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以离开。”
迷雾中，一个人形缓缓站起，并且迅速接近重眠，重眠挥剑抵挡，但还是晚了一步，人形的怪物一拳打在了重眠的太阳穴。
脑中蝉鸣声不断，宝剑脱手，重眠险些没有站稳。
好痛！
重眠踉踉跄跄的后退，人形的怪物继续攻击，在这似真似幻的迷雾中，死亡悄然而至。
人形怪物的眼珠发红，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流下，蔓延到整张脸庞，重眠攥紧人形怪物的手腕，狠狠向外折去，重物坠地的声音传来，重眠狼狈的向前扑去，第一时间握住了锋利的宝剑。
“为什么要离开虚陵山？”
嘶哑的声音从怪物嘴里发出，怪物缓缓站起身，可怖的看着重眠，他身上的皮肤开始溃烂，肉眼可见的开始异变，重眠嘴唇发抖，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怪物了。
刚刚的人形已经被各种怪异的畸变取代，森白的骨头裸露在外，一颗眼珠因肉块的挤压掉出眼眶，腐烂的气息开始弥漫，血水逐渐蔓延到了重眠的脚边。
丹香说的没错，这里就是地狱。
重眠支撑着自己站起身，剑尖所指正是还在肆意伸展血肉的怪物。
重眠说:“你认错人了，我从来就不属于虚陵山。”
怪物茫然的站在原地，用那颗仅剩的独眼注视着重眠，翻涌的肉块发出让人作呕的声响，重眠只觉得头皮发麻。
怪物扬起下巴，伸出了血肉模糊的双手，怪物张开嘴巴，各种骨头相互碰撞，声音几乎辨认不出真正的意思。
重眠不再听那些嘈杂的吼声，挥剑向前砍，皮肉被撕裂，血液肆意喷洒，重眠不再惧怕，哪怕灼热的血液迸溅到脸颊。
耳边声音渐渐消失了，重眠失神的向前看去，正好看到了姗姗来迟的丹香。
他从远处走来，手执一把长剑，面色如常。
重眠心中雀跃，转头丢下手中的长剑，匆匆跑到丹香面前。
来不及整理衣冠，重眠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上的血迹，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重眠说:“久郎，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才来。”
丹香微微低下头，垂眸看向面前的重眠，重眠暗绿色的眼睛盯着丹香，但重眠没等到等丹香的话语，一声警告，直接让重眠神情僵住。
“快离开他，他被蛊操控住了！”
银白的剑刃在眼前闪过，重眠猛地后退，看到丹香的宝剑直接刺入地面，发出锐利的响声。
瑞霄紧跟而来，匆匆将重眠护在了身后。
重眠看着面无表情的丹香，急切的问道，“他怎么会中蛊？！”
重眠流露出来的焦急情绪也影响到了瑞霄，瑞霄快速说，“突然冒出来一只大虫子，我们措不及防，等应对完危机之后，才发现丹香受了伤——那只虫子咬了他的脖子。”
“有什么办法能救他？”重眠跟着瑞霄躲避，瑞霄闻言直接摇头，“我对这些蛊虫可不了解。”
剑锋划破空气，发出猎猎响声，丹香挥剑熟练的劈砍，没有任何感情，他的一招一式都干净利落，长久的厮杀淬炼出的剑招让瑞霄和重眠疲于应对，他们二人不是丹香的对手，但凡反应慢一些，就会直接被丹香刺中心脏或者划破脖颈。
重眠咬牙，躲过冲自己而来的剑刃，对瑞霄道，“不知道解蛊的方法，那咱们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什么路？”瑞霄拽了重眠一把，提剑挡住了丹香的攻击。
“把他绑住。”重眠言简意赅道。
瑞霄呵了一声，强笑道，“我的武功没有那么厉害，你也是个琉璃灯，咱们怎么绑住他？”
“绑不住也得绑，现在咱们没得选。”
重眠向前扑去，丹香措不及防的被撞倒，立即挣扎起来，瑞霄见状，连忙锁住丹香的胳膊。
“丹香，你不记得我们俩了吗？”
瑞霄的额头满是汗珠，丹香挣扎的力气很大，瑞霄见重眠压制不住丹香，转头将目光投向了地上的长剑。
既然他们两个人压制不了丹香——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瑞霄心中升起，瑞霄抬眼看向重眠，漆黑的眸中，带着天真的残忍。
“你先撑一会。”
瑞霄松开了丹香的胳膊，踉踉跄跄的取抓地上的长剑，暂时失去一方压制的丹香抓住了重眠的手腕，那力道仿佛要折断骨头，重眠哀嚎一声，脸色惨白。
痛苦让重眠流下眼泪，善恶不分的丹香挣扎着，势必要摆脱重眠的桎梏，眼泪混着汗水在鼻尖滴落，即使因为疼痛抑制不住的发抖，重眠也不肯轻易放弃丹香。
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重眠在心中喊着这个念头，突然感觉眼前一晃。
惹眼的白光在眼前一闪而过，重眠还未反应过来，白刃就已经刺入了丹香的心口。
丹香的面容扭曲，立刻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重眠怔怔看着不再挣扎的丹香，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执剑的瑞霄在笑，她见重眠投来目光，邀功道，“你看，他不挣扎了。”
“他会死的——”重眠的声音变了调，重眠惶恐的拍打着丹香的脸颊，心中满是恐惧。
丹香确实不再挣扎了。
但丹香的血止不住——
瑞霄感觉到一阵凉意，低头看去，原来丹香的血不知何时浸湿了指尖。
丹香的血好冷。
瑞霄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点后，手指颤抖的离开了剑柄。
她都干了什么……
瑞霄瞪大眼睛，看着气息奄奄的丹香，抑制不住的尖叫出声。
她不想的，她不想杀死丹香！
刚刚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反应过来时，剑已经刺中了丹香。
如今的局面太凄惨了，瑞霄难以接受，无助的茫然过后，她将迎接无穷无尽的悔恨。
重眠一遍遍呼唤着丹香名字，声音越来越小，而瑞霄茫然的看向远处，看到一团肮脏的血肉再次蠕动起来。
死亡的怪物再次清醒过来，凌乱的骨头碰撞着，缓慢的向这边走来。
该怎么办——
他们该怎么办！！！
瑞霄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指着远处的怪物道，“它还活着……”
可重眠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了，重眠只知道，丹香不回应任何话语了。
身下的人闭上了眼睛，冰冷的鲜血流了一地，重眠听到丹香的心跳声越来越微弱，痛苦的流下眼泪。
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重眠攥紧了丹香的衣衫，孤注一掷的握住了剑柄。
“求你醒来，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长剑被拔出，涓涓的热血喷涌，重眠用手捂住那道新鲜的伤口，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手下的血液温热，但很快就会变得冰冷，重眠的眼泪滴落在丹香的胸口，再也抑制不住声音，绝望的呼喊着丹香的名字。
拜托你不要这样死去。
这不是你的终点。
拜托你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这不是我的结局。
重眠将头靠在丹香的胸口，口齿不清的呼喊丹香。
这个名字简洁，曾经呼喊它时，重眠会摆脱危险。
现如今重眠孤注一掷的重复，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偌大的山洞中，哭泣声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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