆，细眉微蹙。
——她是个极为麻烦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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